蔬菜艷遇

“太好吃啦！” 我對面的山田用淡菜殼撈著普羅旺斯雜燴的湯汁，忍不住用母語贊了一句。

艷陽高照，蔚藍晴空上有一個彩色的降落傘，正緩緩落向波光粼粼的海面。初夏的海風還有些涼，海灘上的人邊裹著浴巾發抖，邊固執地穿著泳衣曬著太陽，大家等夏天都等急了。

沒錯，南半球的夏天已經到了，新西蘭圣誕樹深綠色油亮的小圓葉片叢里，開始出現像紅色粉撲一樣的大花球，紅絲線一樣的花蕊紛紛揚揚落在海邊散步道上。

這家小餐館是一棟兩層的木造小樓，室內的空間不大，白色的檐廊上種滿了花，墻上掛了一幅精致的小水彩畫，畫的正是這個檐廊。檐廊前是一個面朝大海的小花園，花園里擺了6張藍色的木桌，黃色的遮陽傘在陽光下鮮艷奪目。

根據以往的經驗，門臉干凈明亮，掛著自家畫兒，還叫什么什么小館，什么什么媽媽之類名字的小店，通常都比較靠譜。這是家法國家常菜館子，我們點了白酒煮淡菜、烤馬鈴薯和普羅旺斯雜燴，還要了一瓶店里自家牌子的白葡萄酒，價格很宜人。旁邊的幾桌客人都點了海鮮，左邊那一家子不停手地剝著蝦子，剛離開的一對情侶吃得肚子滾圓，然后毫不在意地穿著泳衣到海灘上去曬太陽。

最驚艷的是普羅旺斯雜燴。普羅旺斯雜燴是法國尼斯地區的家常菜，據說是為了慶祝9月蔬菜豐收而發明的。它基本上是番茄汁燉蔬菜，秘訣是不放一點水，還有上好的橄欖油和香草。這家店做的是我最喜歡的原始版本，洋蔥、大蒜、茄子、紅椒、小南瓜分別煎得表皮有點焦，然后再一起放進導熱慢的鍋里加進番茄丁燉軟。

記不清哪個廚子說過，雖然材料都是純潔的蔬菜，可普羅旺斯雜燴嘗起來比它的材料和名字要“罪惡”得多。各種肉厚的瓜菜吸飽了橄欖油，再和香料一起燉煮，特別是那美味的茄子，滋味說不出的肉感。

為了登上大雅之堂，這道鄉下菜有個改良的版本，所有的蔬菜都切成超薄的小圓片，然后放烤箱里烤，最后擺成一個色彩鮮艷的小塔，上面澆上黑醋，邊上再淋一圈紅椒番茄醬汁。

普羅旺斯雜燴，這名字也許不熟悉，它的原名Ratatouille可能有點眼熟。2007年大熱的動畫電影《料理鼠王》，原本的名字就是Ratatouille。料理鼠王最后正是憑借著Ratatouille這道鄉下菜，打動了苛刻的美食評論家的心，讓他回憶起吃美食的享受。

這部動畫的美食顧問，是傳奇餐廳“法國洗衣店”的掌門人，美國名廚托馬斯·凱勒。他還在動畫里客串了一把配音，扮演飯店的一個贊助商。當時，導演布拉德·伯德問他，如果他要為最苛刻的美食評論家做菜，他會做哪一道？托馬斯·凱勒選了改良版的普羅旺斯雜燴。

孫碧儀

做過攝影師、咖啡館店長、調酒師、平面設計師……喜歡美酒、旅行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