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一系列數據的對比分析,可以得出初步的判斷:在世界500強央企和國資委業績考核A級央企中,確實存在著一定的關聯。
如何讓這隱藏在數據背后的關聯落到實處,要從理論上分析如何確保央企成為世界500強企業和國資委業績考核A級企業的結合體。
指標設計 兩榜都看重什么
作為對央企而言至關重要的兩份榜單,兩者看中什么絕對是央企們努力的方向。
歷史悠久的財富世界500強的評價指標比較簡單,最通用、最主要的標準就是企業的銷售收入,但還有四項內容不容忽視。
業內專家表示,第一是企業統計數據必須具有較高的透明度。
《財富》雜志要求所有參選企業的數據必須公開。他們認為,只有外界了解你公司的資產狀況,《財富》才有可能將你排進500強。這也是許多一流企業不能入選世界500強的原因之一。
第二是獨立而健全的公司治理被認為是影響排名的重要指標。
這一點和很多人簡單地理解只要銷售額高就能進入世界500強有較大出入。否則,一些生產販賣毒品、軍火的組織就理所當然地進軍了世界500強。
第三是統一按美元進行排序。
《財富》雜志一直采用當地貨幣與美元的全年平均匯率,以此將企業的銷售收入統一換算為美元再進行最終排序。對于所在國貨幣升值的企業而言是一個利好。中國三年來人民幣兌美元的累積升值約達20%,有助于幫助企業進入世界500強或提升500強中的位次。
第四是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內申報相關資料。
《財富》雜志要求欲參加排名的企業按照相關要求,事先提出申請,并提供財務報表等有關資料。也就是說,企業即使規模再大,如果不愿參與《財富》的這種“排名游戲”,肯定不會被選入世界500強的榜單。
國務院國資委推行的年度及任期經營業績考核,看中的指標則比較多,也較為復雜。當然,這也和央企經營的復雜性高度相關。
國資委對企業業績的考核,利潤還是目前較為關鍵的指標。這也是一些央企特別是世界500強央企被排除出A級企業的主要原因。2010年修訂的央企業績考核辦法規定,凡企業年度利潤總額目標值低于上年目標值與實際完成值的平均值,最終考核結果原則上不得進入A級。但是,處于行業周期性下降階段,與同行業其他企業相比仍處于領先水平的企業除外。也就是說,對央企經營業績的考核,是基于宏觀經濟形勢、企業所處行業發展周期以及企業實際經營狀況等多個因素綜合考慮的。
從2014年開始,為鼓勵、真正推動央企做強做優,國資委最新考核辦法就徹底取消了主營業務收入增長率作為央企負責人任期考核的基本指標而代之以“總資產周轉率”,將絕大多數央企的經濟增加值權重提高到50%、而利潤總額指標權重下降到20%,強調對標考核和董事會考核,實施差異化考核。此外,國資委還將企業科技投入視同利潤進行考核,這必將促進企業積極推進科技創新。
指導方針 國資委的四字憲法
“做大做強”“做強做優”,對于央企而言,沒有什么比這八個字再熟悉的了。
這是國務院國資委推動央企發展不同階段的兩個重要指導方針,也反映了李榮融時期和王勇時期不同的主政思路。
再深入分析,你會發現:“做大做強”其實和“世界500強”高度契合。央企做大的結果必然是進入世界500強,與之配合的是2013年之前,國務院國資委一直把主營業務收入增長率作為央企負責人任期考核的基本指標,對應的是追求收入增長、規模擴大的發展路徑,也就是簡單追求做大。
2012年年底,國資委對《中央企業負責人經營業績考核暫行辦法》進行了第三次修訂,2013年開始,央企負責人任期考核將取消主營業務收入增長率指標、增加總資產周轉率指標,進一步增加經濟增加值權重、降低利潤總額權重。
這兩個重大變化,實質是對央企的經營質量提出了更高要求。
“做強做優”方針對應的考核背景,重點就是中央企業全面實施經濟增加值考核,打造央企的價值創造能力。最新考核辦法規定:“對取得重大科技成果、在國際標準制定中取得重大突破和承擔國家重大結構性調整任務且取得突出成績的,年度考核給予加分獎勵。對業績優秀及在科技創新、管理進步、國際化經營、品牌建設、節能減排方面取得突出成績的,授予任期特別獎,予以表彰。”央企考核的導向作用十分明顯。
在一些分析人士看來,做大一定要放在最前面。
小,往往沒有發言權,容易被吃掉;大之后才有強和優的基礎。央企經過十年的發展,變化可謂是日新月異,突出表現就是進入世界500強的數量由十年前的7家(占央企總數的3.57%))變為如今的44家(占央企總數的38.93%),央企的數量也從十年前的196家變為如今的113家。
在大到一定規模后,做強做優也就是必然和唯一的選擇。因為這其實牽涉到央企發展質量和可持續性問題。于是,央企出現兩幅壯觀景象,進入世界500強的追求做強做優,沒進入世界500強的力爭進入500強。
為什么央企對世界500強情有獨鐘?
許保利認為,許多央企看中500強的名很正常。央企高管除經濟收入之外,還有無形的社會利益、政治地位取向,這是客觀存在的現實。而政治地位取決于企業規模。
哪一個企業大,哪一個企業在國資委和中央那里,分量就重。一個央企高管說不追求500強的名聲不客觀,因為世界500強已成為企業的一張燙金的名片。既是世界500強又是國資委業績考核A級企業,是央企追求的較高目標。所以,不少央企沒進入500強的跑步進入500強,進入世界500強后想辦法把業績做好。這就叫作兩手抓兩手都要硬,一手抓經濟收入,一手抓社會地位。
評價方向 指揮棒學
世界500強與業績考核A級企業并不矛盾。
然而,能夠進入世界500強榜單,卻難成為國資委業績考核A級企業,暴露其大而不強、大而不優的矛盾,暴露其在發展過程中過于強調規模和短期效益的特點。
考核就是指揮棒。國資委業績考核的這些調整措施,就是要求央企從追求規模擴張的軌道轉向追求更高質量的軌道,從國內競爭轉向國際競爭。
真正頂尖的企業,不會只在500強榜單上出現,被人稱為“大而不強”,不會上不了全球最具創新力企業榜單,被人稱為“缺乏創意”,一定是自身無比強大,比規模、比利潤、比技術創新、比品牌影響力、比核心競爭力、比人均績效,都是一流水平,是絕對的榜單常客和企業明星。
對于世界500強的名和國資委業績考核的利,央企實現“名利雙收”無疑是最完美的結局。這就要求我們把央企打造成世界500強企業與國資委業績考核A級企業的綜合體。換句話來說,我們需要更多的又大又強、又強又優的央企,使他們在體量巨大的同時,業績同樣優異,不再被人詬病為“大而不強”。
對此,殷明德向《國企》表示,這是一個經營策略或戰略的時間、空間維度選擇命題。
世界500強的名會直接、正面影響到利潤。從短期看,規模或世界500強的名(獲取或維持、排名提升動因)當然擁有優先地位。因為,較之于外在的名,自主創新更多地屬于中長期性質。二者間的選擇不是一個絕對或一般性的優差比較, 而是一個產業個性化甚至是企業個性化的問題。
這就好比學生追求成績(名、利)與注重素質培養(能力)二者間的選擇。 不追求成績、不能從名牌大學畢業, 就業時的擇業面就窄或得不到更好資源。 即使某學生能力較強, 中長期看有較強的發展潛力, 然而面對的時間越長就越具不確定性、風險也越大, 成功的機會也越小。如果一開始就獲得較高的起點, 今后的發展也更容易預期。所以, 選擇規模、效益或能力三者之間, 本質上是一個時間與空間置換的問題。其中,規模和效益屬空間或即時利益(小空間與短時間組合), 能力培養屬時間或長遠利益(大空間與長期間組合)。
從企業行為機制上來看, 由于存在著未來的不確定性, 當存在規模和效益機會時, 企業會選擇小空間與短時間組合(規模和效益), 而當規模與效益機會萎縮或消失時, 則會(被動地)選擇長時間與大空間組合(能力培養)。 但是,后一選擇還要同時取決于可用資源條件(如通過業務、資產重組以換取沖擊現有產業邊界的努力、科技研發、管理提升等)。因此, 一個企業做何種選擇,要因地制宜、 分析競爭環境和內外條件, 因而是個性化的問題。但有一點可以肯定, 當規模、效益既定或相對穩定時, 基于自主創新的能力培養無疑應賦予優先位置。 就是說,在規模、效益面對壓力時, 也不應完全忽略能力和素質提升。因為素質或能力的培育是一個長期、連續的過程。
財政部財政科學研究所國有經濟研究室主任文宗瑜告訴《國企》記者,必須認識到,銷售額多既不是管理水平高也不是盈利能力強,更不代表競爭力強。央企500強企業很多利潤大幅下滑,并且主戰場大多在國內,國際競爭力差。對于央企而言,最應該看重的是創造價值的能力和品牌效應,關注企業是不是可持續增長。
劉波向記者表示,客觀來說,財富世界500強只是一個排名,并不關乎企業整體運行效率、創造價值和創造社會效益。中央企業作為我國國民經濟的支柱,更應該注重整體平衡發展,在關乎國計民生和經濟命脈的領域,需要肩負起國家、民族賦予的歷史責任。因此,在保證企業穩健、高效、平穩發展的同時,要不斷擴大規模、提高利潤、保持國有資產增值,形成核心競爭力,創造更多的社會財富。這就需要對績效考核指標進行科學的設計(比如采用綜合性指標、避免單一的指標容易出現片面并誘使企業激進的現象發生)、嚴格實施,保證央企在正確的軌道上不斷發展,并成為推進和深化經濟結構調整的重要力量。
祝波善認為,在具體考核指標設計上,應進一步減少業績規模方面的權重,增加管理水平、新技術引用、新產品開發方面的權重,真正促進央企的轉型升級。此外,還要不斷限制央企一些低效的擴張。作為央企來說,應該把體現國家使命方面的一些指標放到第一位,其次是通過市場化能力提升的利潤指標也應該強化。
許保利強調說,更重要的是要讓央企高管追求企業業績和效益的壓力和動力來自企業內部和高管自身。國資委通過制度設計,實現央企高管做好企業的自覺。換句話說,就是要通過激勵而非單純的考核,促使央企高管兢兢業業,努力做出業績。只有有了科學的“指揮棒”,央企才能在其指導下,向世界一流的目標大踏步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