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HK紀錄片《話說改革開放30年》人物符號功能分析

【摘 要】本文以日本NHK《話說改革開放30年》為個案，從人物符號功能的角度進行解讀，從三個層面依次漸進深入，意在探討選擇這些人物背后的表意功能。借著近些年國外紀錄片“中國題材熱”的契機，進行文本分析，以期對中國的紀錄片創作有所裨益。

【關鍵詞】NHK 話說改革開放30年 人物符號功能

正值改革開放30年之際，NHK推出五集紀錄片《話說改革開放30年》，以中國五個城市為焦點，采用民眾口述的方法，通過采訪不同的個體，展現過去的歷史。這種以“人”為中心的紀錄片制作方法，即通過尋找個體身上的普遍性，將個人的體驗和感受與時代的變遷相結合；同時，通過豐富的細節描述、明確的故事線，來達到表達觀眾心理層面的真實。結合符號學進行意義的探究，索緒爾提出，決定意義的不是“內容”，而是系統中的“關系”，萬事萬物本身并不具有意義。在共同的時代背景下，紀錄片的制作者選擇這些人物表達了某種意義，意義是由影像和觀者之間的對話建構出來的，既是創作者思想觀念的體現， 同時也是觀照自我、觀照人生、觀照世界的體現。口述歷史的紀錄片不僅僅是人物符號的簡單堆砌，應該是“所指”意義的呈現以及作者“編碼”，受眾“譯碼”的傳播過程，而這將是本文聚焦的重點。

一、微觀取材——個體意識

NHK的《話說改革開放30年》，在敘事結構上，影片大多使用多點平行推進的辦法，選取有典型意義的個體，進行有目的的跟拍。整個系列雖然關注的是中國的宏觀問題，但卻著眼于細節，在“群體意識”的背后，是強烈的“個體意識”。從紀錄片這一表現領域來說，對于普通人的關注則表現在對于普通人生活狀態、生存狀況的記錄上。普通人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最基本的成分，普通人的狀態是一個國家老百姓的基本生存狀態，普通人往往能更真實，更深刻地表現一個民族、一種文化的本質。

當然，關注普通人，不是說沒有選擇。NHK選擇采訪的人物，大都是以前制作過的紀錄片中的人物。通過跟蹤回訪這些人物，歷史的影像和當下的影像交錯有序，歷時性地向我們展現了，在中國改革開放浪潮下普通百姓在不同時期的生活狀態。

《被遺棄的農民們 革命圣地——延安》中，面對農村的改革，選擇了兩個截然相反的人物——想靠改革賺錢的李躍忠和抵抗改革的韓建有。這兩個人物的差異于是就成為了改革開放環境下兩個二元對立的符號——支持和抵抗。索緒爾指出：由于關系的存在，概念才具有了意義。因此，“支持”只有在與“抵抗”相對時才有意義。李躍忠和韓建有代表了中國千萬的沒有學歷，一心試圖靠務農維生的農民。雖然他們所處的立場不盡相同，但最終都走上了外出打工這條路。而尤建榆這個人物的設置就恰恰與他們相反，他代表了不安于現狀，走出農村，勇于尋求改革開放膏澤的新一代農民，靠著自己的勤奮和干勁，年收入30萬元，是延安一般農民年收入的120倍。與此同時，表現普通人有一個很重要的著眼點，就是普通人身上反映出來的人類的精神價值，從尤建榆身上也體現了中國人敢于探索、不斷進取的精神風貌。

《青春的盡頭：廣州》中，講述了昔日的電臺DJ和盲流搖滾樂隊在改革開放浪潮下人生的發展變化。選擇的人物都與音樂相關，且年齡相仿，可以說是同時代的人們。除了這些相似性，更重要的是他們作為個體差異性的體現。當初聚集在一起玩音樂的搖滾樂隊——盲流，最初只是因為共同的愛好而組合在一起，但面對生活的壓力，他們之間也產生了分歧，進而重新思考，最終不得不走向解散。于是，成立不到兩年的盲流樂隊便宣告結束，為青春打上句號的青年們開始在日益加速的改革開放的驚濤駭浪中尋找自己的生活方式。主唱黃勃去了北京，成為了北漂音樂人；倪蕾成為了一家酒吧的負責人，算是盲流樂隊中唯一一個在音樂商業上成功結合的人；而吉他手易云鋼最后在一家IT企業就職。在這十幾年中，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境遇，正是這種差異性向觀眾表達了，在時代的制約下，奮力追求自我的年輕人們，不由分說的被改革開放的浪潮吞噬，他們在開放與管制、夢想與現實的夾縫中求生存。

二、以點帶面——階層意識

NHK《話說改革開放30年》系列里，每集都會選擇不同層次、不同身份的人進行拍攝和紀錄，以展示各個階層不同的生活狀態。我們根據人物的性別、年齡、收入、職業等把他/她歸類為不同的群體的成員。《被遺棄的農民們 革命圣地——延安》，出場的人物有李躍忠、韓建有和尤建榆。李躍忠和韓建有屬于沒有學歷、試圖依靠務農維生的老一代農民階層。大半輩子守著自己的土地，一心靠著土地的收成過日子。但由于收入頗少，最后都不得不外出打工來維生。而尤建榆同他們不一樣，他屬于借著改革開放的大勢，敢于走出農村，不再指望著土地的收成，大膽經營自己事業的新一代農民階層。面對幾次大的轉折，也依舊不放棄自己的事業。有了自己的工廠，在延安買了140平米的大房子，并且有了自己的私家車，與以李躍忠和韓建有為代表的普通農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一集中人物的選擇典型、集中，使得兩個階層的碰撞、矛盾更加突顯，實質上是兩種價值觀念的交鋒，同時也反映了改革開放過程中貧富分化這一現實問題。

《外面的世界：北京 第一代打工人》中，講述了外地人到北京打工的艱辛往事。影片中選取了4個來自不同省份，不同職業的打工者作為采訪對象，他們代表的就是第一代到北京的外來打工者群體。來自河南的周國允，1984年就離開了家鄉，初來北京時只是一名建筑工人，也因為待不下去曾回到家鄉，但最終還是在北京成為了一家建筑公司的老板。王志雷夫婦1984年從浙江來到北京從事服裝生意，當時在浙江村的小平房里加工制作衣服，也曾因為暫住證的問題受到歧視，但他最后還是借著房屋租賃的生意開創了自己的不動產事業。來自江蘇的馬小朵剛到北京來的時候，只能從事保姆的工作，為了獲得城市戶口輾轉去了深圳，34歲時才終獲夢寐以求的北京戶口，最終她開了一家舊貨店幫助外來務工者。楊鳳輾轉干過會計后也在北京開了4家美容院，有了自己幸福的家庭。通過多點平行推進的采訪方式，使得各方的意見得到了充分的表達。在這一集中我們看到了很多不平等的關系，其中最主要的還是北京本地人身份相對于非本地人的優越性，背后反映的是權利的運作——一種霸權和話語的權利。在具有壓倒式優勢的定型化觀念里，外來務工者一直被認定為是“邊緣人”或“低賤的勞動者”，他們的身份得不到認同，同時也反映了外來務工人員所面對的現實問題：受到歧視、不平等待遇、權益得不到保障等。

三、多點推進——人物的共同命運

NHK《話說改革開放30年》系列中，選取多個人物，多條故事線共同推進的方法，不僅揭示出個體的困境，而且是這個人物所代表的階層群體，甚至是整個中國所面臨的普遍性社會問題。

這樣做的好處有以下幾點：第一，使得影片的節奏發生了變化。紀錄片的情節，根據其敘事線索的重要程度可以分為主副線、雙情節線或多情節線的幾種類型。主副線是指在敘述中是平行發展的，而其中一條線的分量比較重。《在下崗的風暴中求生 國有企業之城：沈陽》這集中，就以沈陽第一毛紡廠的下崗職工為主線，他們是被符號化的群體，代表了改革開放時期下崗的國有企業工人。選擇記錄了王赫生、王紅、門曉霞、張風等人下崗后的經歷。但同時也采訪了原第三鑄造廠的馬家榮、王志英，將其作為副線，更加全面的表現了國企下崗職工的狀況。第二，影片的主題更加豐富。《青春的盡頭：廣州》這集中首先記錄了當時流行的電臺節目DJ這一人物，由此而引發的流行音樂風潮，因為喜愛音樂而組合在一起的搖滾樂隊盲流以及他們的追隨者的故事。音樂貫穿始終，從多個角度記錄了昔日青年們的生活故事，以及改革開放給他們帶來的影響。

通過個體命運的記錄，來記錄整個時代的變遷，在紀錄片中已經不是新鮮事物了。1978年中國實行改革開放，走上了高速發展的道路，老百姓的生活由此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NHK《話說改革開放30年》系列中雖然記錄的是個體命運，但尋找到個體身上的普遍性，將個人的體驗和感受與整個時代的變遷相結合，所反映的就是老百姓的共同命運。

從人口統計學角度來說，紀錄片的受眾和紀錄片中的個體人物有著許多相似的特征。無論你的性別、年齡、收入、職業，都能在這個系列中找到自己所屬的群體，這歸因于《話說改革開放30年》系列中人物的選擇與設置的普遍性。因而能夠站在紀錄片個體的角度進行意義的解讀，從而產生時代的共鳴，是所有人經歷的共同命運。

我們知道人性的天然的一面，在面臨著現實生活巨大反差的時候，會產生一種情緒和心理落差。觀眾也希望看到生活的本來面貌，反過來關注和思考自身的問題。NHK《話說改革開放30年》系列就滿足了中國人希望通過另外一種眼光來觀看自己的這樣一種需求。

結語

本文以NHK《話說改革開放30年》系列作為分析對象，采用個案研究的方法，從人物符號功能的角度進行文本的解讀：分為個體意識、階層意識、人物的共同命運三個層次，在人物的選擇和設置上NHK的確有我們需要學習的地方。所選的人物是“獨特性”和“普遍性”相結合的產物，個體的命運是整個社會命運的體現和濃縮。無論是將整個社會的人個體化，還是將個體的人普遍化，把人作為展現社會現實的聚焦點，以口述的方式展現歷史，給紀錄片帶來了深厚的人文價值。紀錄片作為一種具有較強人文精神的片種，成功跨越了語言、社會、價值觀等傳播障礙，從中我們可以透視出民族文化，民族心理乃至民族精神，同時從別的國家“他者”的視角，也為我們反觀自身提供了另外一種思路。□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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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英]斯圖爾特·霍爾 著，徐亮、陸興華 譯：《表征——文化表象與意指實踐》[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

（作者：中南民族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2011級傳播學研究生）

責編：周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