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東南飛》與《木蘭辭》并稱為“樂府雙璧”,取得了極高的藝術成就,其中塑造的劉蘭芝這一形象更為人津津樂道。她集合了中國古代女性所有的美德,是“美”之化身。
一、生之“美”
(1)外在之美。我們說一個人是美麗的,首先關注的是她的外貌。而作者也用鋪敘的手法直接描寫了其美貌:“雞鳴外欲曙,新婦起嚴妝。著我繡夾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躡絲履,頭上玳瑁光。腰若流紈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這段文字從衣著、面容、動作三個角度對其美麗進行了描繪。其中“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一句通過兩個部位的特寫把人物體型的纖細、皮膚的白皙含蓄地寫了出來。《詩經·衛風·碩人》中有這樣的描寫:“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也是通過特寫部位,用比喻的修辭把碩人之美含蓄的寫出,而上面對劉蘭芝的外貌描寫手法就是本源于此的。而“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一句,通過步態的細巧,寫出了其姿態的美妙,與“綽約多逸態,輕盈不自持”異曲同工。這樣美的女子,仿佛天外來仙。
(2)內在之美。劉蘭芝不僅外貌美麗,而且她的身上集合了中國傳統女性的所有美德。她多才多藝,“十三能織素,十四學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可謂樣樣精通。她勤勞能干,“雞鳴入機織,夜夜不得息。三日斷五匹”“晝夜勤作息,伶俜縈苦辛”,夙興夜寐,辛勤持家。她舉止順從,“往昔初陽歲,謝家來貴門。奉事循公姥,進止敢自專?”一切按照媳婦的本分侍奉婆婆。她善良體貼,“新婦初來時,小姑始扶床;今日被驅遣,小姑如我長。勤心養公姥,好自相扶將。初七及下九,嬉戲莫相忘”,與小姑關系親密,說明她易于親近;被驅遣回家,還不忘婆婆的奉養問題,說明她的善良及良好的教養。
除了這些傳統美德之外,劉蘭芝還是一個有自尊,有反抗精神的女性。面對婆婆的百般刁難,她自請遣歸。“雞鳴入機織,夜夜不得息。三日斷五匹,大人故嫌遲。非為織作遲,君家婦難為!妾不堪驅使,徒留無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時相遣歸。”女子被遣歸在古代是一件極不體面的事情,而自請遣歸更是絕無僅有。臨走之前她也沒有哭哭啼啼,而是嚴妝打扮,拜別焦母,態度從容,“昔作女兒時,生小出野里。本自無教訓,兼愧貴家子。受母錢帛多,不堪母驅使。今日還家去,念母勞家里”,話語不卑不亢,柔中帶剛,有禮有節。也正是她維護自尊的行為深深地刺痛了焦母的神經,“上堂拜阿母,阿母怒不止”,也堅定了焦母拆散鴛鴦的決心。這種維護自尊的反抗行為正是劉蘭芝靈魂閃光之處,最打動人心之處。
劉蘭芝這樣外貌與內心俱佳的女子,即使被遣歸回家仍然追求者絡繹不絕,“還家十余日,縣令遣媒來。云有第三郎,窈窕世無雙”“媒人去數日,尋遣丞請還……云有第五郎,嬌逸未有婚。遣丞為媒人,主簿通語言。直說太守家,有此令郎君,既欲結大義,故遣來貴門”。詩人從側面的角度進一步說明了劉蘭芝才貌出眾,名動四方。
二、死之“美”
死亡之“美”有兩層含義。一是死之殉情“美”的驚人。既然現實中無法改變命運,那就用死亡來維護她最后的尊嚴。“朝成繡夾裙,晚成單羅衫”,她身著美麗的嫁衣,“腰若流紈素,耳著明月珰 。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這么美艷的生命“攬裙脫絲履,舉身赴清池”,是何等驚艷的一跳,仿佛能照亮那漆黑的夜晚。她赴死的動作是那么的從容優美,仿佛那不是走向死亡,而是新生。而在詩人的筆下最后他們雙雙化為鴛鴦,“仰頭相向鳴,夜夜達五更”,擺脫了人世的桎梏,獲得了自由的新生。二是焦劉雙雙為愛殉情,產生了強烈的悲劇之“美”。“悲劇是把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他們之死令人扼腕嘆息,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兩點。
第一,他們是真心相愛的。焦仲卿在聽說母親要遣歸蘭芝時,“兒已薄祿相,幸復得此婦,結發同枕席,黃泉共為友”,表明了要生生死死和她在一起。兩人話別時,蘭芝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感君區區懷!君既若見錄,不久望君來。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這樣堅貞的愛情、這樣鮮活的生命最后卻覆滅了,給人以情感上的巨大沖擊。
第二,讓人們體味了封建家長制的罪惡。《禮記·本命》中記載:“婦有七去:不順父母去,無子去,淫去,妒去,有惡疾去,多言去,竊盜去。”文中焦母以“此婦無禮節,舉動自專由”為由驅遣蘭芝,用的是“七去”中的第一條理由。而蘭芝回家后,事事要聽從兄長的安排,“謝家事夫婿,中道還兄門。處分適兄意,那得自任專!”可以說蘭芝是死于封建家長制的威逼,這把屠刀把如此良善之人扼殺,強烈的反差,產生強烈的悲劇效果。
悲劇之“美”是有一種感傷與崇高之美。劉蘭芝為愛殉情令人感傷,但其對封建家長制的反抗更體現了一種崇高,會更加震撼人心。
劉蘭芝以一種別樣的美麗出現在文學世界,以一種近乎完美的形象永留人心。生若夏花之絢爛,死若流星之驚世。她以她的美麗讓人們心痛,讓人們銘記。
(山東省鄒平縣第一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