美神維納斯的雕像,為什么會獲得無數人的贊美?她究竟美在什么地方?這些問題一直縈繞在我心頭。
讀了清岡卓行的《米洛斯的維納斯》,突然發現人們對美的感悟有許多相同之處。維納斯的美,固然有其“高貴典雅同豐滿誘人的驚人的調和”,她身上集中了無數美的要素:曲線之美、對稱之美、協調之美。
但我認為,她的美的魅力,更在于她失去了雙臂后所產生的美。這種美,是充滿想象的,是神秘的,是不可言說的,不可超越的,更是不可捉摸的。
維納斯雕像的美,充滿了不確定性。“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其實一千個看維納斯雕像的人就有一千個對維納斯美的看法。正如作者所說“那失去了的雙臂正濃濃地散發著一種難以準確描繪的神秘氣氛,或者可以說,正深深地孕育著具有多種多樣可能性的生命之夢”。特別是維納斯那失去的雙臂,更讓人產生了無盡的想象,那究竟是怎樣一種姿態的美呢?那種最美姿態是什么呢?這個美的答案是充滿不確定性的。
維納斯雕像偶然間產生的美,也讓美不可捉摸。“米洛斯的維納斯雖然失去了兩條由大理石雕刻成的美麗臂膊,卻出乎意料地獲得了一種不可思議的抽象的藝術效果”。這種偶然失去的雙臂,卻讓維納斯“向著無比神妙的整體美的奮然一躍”。其命運的偶然性,造就了美的偶然性。殘缺的維納斯,從質量上超越了完整的維納斯的美。維納斯的美所產生的藝術效果,已經超出了原作者的創造之外。如果維納斯失去的不是雙臂,而是身體的其它部分,她還美嗎?如果維納斯身體完好,她的美又會怎樣呢?這種偶然因素,促成了美的飛躍,讓人切實感到美是如此的不可捉摸;美,又是如此的神秘。
美的不可捉摸,還在于美的不可超越性,以及人們努力超越原有之美所產生的魅力。
“人們從考證的角度,從想象的角度,提出形形色色的復原試案”,但被認為是“倒人胃口”、“自找煩惱”。即使是人們發現了維納斯雕像的真正原型,也會被人們“懷著一腔怒火”,以真正“藝術”的名義,“否定掉那個真正的原形”。因為所有有形的設計與想象“根本不能產生超越‘喪失’的美感”。更因為這種“喪失”產生了以“無”勝“有”的藝術效果,以“喪失”某一種具體的美,產生了“無盡”的美。同時更激發了人們對“美”的探究的興趣,人們努力想超越這種“喪失”的美,想把斷臂的維納斯設計到最美,而且這種超越的努力產生了對美的持續的創造性與探究性。正如《紅樓夢》因為失去了后面的四十回,而讓人產生了無盡的探秘的興趣,設計了無數種結局,但沒有一種結局讓人覺得完美,但還是有無數的人們在努力設計那最美的(最符合作者原意的)《紅樓夢》的結局。正如清岡卓行所說“米洛斯的維納斯正是丟失了她的雙臂,才奏響了追求可能存在的無數雙手的夢幻曲”。
所以,清岡卓行的《米洛斯的維納斯》,引領我們去理解美、讀懂美,特別是讓人們理解真正的美是不可捉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