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農民職業教育的發展直接關系到“三農”問題的解決。近年來,西部地區農民職業教育得到一定發展,但尚有不足,存在著價值目標未明晰、制度體系欠完善等問題。為此,必須以提高農民可行能力為價值目標,著重從管理體系科學化、保障體系全面化、評價體系制度化三個方面進行制度設計。
【關鍵詞】西部地區 農民職業教育 價值目標 可行能力
發展農民職業教育是提高農民可行能力、促進城鄉統籌的重要途徑。對于農民數量占全國農民比例較高的西部地區來說,發展農民職業教育更是解決“三農”問題、推進西部大開發進程的關鍵手段。隨著“綠色證書工程”、“青年農民科技培訓工程”、“陽光工程”等項目的有效開展,西部地區農民職業教育發展總體呈上升趨勢,主要表現在教育規模的不斷擴展、相關制度的初步形成以及教育成果在三大產業中的逐步顯現。但是,在取得規模化發展和突破性進步方面,西部農民職業教育依然面臨著制約瓶頸和發展困境,集中體現在價值目標和制度設計兩大方面,需要做出相應的完善和改進。
西部農民職業教育發展的制度困境
價值目標未明晰。價值目標的設定對人類的價值行為具有重大的指導意義①,合理的價值目標的設立,能夠促使西部農民職業教育的發展更具目的性、自覺性、自主性、選擇性以及創造性。綜觀當前西部農民職業教育,并未存有明確的價值目標。
現有的只是一種普遍的目的傾向,即職業教育多以“增收”為目標,表現為:在理論研究中,學者偏重于農民職業教育的經濟意義;在實踐中,政府部門更是以其為農民職業教育的中心。筆者認為,這一傾向有失偏頗。
以“增收”為目標的觀念,實際上是根源于一種狹隘的貧困觀、發展觀—將個人的收入或經濟狀況作為貧困和發展的衡量標準。這種觀點以新古典主義的理論為指導,將貧困純粹地等同于收入低下,將發展單純地視作收入的提高,過分強調了經濟因素在發展中的作用。這種觀念狹隘的范式致使西部農民職業教育的目標偏向于其物質性作用,偏離其他應有的作用。但是,貧困應當是一個廣泛而深刻的概念,應當將其理解為個人在社會生存、適應、發展能力上的短缺,發展亦應當對應地理解為這些系統的能力的擴大,收入對于發展來說僅僅具有工具層面的意義。將“增收”作為農民職業教育低層次的目標無可厚非,但不能將其片面地上升為農民職業教育的全部價值目標。
制度體系欠完善。合理的制度設計能夠為西部農民職業教育的長遠發展提供指導,有效地將農民職業教育導入可合理預期的軌道,達到教育效果最優化。筆者認為,目前西部農民職業教育缺乏系統的制度設計,主要反映在管理制度、保障制度、評價制度三大方面。
第一,管理制度混亂。政府行政管理上暴露出條塊分割、職責不明、統籌不力等問題。同時,政府未實現適當放權,職業教育組織受過多行政限制,缺乏應有的自主權。另外,西部行業組織發展甚弱,社會組織對職業教育的外部管理不足,不利于西部農民職業教育的長遠發展。
第二,保障制度不足。首先,對西部農民的觀念改進、農民職業教育的城鄉統籌發展等問題都亟待政府的宏觀政策進行引導。其次,西部農民職業教育的資金投入不足,且傳統的層級劃撥資金方式易形成利益鏈,孳生腐敗。最后,西部教育資源不足且利用效益偏低,師資力量薄弱,嚴重阻礙農民職業教育的發展。
第三,評價制度缺位。西部農民職業教育存在著整體評估缺乏規范性,過程檢測評估缺乏信息反饋和連續性等現象。在考核機制上,彈性太大,缺乏準確可行的評價標準;在外部監督上,農民、企業、行業協會、新聞媒體等社會力量無法有效參與評價。
西部農民職業教育發展的價值目標
理論基礎。西部農民職業教育價值目標的確立需要以科學的貧困觀和發展觀為基礎。筆者意欲引入阿瑪蒂亞·森的“可行能力”理論,跳離傳統范式,在自由的視角下探討貧困和發展。森認為“發展可以看作是人們享有真實自由的一個過程”②,為具體化這種真實自由,森提出“可行能力”這一概念。可行能力是指一個人“可能實現的、各種可能的功能性的活動的組合”③,一個人的可行能力越高,他所擁有的選擇其所追求的生活方式的實質自由就越大。
貧困和發展都是涉及政治、經濟、文化和社會等多方面的全方位的概念,對貧困和發展的實質性衡量應當以可行能力為標準,“有很強的理由用一個人所擁有的可行能力,即一個人所擁有的、享受自己有理由珍視的那種生活的實質自由,來判斷其個人的處境。根據這一視角,貧困必須被視為基本可行能力的被剝奪”④,而發展應當被理解為可行能力的不斷拓展。
現實背景。農民職業教育始終以農民為本位,確立西部農民職業教育的價值目標也必須結合西部農民的生存現狀,探索西部農民需要職業教育來改變何種困境。當今社會,西部農民是我國最突出的弱勢群體,究其原因在于可行能力貧乏。表現在:
一是經濟參與能力低弱。西部農民在社會經濟中明顯處于弱勢,集中體現在就業和收入方面。
二是民主能力缺失。受教育程度影響,西部農民接受的政治教育、公民教育少,受生活壓力所迫致其無心參與政治生活,受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牽制致其缺乏有效的利益表達機制。
三是社會機會不足。在現有的社會制度安排下,西部農民在教育條件、就業機會、公共服務甚至人格尊嚴方面都備受歧視和排斥,種種社會機會的缺乏和被剝奪使得西部農民在消除自身貧困的積極性上愈發被動。
四是信息獲取能力短缺。西部農民受傳統觀念、地理條件以及基礎設施等因素影響而信息獲取能力不足。
五是自主發展能力偏低。完全通過政府推動而獲得的發展不可能是長遠、有效的,發展的原動力在于主體自身,西部農民發展的關鍵問題還在于自身的自主發展能力的開發。
具體內容。結合上述理論和現實,西部農民最大的問題在于可行能力缺乏。而可行能力的提高有賴于政府和社會的制度安排,農民職業教育正是這些制度安排之一,推行西部農民職業教育的價值追求就是提高農民可行能力,促進農民在政治、經濟、文化和社會各方面實質性的提升。
職業教育的最根本意義在于為個體提供謀求自身發展、追求自身幸福的條件和機會。西部農民不應當再是社會地位弱、受尊重程度低的社會邊緣化群體,要實現這一點,西部農民職業教育的價值目標就不應當再單純地停留于給予農民就業技能、維系其基本生存的“吃飯教育”。
職業教育最核心的目的應當是傳授于自主發展的理念和擴展實質自由的能力。通過一份教育、一份工作幫助西部農民參與經濟生活,滿足其生理與安全需求,并進一步融入社會生活的所有方面,自主地去改變現有權利虛化、平等地位喪失、實質自由被剝奪的狀態,平等地參與政治、經濟、社會生活,自由地追求其所珍視的生活方式,從而滿足歸屬需求、尊重需求、自我實現需求,實現農民的原生性、自發性發展。
西部農民職業教育發展的制度完善
管理體系科學化。首先,完善政府部門的行政管理。一方面是統一規劃,明晰責任。在中央建立管理農民教育的專門機構,進行統籌規劃,明確各管理部門之間的職責劃分,保障西部農民職業教育各項責任的落實。另一方面是轉變角色,科學管理。在農民職業教育的管理問題上,政府必須重新定位自己的管理者角色,由直接管理為主轉向間接管理為主,由管制到管理向服務轉變,了解農民的實際需求,更多地考慮宏觀指導、長遠規劃和基礎建設⑤,在微觀上放權,將農民職業教育的部分管理和具體實施轉交教育機構和社會組織。
其次,加強教育機構的內部管理。職業教育學校應當針對教學方面的具體管理制定學校的規章制度,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課程設計的優化和教師的管理。在課程優化上,必須根據職業教育與產業的密切聯系來設計課程內容,所提供的培訓內容要有利于他們適應產業升級對勞動者素質結構的要求,改變傳統的低層次的、單一性的技能培訓。⑥在教師管理上,應當注重教師理論素養和實踐技能的雙重培養和考核,不斷優化教師準入制度、在崗培訓制度、收入激勵機制等,培養“雙師型”教師。
最后,鼓勵社會組織的外部管理。職業院校及職業教育的發展,必然依附并服務于一定產業及行業。應當明確行業協會在農民職業教育管理中的地位,完善職業教育與產業行業依存的辦學體制、教科產相結合的教學體制,以建立合理有效的管理體制。建議讓企業參與農民職業教育的管理中,鼓勵企業聯合開辦職業院校,或與職業院校合作辦學,以職業教育組織管理者的身份對其發展、改革、管理提供建議,甚至可以派企業管理人員對教育組織進行管理。
保障體系全面化。首先,強化政策引導。其一,政府通過各項政策和宣傳進行觀念引導,確立西部農民職業教育的戰略地位,加強各界對西部農民職業教育的重視程度,調動政府、社會各界、西部農民自身參與西部農民職業教育的積極性。
其二,政府需加快工業反哺農業的步伐,結合西部各地特色發展現代高效農業,推進農業產業化、規模化的同時刺激西部農業對職業教育需求,形成農民職業教育和農業現代化相互促進的良性循環。
其三,要加大城市支援農村職業教育力度。選派教師、技術人員等入駐農村,建設科技研發中心、農民教育培訓基地等;提供教學儀器設備和圖書資料等捐助,改善農村職業學校辦學條件;倡導城市職業院校每年為農村提供一定數量的免費教育。
其次,完善投資機制。一方面,完善政府撥款渠道。在總量上,以立法形式明確國家對農民職業教育的投資比例,同時要求西部各級政府加大對農民職業教育的投入;在投資結構上,需注重平衡不同類型、形式、層次的職業教育的投資比例,形成協調發展的局面;在投資方式上,改變現有的層級劃撥方式,避免形成利益鏈,繼續探索農民職業教育券、農民學生助學貸款等對農民進行直接投資的制度。另一方面,拓寬資金來源。增加西部農民職業教育供給主體,采取財政、稅收、榮譽獎勵等各方面的誘導政策鼓勵企業、社會組織、個人積極投資辦學,構建多元化投資機制。
最后,加強資源保障。通過整合教育資源,對西部現行五花八門的農民教育培訓項目進行綜合評定和分類,強化農民教育精品項目建設,淘汰低水平重復項目,并堅持項目化管理、市場化運作,提高農民教育項目效益;⑦同時,還需建立區域內的教育資源共享網絡平臺,⑧通過網絡平臺實現教學資源開放與校校合作,實現對西部的教育資源支持。同時,加強師資建設。
一是擴充教師數量。通過工資待遇、保險制度、社會評價等的提高和完善,吸引師資;對有技能、缺學歷的“能工巧匠”提供培訓項目,培養其成為優秀教師;完善志愿教師制度,鼓勵志愿者參與西部農民職業教育,作為補充師資。
二是建立教師后續培訓機制。通過師范院校等對教師實行定期培訓,保障教師知識更新速度;制定優惠政策,鼓勵教師攻讀學位;規定教師定期參與實踐工作,保障教師實踐技能更新。
評價體系制度化。首先,構建教育機構準入制度。政府應當對培訓機構辦學條件進行統一規定,改變西部農民職教培訓機構稂莠不齊的現狀,整體提高職教機構的辦學水平。辦學條件的評價主要涉及辦學目標、師資隊伍、實施設備、專業建設、學習規模和教育投入等內容的評價。教育機構應當以提高農民可行性能力為教育目標;具備一定的專業教學設施設備和實習基地;具有一批高專業素養、高實踐技能的教師;具有隨產業升級、市場需求變化而調整專業設置的能力;具有穩定的辦學資金來源,最好能具有一定的自籌資金的能力。
其次,建立教育質量評價體系。建立一套相對完善的職業教育質量評估體系,并將其上升為法律法規加以確認。
一是吸納行業企業人員、教育專家、政府人員建立權威評估組織,并制定規范的工作標準,以推進國家職業資格評估制度的實施。
二是以內涵指標和動態指標為主優化評估指標體系,重點考察學生滿意度、企業滿意度等軟性指標;三是構建多層級、上下聯動職業資格證書管理體系,統一規范全國各類職業資格標準,以推動職業教育向統一化、規范化、終身化方向邁進。
最后,拓展社會主體參評渠道。西部農民職業教育評價體系應當鼓勵農民個人、企業等其他社會力量的積極參與。農民是職業教育直接參與者、最終利益受體,對于職業教育各方面都最有發言權。政府可以通過實地考察、電話抽查、走訪農戶等方式聽取農民關于農民職業教育培訓的實施方案、組織培訓的項目、教育學校的管理方式、培訓的質量效果等問題的意見反饋。企業作為用人單位聘用培訓后的農民,對職業機構的培訓效果有全面直觀的了解,理應成為農民職業教育的評價主體之一,應當建立信息反饋機制為企業參評提供渠道。
【作者分別為中央財經大學博士后、西南政法大學民商法學院教授、博導,西南政法大學民商法學院碩士研究生;本文系全國教育科學“十一五”規劃教育部青年專項課題“我國西部地區農民職業教育城鄉統籌發展創新機制研究”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EJA100374】
【注釋】
①王筱冬,趙恩澤:“試論價值目標的含義、特征及意義”,《哲學動態》,1990年第8期,第21頁。
②③④[印度]阿馬蒂·亞森:《以自由看待發展》,任賾、于真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2年,第1頁,第62頁,第85頁。
⑤王桂芝:“我國農民職業教育模式初探”,《教育與職業》,2011年第18期,第163頁。
⑥黃曉赟,馬建富:“基于新生代農民工需求的職業教育與培訓體系建構研究”,《職業技術教育》,2010年第34期,第72頁。
⑦林克顯:《新農村建設中福建農民教育研究》,北京:中國農業出版社,2008年,第175頁。
⑧盛陽榮:“農民職業教育和培訓:現狀、問題與發展策略”,《教育研究》,2009年第8期,第90頁。
責編/韓露(實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