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斗在敵人心臟的家庭地下黨支部

在南京黨史上，有一個獨特的家庭地下黨支部。這個特殊的黨支部，像一把尖刀，插在敵人的心臟里。黨支部的成員們機智勇敢，忘我工作，出色地完成了上級黨組織交給的各項任務，為解放南京，迎接新中國，作出了突出的貢獻。

開明進步的家庭

家庭地下黨支部的成員一共有五人。他們是：大哥王嘉謨、大嫂傅積嘉、二弟王嘉猷、三弟王嘉訓、四弟王嘉言。王家兄弟下面還有三個弟妹，即：五弟王嘉詮、六妹王嘉穗、七弟王嘉謇。

王家兄弟的父親王錦洲，字達五，早年留學于日本東京早稻田大學和名古屋愛知醫科大學。畢業后，回國參加北伐戰爭，曾就業于國民黨考試院醫務所，后來開設私人診所。王錦洲是個開明的知識分子，為人正直，極富愛國心。王錦洲的一家是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的幸存者，對日寇有著刻骨仇恨。在這樣的家庭環境影響下，王家兄妹七人從小就立下了遠大的志向，勤奮學習，先后都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后來，王錦洲開設的私人診所，成了中共南京地下市委公務員工作委員會開會的一個秘密據點。

革命斗爭的領頭人

家庭地下黨支部中的大哥王嘉謨，是王家七兄妹的革命領頭人。他出生于1923年3月4日，1940年9月考入南京中央大學土木工程系。在學校里，成績一直名列前茅。1942年和1943年連獲兩屆中國工程學會獎學金第一名。他不僅理工學科好，還精通英語、德語、日語，多才多藝，品學兼優，思想進步，是抗日愛國的學生領袖。1941年3月，他參加了中共南京地下黨外圍組織“青年救國社”，秘密進行抗日活動。1942年春，參與創辦進步刊物《學生月刊》。1943年春，參與領導中央大學學生驅逐反動校長樊仲云的斗爭。年底，他又與厲恩虞共同領導了聲勢浩大的“清毒運動”。厲恩虞任“首都學生清毒總會”會長，王嘉謨為副會長。在帶領學生上街打煙館途中，王嘉謨頭上被日本憲兵砍了一刀，鮮血直流。他用紗布繃帶包扎了一下，忍著傷痛，帶領學生繼續前進。這次運動影響很大，極大地教育和激勵了廣大青年學生，鼓舞了廣大人民群眾抗日愛國斗爭的信心和士氣。

1944年5月，經南京地下黨同意，王嘉謨打入汪特外圍組織“鐘社”，秘密組織進步青年學生開展革命活動。同年7月，大學畢業，獲學士學位，就職于南京汪偽經理總監部軍需工程處，任科員。1945年4月，參加南京地下黨外圍組織“南京各界抗敵內援會”，任文教青年組副組長。8月，經南京地下黨同意，打入國民黨“軍事委員會東南特派員公署南京站”青年組，任副組長。9月底，在南京郊區江寧縣，經中大同學魯平介紹加入中國共產黨。隨后又被派回南京城內做黨的地下工作。1946年6月，任中共南京地下市委南京市政府黨支部書記。1948年3月，任中共南京地下市委公務員工作委員會書記。

前赴后繼的兄弟們

王嘉謨的二弟王嘉猷，早在1941年也在中央大學參加了“青年救國社”，是王嘉謨的得力助手。1944年初，在“清毒”運動中，他帶領青年學生在豐富路包圍了“白面（海洛因）大王”曹玉成的住宅，并搜出了大量海洛因，當場抓住了曹賊。他們把曹玉成捆綁起來押到新街口，責令他跪在孫中山銅像前，當眾宣布他的罪行，并焚燒了搜出的海洛因。圍觀群眾人人拍手稱快。事后，學生們把曹賊交給了偽首都警察廳。由于曹賊民憤極大，汪偽政府在巨大的群眾壓力下，最后不得不把他槍決了。后來，王嘉猷轉到上海交通大學學習，繼續積極參加學生運動，光榮地加入中國共產黨，并介紹他的同學江澤民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三弟王嘉訓先在海軍學校學習，后轉入金陵大學農專就讀，并在農專參加了進步組織“莊稼團契”，后來還擔任了金大學生自治會農專分會理事長。1947年，他與農專同學參加“五·二○”學生運動，面對反動派的步槍、刺刀和水龍頭，毫不畏懼，手挽著手，高唱革命歌曲，高呼革命口號，頂著水龍頭奮勇前進。1948年7月，經地下黨黨員陶大釗介紹，他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四弟王嘉言跟著哥哥們參加了許多革命活動。當時，王嘉謨和厲恩虞經常化裝去城外執行任務。每當他們從城外回來時，都是王嘉言送衣服到城外小旅店，讓他們在那里換好衣服，化好裝再進城。晚上有活動時，王嘉言則在家中看門和守候。后來，王嘉言經同學王世杰介紹，在五中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白色恐怖下的紅色堡壘”

抗日戰爭勝利后，王錦洲全家搬到南京寧海路福音里3號居住。這是兩幢坐北朝南的二層樓的花園洋房，大院的大門朝西，里面一共住著四戶人家。王錦洲家住在西面一幢的里面。王錦洲在大院西南迎街的鐵絲網圍欄上掛著“王達五診所”五個大字，在院內的家門口釘著“留日醫師王達五診所”的大牌子。院子里還養了一條狗。這樣的居住環境十分適宜用來進行地下活動。所以，當中共南京地下市委公務員工作委員會成立時，市委委員朱啟鑾決定，以王家住房作為工委開會和活動的地點。王嘉謨是工委書記，工委每周一次的例會就在他的臥室內召開。朱啟鑾也常來這兒參加會議和布置工作。這樣一來，王家來來往往的人就多了起來，王家全家老小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義務的警衛員。每當家中“有事”時，大家無需動員，都能自覺而警惕地守衛在各個崗位：大嫂傅積嘉是責任警衛；父親王錦洲在他的醫藥房里等“病人”來求診；母親顧琬忙著為客人們準備飯菜茶水；五弟和七弟在院子內外、閣樓房頂玩耍巡邏；王嘉言和六妹王嘉穗在門口臺階上拉手風琴、彈吉他，及時傳遞信息……在近兩年時間里，這個門口掛著“留日醫師王達五診所”的寧海路福音里3號小洋房，實際上成了南京地下黨的秘密活動據點，被人們稱為“白色恐怖下的紅色堡壘”。

出于地下工作安全的需要，王家兄弟給常來的人都起了熟悉的外號，還在顯眼位置設置了特定的暗號，如在陽臺上放一盆花，等等。王嘉猷每次從上海回到家，都是打口哨，或是在門上敲幾下約定的暗號。在他們全家的共同努力和配合下，這個地下黨的秘密活動地點從未出過一次差錯。

有一次，厲恩虞來到王家，身后跟了個盯梢的“尾巴”。他既未發現身后的“尾巴”，也未看清門外的危險暗號，徑直朝門口走來。這時，最小的七弟嘉謇正在門口斜坡上玩耍，剛好看到這一情景，他立即機警地倒在地上大聲哭喊：“媽媽，我肚子痛啊！肚子痛啊！”厲恩虞聽到喊聲，知道有了“情況”，就立即拐了個彎走向他處而未進門，頓時化險為夷。

福音里3號的王家不僅是個地下活動的場所，而且還是個秘密的通訊站。王嘉謨家里有一臺美國軍用短波收音機。他們就用這臺收音機在深夜里收聽延安的廣播，傳播黨中央的聲音。大嫂傅積嘉邊聽邊記錄，然后和王嘉謨一起刻字油印。小弟妹們則負責看門放哨和幫助散發傳單。當廣播里傳來日本無條件投降的消息后，王嘉謨全家立即刻印了日本天皇宣布無條件投降的傳單，當天夜晚就塞進大街小巷的住戶門內，極大地鼓舞了人民群眾的革命斗志。

特批的家庭地下黨支部

1949年初，淮海戰役取得勝利。為迎接南京解放，南京地下黨需要將南京的國民黨中央和地方機關詳細情況與地址等調查清楚，以備順利接管。這是一項十分重要而又艱險的任務。工委書記王嘉謨認為，檔案資料雖在各個機關內，但要集中各方面的人，分頭調查、整理，很容易被軍警特務發現。這時，王家已有5名地下黨員，如能把5名黨員組織關系集中到一起來辦這件事，就比較隱蔽而方便。

公務員工委會議決定向市委建議，在王嘉謨家成立5人家庭地下黨支部，并建議商調其二、三、四弟的黨組織關系，集中到公務員工委來。

南京地下黨市委特別批準了建立家庭地下黨支部的建議。市委書記陳修良專門與上海地下黨市委書記劉曉商妥，調上海地下黨國立大學區委委員王嘉猷回南京，又從南京地下黨學委系統調來三弟王嘉訓和四弟王嘉言，加上原屬公務員工委系統的大嫂傅積嘉和工委書記王嘉謨本人，共5人，于1949年1月成立了家庭地下黨支部，支部書記為王嘉謨。

為了盡快完成突擊調查任務，家庭地下黨支部的5個人離開家庭原住地，搬到南京市丹鳳街石婆婆巷12號。這里是一處獨門深院的花園別墅，門口掛有“留德醫學博士王蘇宇診所”的大牌子，十分隱蔽安全。就這樣，5人黨支部在國民黨中央政府的眼皮底下開展了秘密調查工作。

調查結束時，黨支部已經擁有了一整套按地塊劃分的南京市國民黨各級機關單位的地籍圖和登記冊。考慮到將來接管工作的需要和方便，5個人又按照組織系統分類，整理出一套國民黨行政機關隸屬關系及地址明細表。根據這兩套材料，軍管會在南京解放后的短短一個月時間內，就順利地完成了對國民黨政府1191個機關單位及1930處房地產的接管工作。由于這項工作完成得十分及時而出色，南京解放時，南京市軍管會主任劉伯承司令員給予了熱情贊揚。

1949年4月23日，南京解放，家庭地下黨支部出色地完成了地下黨南京市委準備接管南京而交給公務員工委的調查任務。4月24日，家庭地下黨支部的5個成員陸續由南京市軍管會分配工作，走上了新的崗位。至此，隱蔽的地下工作狀態正式結束，5人家庭地下黨支部也自行宣告解散。家庭地下黨支部雖然解散了，但這段光輝的歷史卻贏得了人們的普遍贊揚。這個“白色恐怖下的紅色堡壘”成為人們無比羨慕的“全家紅”。

（作者單位：張春坦，中共江蘇省委黨校；姚憲寧，江蘇中大建筑設計有限公司；張怡菁，南京師范大學）

責任編輯：彭安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