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1927年中國藝術攝影探究

【摘 要】從1919年“五·四”運動到1927年國民大革命，是中國由舊民主主義革命向新民主主義革命的過渡時期。1919年爆發的“五·四”群眾愛國運動，激發了人們關心國家大事，參加愛國斗爭的高度熱情。隨著攝影技術，即照相機和感光材料的不斷發展，許多構思新穎的攝影作品開始出現，這一現象表明了單調的“以貌圖貌”攝影形式已不能滿足人們的需要，無論是照相館的攝影師還是業余攝影愛好者，都在努力探索新的表現形式，力求作品有更強的藝術表現力。這一時期，我國的藝術攝影事業走向新的起點，展現出新面貌。

【關鍵詞】1919—1927 中國藝術攝影

“五·四”時期，奉美術原則為圭臬的攝影家們逐漸從舊的照相行業中游離出來，一部分知識分子抱著“將文藝當作高興時的游戲，或失意時的消遣”的目的開始從事攝影活動。如郞靜山、黃振玉、陳萬里等人的多數早期作品仍沿襲傳統繪畫造型概念，隨著作品內容的逐漸廣泛和文題的不斷深化，也出現了一些具有創新精神、抒發自己獨特審美感受的作品。①

當時文化界的名宿張元濟認為：“藝事皆美術也，故詩文有法，書畫有沼，幾以示學者之范圍而使成才者，得神明乎范圍之外也。攝影之學，人皆知為美術之一端矣。”②1927年出版的《半農談影》中劉半農說道：“寫意，乃是要把作者的意境，借著照相表露出來。意境是人人不同的，而且是隨時隨地不同的，但要表露出來，必須有所寄藉。被寄藉的東西，原是死的；但到作者把意境寄藉上去之后，就變做了活的。”③這種“寫意”照相，就是藝術攝影，或稱美術攝影。藝術攝影一般可分為風光攝影、人像攝影和廣告海報攝影，本文將從這三個方面探究這一時期中國藝術攝影。

一、風光攝影

一些攝影藝術團體如北京光社、中華攝影學社、黑白影社紛紛形成，提出攝影藝術“不僅須有自我個性的表現、美術上的價值觀；更重要的，在能表現中國藝術的色彩，發揚中國藝術的特點。”強調攝影藝術的特點在于發揮景物的自然之美，必須深入研究和了解被攝對象本身的情態，通過攝影的技術與技巧，抒發作者的審美情趣。

中國幅員遼闊，山川壯麗，名勝古跡多不勝收。悠久的文化傳統和優越的自然條件，給攝影愛好者提供了廣闊的創作天地。這個時期出現的風光攝影作品，盡管表現手法比較單一，但內容十分豐富，受到人們的喜愛。風光攝影作品的流傳，對激發人們熱愛祖國河山，提高藝術鑒賞力，都產生了積極的作用。④

吳中行汲取了中國傳統繪畫藝術的特點，攝影作品藝術風格情深意遠、清新自然，他的作品曾多次在國內外攝影比賽中獲獎。他所創作的《雪花凍斷杏花村》⑤拍攝于1925年，畫面上展示了近處杏花的枝干被白雪壓彎，遠處茫茫的白雪覆蓋著鄉間小路、覆蓋著農舍屋頂。作品描繪了一幅冬日鄉村小景，舒適溫馨，喚醒讀者對家的記憶。該幅作品后于1930年獲第一屆全國影展第一名。

秦淮河孕育了南京的古老文化，被稱為“南京的母親河”。拍攝于1923年的作品《南京秦淮河》⑥表現了秦淮河的河面上整齊地停歇著一排畫舫，河的兩岸是古老的樓宇和粉墻黛瓦的房屋，河面波平如鏡，水中倒影清晰可見，構成一幅如夢如幻的河上美景。整幅畫面，寧靜悠遠，詩情畫意，富有情趣和魅力。

攝影家周志輔以自己酷似繪畫的優秀的攝影作品，為攝影作品能成為藝術品而搖旗吶喊。周志輔創作的《仿炭畫》⑦利用高超的攝影技巧及巧妙的后期制作，獲得了類似于炭畫效果的風光攝影作品。作品以一排排整齊排列的樹的根部為興趣中心，俯視中的土地影調生動，富有韻律，體現了作者很高的藝術素養。這幅作品充分表現了作者標新立異的個性特點，說明當時的攝影師們已經不能滿足于簡單地記錄自然風光，而是將自己的想法融入到攝影作品中，創作出形式各樣的攝影作品，讓讀者耳目一新。

二、人像攝影

人，是一切藝術描寫的中心，攝影也不例外。對于攝影家來說，人像是一個很廣闊、很重要的創作題材。所謂人像攝影，是指通過攝影的形式，在照片上用鮮明突出的形象描繪和表現被攝者相貌和神態的作品，往往是被攝者自己的影像寫真。這一時期的攝影家們也在努力研究如何把人物照片拍得生動，具有感人魅力。

一幅優秀的人像攝影作品，要求神情、姿態、構圖、用光以及曝光控制和暗房制作等都必須達到較高的境界，即要達到“形神兼備”的境界。攝影師要時刻記住有關構圖的技術與光線的運用，這樣才能充分有效地表現主題思想。⑧如攝影作品《孫中山與宋慶齡》⑨中，孫中山身穿淺色中山裝，一手拿帽，一手拄著拐杖，表情莊重嚴肅。宋慶齡穿著具有中國特色的短襖，手中輕握著手帕，站在孫中山身旁，可見對孫中山的理解與支持，一路相伴其左右。圖片采用黑色背景，自然光照射，突出表現孫中山和宋慶齡的正面全身形象。而這幅人像攝影的歷史背景是：孫中山是宋慶齡父親宋查理的朋友，經常去宋家做客。宋慶齡被孫中山的救國救民思想所感動，決定幫助他成就理想而結為連理。孫中山病逝后，宋慶齡以“三民主義”思想為指導，繼續從事孫中山未完成的事業。孫中山被稱為“國父”，宋慶齡則被尊為“國母”。照片恰恰低調地展現了國父與國母莊嚴的氣質與內涵。

1922年12月1日，居住在紫禁城中的最后一位皇帝溥儀舉行結婚典禮。《婉容大婚時朝服像》⑩展示了婉容大婚時身穿朝服，端正大方，氣質脫俗。圖片拍攝了婉容3/4側面全身像。黑色的背景，有利于突出婉容的整體形態，微微彎曲的手臂使整體形象趨于平衡。婉容身戴齊全的配飾，表情莊重，可見清朝末年皇室大婚的隆重與威嚴。整幅圖像影調清晰，構圖合理，光線運用得當。這幅優秀的人像攝影，體現了財力雄厚的皇室宮廷可以獲得當時最高質量的影像作品。

《周恩來與鄧穎超在廣東結婚》⑾這幅人像攝影是周恩來與鄧穎超結婚時的合影。攝影師采用近景清晰地拍攝了兩人的面部形象，構圖飽滿，光線充足。被攝者面帶微笑，頭部微微向中間傾斜，構成了這幅標準的結婚照。

這一時期的人像攝影，大都是照相館或者攝影師為有一定的社會地位或者經濟地位的人拍攝，社會普通民眾在結婚等重大節日才會走進照相館花錢拍人像紀念照，底層人民的形象很難出現在這一時期的人像攝影中。

三、廣告海報攝影

廣告攝影是以商品為表現對象的一種攝影樣式，它通過反映商品的形狀、結構、性能、色彩和用途等特點，使用以平面圖像為主要傳播方式的攝影手段來進行廣告宣傳，從而引起顧客的購買欲望。⑿為了達到宣傳目的，廣告攝影的創作均要有巧妙的藝術構思和設計理念。這一時期，廣告攝影還未得到廣泛運用，廣告海報攝影傳播的媒介主要是各類報紙和畫報。以人像為畫報封面的廣告攝影和電影劇照海報為主，而以產品作為被攝對象的廣告攝影較少。

最常見的廣告海報攝影，正如《良友》畫報等各類畫報封面上的人像攝影，被攝對象多為年輕貌美的女性，畫報以此為自身風格定位，美化封面，吸引讀者的目光，提高知名度。

《良友》封面海報上的女郎，她們身上被注入了全新的含義和倫理價值，代表的是一個新時代女性的新形象。她們基本衣食無憂，有文化且知書達理，姿態優雅，有品位，生活方式緊跟時代步伐，她們是同文化新知概念聯系在一起的，具備了特有的時代特點和文化意義。馬國亮認為“《良友》封面，從創刊開始，一直是以年輕閨秀或著名女演員、電影明星、女體育家等的肖像作封面的。”⒀那些精選的封面新女性，她們大部分是直視鏡頭的，眼光大膽而勇敢。圖像的表現形式也不僅僅限于攝影圖片，而是融合了照相擦筆畫和水彩畫這兩種技法為一體的月份牌畫風，這樣的處理手法能夠恰當表現人物的立體感以及肌膚的柔和質感，特別能夠吸引讀者的注目，這也是《良友》封面的視覺利器。在第1期《良友》畫報封面照⒁上，畫報用了當時還名不見經傳、在電影界剛剛嶄露頭角的新人胡蝶為封面。照片配上寫意的圖注，彩色套印，給人一種視覺上和心理上的雙重愉悅。被花團簇擁的影星胡蝶下方，“胡蝶戀花圖”的字眼恰如其分。

電影劇照海報也比較常見，攝影家截取電影或者戲劇最具有代表性和感染力的畫面，或張貼在劇院外，或刊登于報紙上，為電影宣傳造勢。1924年3月，一部關注“婦女職業問題”的電影《棄婦》公映。該影片被認為觸及到了當今女性的普遍生活和不平等的社會問題。《棄婦》劇照⒂選取了最具有代表性的棄婦形象，印證了電影的主題。畫面中女主人公表情哀傷，臉上有哭泣過的痕跡。海報中女主角表情豐富，富有情感，手輕輕搭在胸前，好像要向觀眾訴說她的悲慘遭遇，吸引觀眾去觀看這部電影。

產品廣告攝影較少，商人們已經意識到要在報紙上刊登產品廣告，但都是以繪畫形式呈現的。將產品的形狀畫出來，再配以文字說明其產品的品牌名稱、廣告詞、用途、特性和生產單位。

由于時代的特殊性，本文從風光攝影、人像攝影、廣告海報攝影這三個層面深入探究了1919-1927年中國藝術攝影的特點。通過分析，可以看出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中國藝術攝影艱辛的發展歷程。在今天看來，仍有值得借鑒之處。□

【本文系國家新聞出版署重點項目《中國近代影像史研究》成果之一，主持單位：中國攝影出版社】

參考文獻

①李伯欽、鄭連杰：《中國傳世攝影 第一輯 第三冊1852-1949》，吉林：吉林攝影出版社，2003：73

②③胡志川、馬運增：《中國攝影史 1840-1937》，北京：中國攝影出版社，1987：225、227

④⑤⑦⑨⑩李伯欽、鄭連杰：《中國傳世攝影 第一輯 第三冊1852-1949》，吉林攝影出版社，2004：73、80、85、29、45

⑥程棟：《圖文20世紀中國史》，廣東：旅游出版社，1999：742

⑧王真：《光影中的靈魂：圖片攝影作品賞析》，北京：中國國際廣播出版社，2009：180

⑾⒂程棟：《圖文20世紀中國史》，廣東旅游出版社，1999：759、799

⑿王真：《光影中的靈魂：圖片攝影作品賞析》，北京：中國國際廣播出版社，2009：153

⒀馬國亮：《良友憶舊：一家畫報和一個時代》，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2：236

⒁甘險峰：《中國新聞攝影史》，北京：中國攝影出版社，2008：32

（作者：揚州大學新聞與傳媒學院戲劇與影視學專業研究生）

責編：姚少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