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幼兒園“變身”學前班

如今在法國，教育低齡化之風盛行，一些精英教育機構選拔新生的目標年齡甚至降低到了4歲，這引起了更加激烈的入學競爭。讓妮娜-曼努埃爾雙語國際學校（EABJM）就是其中之一。該校在法國享有很高的聲譽，屬于頂尖的私立學校。學校采用英語和法語授課，從基礎班第二年起（CE2），學生就開始接觸漢語。該校的教學條件可謂五星級：這里有美觀實用的教室、精挑細選的教師、豐富多彩的教學活動（包括舞蹈、烹飪、戲劇等），還有高層會議、學期評估總結……在這里，孩子們除了很小就開始學習英語以外，還要學習閱讀、寫作、體育、藝術、音樂……這便是優質教育背后的代價吧。當然，學生們的成績也是相當出色的：100%通過法國中學畢業會考，96%成績良好。毫無疑問，在保障教學質量的同時，該校在招生時也有嚴格的選拔程序，那是對腦力和心理的雙重考驗。

馬索沒有通過EABJM2012年的入學測試，他被招生委員會評定為“不成熟”，這對于一個4歲的小孩來說未免有些苛刻了。母親讓娜比兒子還緊張，她一心想把馬索送進巴黎的頂尖私立學校里念書。讓娜唉聲嘆氣地說：“馬索沒有通過人格測試。老師讓他畫一個人，也許他畫得太抽象或者太難看，總之被淘汰了。不過我們明年還會再考，我們全家都會陪他一起備考……”

自然通向成功的康莊大道

讓一個年僅4歲的小孩掌握這些技能未免為時過早。然而，就像讓娜一樣，越來越多的法國父母想盡一切辦法把自己的孩子送進頂尖的私立幼兒園。這些望子成龍的父母們，甚至從買第一件益智玩具時，就開始為子女的未來做打算了。他們認為，一旦孩子進入頂尖私立學校念書，接下來就會自然而然地邁向人生的康莊大道。法國著名政論家雅克·阿塔利認為家長們的觀點不無道理。早在1998年，他就在題為《創建一個歐洲高等教育共同模式》的報告書中這樣寫道：“我們很快就會發現，那些被巴黎高等師范學院、巴黎綜合理工學院等名校錄取的學生集中來自十幾所不同的高中。我們甚至還會證實，大部分考入法國知名高校的學生從幼兒園就開始了他們‘寒窗苦讀’的征程！”2007年，法國語言學家阿蘭·邦島里拉也發表了一份備受爭議的有關幼兒教育的報告書。在這份題為《面對語言與社會的不平等》的報告書中，他認為這種“6c22b296b7394eded1a3e3d537026338不平等”起源于那些“偽裝的幼兒園”（在幼兒園里就實行高壓教育）。他主張小朋友在幼兒園里“平均每周只花30分鐘的時間來學習”。這種觀點也許有待商榷，但不得不承認的是，法國表面承諾為所有人提供均等的教育機會，但上流社會的富人，尤其是“過來人”，早已深諳法國的教育模式。

家長看起來比孩子更緊張

在巴黎，小有名氣的幼兒園不勝枚舉：EABJM、阿爾薩斯學校、圣路易學校，熱爾松學校、布朗歇·德卡斯蒂利亞學校、斯坦尼斯拉斯學校、圣托馬斯·阿奎納學校、莫里哀學堂……通常在入學的前一年，家長就要開始填寫入學資格預審文件，提交動機信，獲得推薦資格，甚至在升中班前還要提供孩子在小班的成績單。一些幼兒園還要求小朋友參加選拔性的入學考試，盡管讓一個4歲的小孩經歷失敗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入學與擇校就是一場“無聲的戰役”：甚至連孕婦都想在幼兒園提前登記上她們寶寶的名字了！

可著急也無濟于事，因為“走后門”的情況很少見。無數的法國精英——知識分子、企業老總……所有人都是這樣一步一步走過來的。盡管“僧多粥少”，但EABJM主管招生事務的副校長弗洛朗斯·博斯克承諾不會“開后門”。她說：“12年來，我只被人罵過兩回，其中一回是一位氣急敗壞的父親，他畢業于巴黎綜合理工學院，但他的兒子卻沒有被我們錄取。入學考試的時候，家長們總是比孩子們更緊張，就好像是他們自己來參加法國國立行政學院的口試一樣！我向他們解釋說，如果孩子還沒有準備好進入一所像我們這樣高標準嚴要求的學校的話，即使被錄取，也會得到適得其反的效果。”

自此，擇校的壓力在上小學之前就落在了每個家長的肩膀上，而且波及整個法國社會各個階層。接受優質的私立教育已不再是富人們的專屬，在普通老百姓中也是如此，父母費盡周折的目的只有一個：把孩子送到市中心最好的幼兒園去。很多人不惜搬家，甚至找到一個“郵筒”，也就是一個假地址——親戚朋友的地址，這樣可以確保他們的孩子被附近的好學校錄取。在拍攝電影《筋疲力盡的學校》時，制片人馬里娜·朱麗安娜見到了薩布里娜——一個5歲孩子的母親。這位母親說：“我也想給兒子與私立學校同樣優質的教育機會。”不過沒關系，薩布里娜每周都把孩子送到“精英班”里學習英語、阿拉伯語和游泳。為了解決兒子的字體問題，她特意請了一位“書寫治療師”——一個在法國新興的職業。她坦言：“兒子畫畫的時候總是愛超出紙的邊緣，這很讓人擔心。”于是，這位母親經常為兒子挑選兒童益智玩具。

隨著擇校潮的泛濫，市場可不會就此錯失良機。2012年，課外輔助教育機構“青少年學校”（Cours Ado）針對幼兒園大班的孩子們推出了一整套培訓課程，目的是讓他們提前為“幼升小”做準備。法國著名的納唐出版社也加入到這場“營銷戰”中：它為入園第一年的小朋友推出了一套“教學大禮包”，并象征性地將其命名為“小學校”。

難道幼兒園大班已經成為小學一年級的預科班了嗎？與上世紀80年代的小孩子相比，幼兒園要求現在的小朋友達到更高的思維水平，讓他們像學概念一樣學習詞匯，而并不注重如何在交際時使用這些詞。以前，人們首先考慮的是孩子的茁壯成長問題。如今，人們努力把他們打造成未來的好學生。制片人馬里娜·朱麗安娜說：“一天，我5歲的兒子哭著回來了，原因是他‘沒及格’，幼兒園老師建議我讓孩子利用午休時間參加學校的個性化學業輔導，理由是他‘不會寫字’。我拒絕了。因為開始得太早就意味著糟糕的開局！”

成績不合格的學生被淘汰

一個5歲的小頑童一見到老師就啃指甲，還嚷肚子疼，面對這樣的孩子我們能坐視不管嗎？奧雷莉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她曾把自己的雙胞胎子女送進一所精英學校，但在基礎班第二年結束時，學校想淘汰女兒賽德里亞娜，理由是她“沒有能力進入三年級”。母親奧雷莉果斷決定退出競爭。“孩子們在學校里完全找不到歸宿感，我把他們接了出來，送進了我家樓下的公立學校。他們在那里過得很好。”從那天起，母親奧雷莉終于可以睡個安穩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