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論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川陜蘇區的農業生產

【摘要】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川陜蘇區是僅次于中央蘇區的全國第二大根據地，它的存在對于推動全國革命形勢的發展具有重要意義，其經濟動因是蘇區政府堅持了“農業第一，以糧為主”的方針，采取了一系列促進農業生產發展的政策和措施。川陜蘇區的農業政策及實施過程，是黨的革命事業的生動教材，值得我們總結和借鑒。

【關鍵詞】川陜蘇區 農業生產 合作社

“用兵制勝，以糧為先”的古訓不僅被我國歷史上的多次戰例所證實，在現代戰爭中也是真理。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川陜蘇區是僅次于中央蘇區的全國第二大根據地，它的存在對推動全國革命形勢的發展具有重大意義。川陜蘇區存在的兩年多時間內（1932年12月～1935年4月），能獲得如此成就的發展，除了廣大紅軍將士英勇奮戰的原因外，還與蘇區政府推行的一系列發展農業生產的方針政策有關。紅軍入川后，一邊堅持對敵作戰，一邊大力發展農業生產。農業發展保障了蘇區糧食的有效供給，為后方機關和前線將士提供了堅強的物質后盾。

鑒于此，毛澤東在第二次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的報告中對川陜蘇區所取得的成績給予稱贊：“四川蘇區的農業收成十分良好”①。在兩年零四個月中，川陜蘇區提供的物質僅糧食就達1.5億斤②，保證了紅軍將士和蘇維埃工作人員的給養，使蘇區得以穩定存在與發展。蘇區經濟在敵人四面包圍封鎖的情況下仍然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得益于蘇區政府實行了“農業第一，以糧為主”的方針，采取了一系列促進農業生產發展的政策和措施。

成立領導農業生產的專門機構

按照《川陜省蘇維埃組織法》的規定，從省蘇維埃到村蘇維埃有一套專門領導農業生產的組織系統。省、縣、區、鄉、村各級都建立了農業生產的領導機關，各級蘇維埃政府里都設有主席和分管土地、糧食、經濟的委員，專門負責蘇區農業的恢復和發展。

省蘇維埃專門領導農業生產的機構主要包括川陜省蘇維埃經濟委員會建設局、土地委員會所屬的水利局和土地培養局。地方各級蘇維埃政府中設置的與農業生產有關的機構或工作人員包括：縣蘇維埃設經濟委員會、土地委員會，區蘇維埃設土地委員、糧食委員，鄉蘇維埃設土地糧食委員，村蘇維埃設土地委員。各級蘇維埃主席，土地、糧食、勞工委員，雇農工會主席，貧農代表，十家代表等，對農業生產都負有直接領導責任。人員配備一般是一正兩副，蘇維埃正主席管全面，一個副主席抓生產，另一個副主席抓擴軍。同時，紅軍和各級黨政軍群組織，齊抓共管農業生產的發展，紅軍每解放一個地方后，都抽出精干力量，組成工作隊深入農村，幫助建立政權，分配土地，組織發展生產。

總之，比較完善的農業生產組織系統和萬眾一心的農業生產領導機構，即使在戰火紛飛的環境中，也能基本保證川陜蘇區各地農業生產的正常進行。

制定切實有效的政策措施

加強宣傳動員。為了恢復農業生產，蘇區政府經常派人深入農村進行宣傳動員，反復向農民宣講《春耕宣傳大綱》、《春耕運動宣傳要點》、《加緊春耕戒煙運動》、《公糧條例》等文件。紅軍指戰員和宣傳小分隊深入農村，采用刻寫標語、辦板報、山頭廣播、召開群眾大會等形式，動員群眾投入生產，鼓勵農民“加緊春耕，充實蘇區糧食；加緊春耕，窮人吃穿不愁。”“趕快點洋芋、點苦菜、點瓜菜，蘇區寸寸土地要點遍。”還編寫了歌謠在農民中傳唱：“糧食收得豐，不得遭年兇，一季收得來，一年不吃空。”③

20世紀20～30年代，川北地區鴉片種植和鴉片貿易泛濫成災，蘇區政府在普查了煙毒的危害情況后認為：“只有禁絕鴉片，才能增強人民體質，改變人們的精神面貌，多打糧食，發展蘇區經濟，支援革命戰爭，改善人民生活，使革命根據地不斷得到鞏固和發展。”因此，提出了“不種鴉片，多打糧食”④的方針，并且加強了對農民禁種禁吸鴉片的宣傳教育。1933年初，通（江）南（江）巴（中）解放，蘇維埃政權立即號召群眾參加禁煙運動，并頒發了布告，指出“立即在各縣、區進行戒煙、禁種、禁吃的宣傳教育工作”⑤。1933年2月，在川陜省第一次工兵農代表大會上還專門討論了禁煙事項，接著在省、縣蘇維埃政府內成立了戒煙局，專門從事戒煙工作。在禁種鴉片的同時，還鼓勵農民多種糧食，積極發展副業生產。為了讓廣大農民群眾明白禁煙對農業生產的重要意義，1934年4月底，川陜省蘇維埃政府又發布了《加緊春耕戒煙運動》的歌詠布告⑥，該布告通俗易懂，在農民群眾中廣為流傳。由于黨和政府對生產提出了正確的方針和口號，并進行了廣泛的宣傳鼓動工作，使根據地廣大人民群眾從思想上明確了發展生產的重要意義，大大激發了生產的積極性。

制定《公糧條例》。為了調動農民的生產積極性，1933年8月，川陜省第二次工農兵代表大會制定了《公糧條例》，該條例規定：“在自愿原則上，在數量規定范圍內，群眾捐助糧食，這就叫做蘇維埃公糧。公糧是由每個成年、老年、小孩，在每年吃穿盡夠，還有余糧的情況下才交納。農民已不再向地主交納地租和向軍閥交納苛捐雜稅，除了公糧外，其余全歸自己所有。”考慮到農民生活的基本需要，《公糧條例》規定了起征點為人均400至500斤，按余額累進的方式進行征收，即：成年人以5背⑦為起征點，收糧在5背以上者，應交公糧5升；收糧在6背以上至9背的，按累進各遞增2.5升；10背以上納1.8斗。成年人收谷在5背以下，老人和小孩收谷在4背以下都不納公糧。富農的起征點較低，以3背為界。

可見，按公糧條例征收，農民負擔是不重的，成年人的負擔比例約5～9%，老人、小孩負擔比例約為6.3～11.1%。貧農中農的起征點比富農的起征點高一倍，按稅率折算，貧農、中農最高為7.5%，富農最高為12.5%。⑧

這些數據表明，蘇維埃政府征收公糧與國民黨政府的田賦和苛捐雜稅有著本質不同，《公糧條例》頒布后，得到農民的熱烈擁護，他們把公糧叫做“自動擁護糧”。《公糧條例》規定農民在“吃穿盡夠”，還有余糧的情況下才“自動捐助”，既照顧了公私利益，又使群眾能在努力發展生產中得到較多的收益，自然就激發了農民的生產積極性。

開展互助合作運動。經過土地革命運動，農民獲得了夢寐以求的土地，釋放了極大的生產熱情。但是，耕牛、農具、勞力等生產資料的缺乏和建立在小農經濟基礎上的分散的個體勞動，影響了農業生產的進一步發展。要提高蘇區的生產力，除了徹底實行土地歸農民所有外，還需進一步變革生產關系。只有這樣，才能符合蘇區生產力發展的客觀要求及廣大翻身農民的迫切愿望。蘇區政府根據農民群眾的要求和原來的生產習慣，在農民土地私有制的基礎上，開展互助合作運動，以集體勞動代替個體勞動，有組織地調劑勞力、耕牛、農具，從而有效地調動了廣大農民為革命而生產的積極性，使根據地農業生產蓬勃發展起來。

由于國民黨對蘇區的經濟封鎖和軍事進攻，根據地人口減員嚴重，勞力不足和耕畜缺乏成為土地革命后阻礙農業生產發展的主要矛盾。為了克服勞動力不足給農業生產帶來的困難，蘇區政府采取了一些補救措施，其中最有效、最根本的辦法就是把廣大農民組織起來，調劑勞力，互相幫助，充分發揮互助勞動的作用。川陜蘇區政府提出要“徹底實行代耕制”，組織代耕隊，替紅軍家屬代耕，要求每個黨員親自參加代耕隊，以帶動廣大農民搞好代耕工作，使其成為蘇區廣泛的群眾運動。代耕隊除替紅軍家屬代耕外，也要替鰥寡孤獨以及喪失勞力者耕種。代耕隊自帶耕具，從種到收包干負責到底，無任何報酬。⑨代耕制不僅幫助紅軍家屬及勞力弱戶解決了生產中的困難，提高了生產效率，而且支持了紅軍戰爭，安定了軍心，加強了軍民團結。

開展生產競賽活動。各級蘇維埃政府，為了推動生產運動，領導群眾開展生產競賽，并及時總結經驗，表彰先進，以激發群眾的生產熱情。當時推行的生產競賽運動是以“厲行節約經濟與生產”為出發點，是為戰勝敵人軍事圍攻，保障革命戰爭的物質供給為目的。在蘇區的經濟生產中，要求一切公營、合作性質的工農業生產單位，極力提倡節省原料，提高工農勞動生產率，提高產量，獎勵和表揚那些對生產有貢獻的有功人士，懲罰那些消極怠工、貪污墮落的不良分子。競賽的辦法是把分配土地與發動群眾耕種的運動緊密結合起來，并組織縣與縣、區與區、支部與支部、個人與個人之間的比賽。對于先進者，政府酌情給予獎勵或表彰，鼓動群眾競相學習。

發揮財政、金融、貿易對農業生產的支援作用

蘇區政權是廣大工農兵自己的政權，政權的性質決定了它的財政、銀行要從各個方面給農業生產以巨大的支援，以推動根據地農業生產的發展。川陜蘇區各級蘇維埃政府都十分重視通過財政、銀行渠道支援農業生產的工作。

發展金融事業，提供農業貸款。川陜省蘇維埃設立工農銀行總行，當時銀行的基本業務有兩項，其中之一是專門對農民、農村發放農業貸款，以扶持農業生產。1933年初，川陜省蘇維埃政府成立之初，就決定在省、縣分別設立財政委員會和經濟委員會，領導和發展工農銀行的貨幣信貸業務，實行對工農的低息或無息的借貸，為農業的恢復與發展提供資金支持。當時因受戰爭的影響，政府財政緊張，主要以實物發放農貸，即把沒收的富農的耕牛、農具、種子等作為公家財產的一部分，分配給窮人使用，以救濟生產。1933年下半年，根據地中心地區基本實行了土地改革，農民分得了田地，迫切要求發展生產，蘇區政府就把貫徹執行財政、金融、糧食政策以支援農業生產作為最中心的工作來抓，一方面號召廣大群眾擁護工農銀行發行的票子和洋元，主動拿錢向銀行入股，把死錢變成活動生利的資本；另一方面鼓勵人們創辦水利，開辦耕牛、農具、種子合作社，解決雇工、貧農、苦力、紅軍家屬一切耕種上的困難。當時，沒有耕牛、種子、糧食的農民，可向村、鄉蘇維埃干部登記，經過討論，分別以村為單位評議，統一公布，然后到各區蘇維埃政府領取。據統計，僅1934年川陜蘇區政府就貸出糧食種子15萬斤，不收利息。同時，為鼓勵廣大人民開發蘇區特產與發展手工業，工農銀行發放低息農貸，當時貸款月息不超過1%。⑩

以財政資金扶持合作經濟，支援農業建設。合作社經濟是根據地經濟建設事業中一個重要組成部分，解決了生產的各種困難。蘇區政府成立了經濟公社、消費合作社和糧食合作社，以解決經濟和生產資料的供應問題。合作社一方面收購、經銷群眾需要的生產資料和生活資料，如糧食種子、農具、食鹽、棉花、布匹、鍋、藥材等；另一方面組織茶葉、銀耳、白蠟、木材、皮毛等物品的出口，換取食鹽、鐵鍋、耕具等急需物品。經濟公社實為國營商店，其經濟來源主要是沒收一些逃跑的商業資本家和軍閥官僚的財產以及打擊土豪所得的金銀。經濟公社掌握蘇區重要生活物質如食鹽、布匹等的調配供應，組織收購土特產品，開展對外貿易，把蘇區的銀耳、大煙等運到白區換取食鹽、藥材、槍支等重要物質。糧食合作社由群眾自愿入股，是群眾性質的經濟組織。在糧食豐收時，為防止谷賤傷農，糧食合作社向社員高價收買糧食，儲存到來年，又以低于市場的價格賣給社員。

開展對外貿易，保護農民利益。為了恢復發展蘇區經濟，鼓勵開展對外貿易，1934年12月，川陜蘇維埃第四次黨員代表大會通過了《財政經濟問題決議草案》，指出：“收集黑白木耳、桐油、白蠟、木材、豬毛、羊皮等赤區多余或不需要的東西輸出白區；由白區大批收購棉花、布匹、西藥、食鹽等赤區急需的東西。各邊區立刻建立對外貿易的機關，獎勵蘇區農民，發展對外貿易。”當時蘇維埃政府已經采用了關稅手段保護根據地的工商業，對輸入的非工農生活必需品征收5～10%的關稅，而對工農生活必需品如食鹽等則免稅，對蘇區出口的糧食、布匹等則征收20～50%的重稅。如《川陜蘇維埃稅務條例草案》規定入口稅包括：紙煙、酒、旱煙、水煙、香水以及非工農必需品，皆得從值抽5%起，以至10%為止；鹽、布匹、棉花、中西藥材、耕牛、小豬、洋油、花生油等，皆得免稅。出口稅包括：糧食、布匹、棉花、中西藥材、耕牛、小豬、鹽等，皆得從值抽20%起，以至抽50%為止。必要時，蘇維埃政府得禁止出境；茶葉、鍋、煤炭、木耳、木料、鴉片煙等皆得免稅。川陜蘇區的對外貿易政策，一方面運用群眾中蘊藏的經濟潛力，發展生產，增加蘇區產品，充實蘇區物資，擴大經濟來源，以保障軍民生活必需品的供給；另一方面保護了根據地商業的發展，活躍了經濟，穩定了物價，保護了農民的利益。

結語

毛澤東指出，在根據地里“農業生產是我們經濟建設工作中的第一位，它不但需要解決最重要的糧食問題，而且需要解決衣服、砂糖、紙張等項日常用品的原料，即棉、麻、蔗、竹等的供給問題。”只有首先發展農業生產，為紅軍作戰和人民生活的改善提供生活資料，才能更好地開展根據地各項建設事業。

川陜蘇區政府因地制宜，為開發山區富源，挖掘生產潛力，制定了一系列發展農業生產的政策措施。川陜蘇區的農業政策及實施，是為了打敗國民黨軍閥的軍事進攻和經濟封鎖、促進蘇區農業經濟發展而進行的新民主主義經濟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和成功實踐。蘇區政府結合當地農業生產的實際，制定和實施的一系列政策和措施，促進了蘇區農業生產的發展，大大提高了軍民的生活水平，促進了經濟建設的發展，這對于壯大全國革命力量，推動新民主主義革命的發展具有重要的意義。

【作者單位：四川農業大學政治學院】

【注釋】

①《川陜省蘇維埃政府工農銀行》，成都：四川省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84年，第34頁。

②《紅軍第四方面軍和鄂豫皖、川陜邊區史料》，1945年于陜西延安編輯出版，第226頁。

③⑥《川陜革命根據地財政經濟史料選編》，成都：四川省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87年，第41～42頁，第108～109頁。

④通江縣石刻標語。

⑤巴中縣禁煙布告。

⑦背：舊時通、南、巴一帶計算土地面積的單位，以產1背谷子（約100斤）的田的面積為1背。

⑧杜中：“川陜根據地的財經工作”，《川陜蘇區歷史研究》，1987年第2期。

⑨川陜革命根據地博物館資料第6卷，第159頁。

⑩四川大學歷史系：《川陜革命根據地簡史》，1979年，第121頁。

《川陜革命根據地金融史料匯編》，成都：中國人民銀行四川省分行金融研究所編，1982年，第55頁。

《川陜革命根據地歷史文獻選編》（下），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536頁。

《毛澤東選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3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