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研究初探

人類對于共生現象的認識，一般認為是從植物界開始的，后來逐漸擴及到生物界。上海辭書出版社1980年版的《辭?！返谝磺Ф偃隧摻缍ā肮采睘椤皟煞N生物或兩種中的一種由于不能獨立生存而共同生活在一起，或一種生活于另一種體內，互相依賴，各能獲得一定利益的現象”，并舉例說：“形成地衣的藻類和真菌，藻類通過光合作用制造有機物，供給真菌；真菌吸收無機鹽和水分，供給藻類。若互相分離，有些真菌即不能獨立生活。又如白蟻和它腸內的鞭毛蟲，鞭毛蟲能幫助白蟻消化木材纖維，白蟻給鞭毛蟲提供養料。若互相分離，兩者都不能生存。”除植物和植物、動物和動物共生外，還有植物和動物的共生，比如稻田魚就是這種共生的產物。魚在有水的稻田中才能生長，而魚在稻田中的活動則有利于稻的成長發育。

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85年版的《簡明不列顛百科全書》第四百四十一頁中說：“共生既包括有利的聯合，也包括有害的聯合。共生的個體稱為共生體。人們有時把共生與互惠共生二詞看作相同，并進行互換，因而導致混亂。從廣義上說，生活在一起的任何兩個種群的聯合，不論從單一的耐性和共同享用空間，以至各種形式的種間相互作用，直到掠食作用，都是共生關系?！辈贿^，盡管有此澄清，人們對共生的研究，研究有害共生的少見，大都是對互惠共生的研究。

湖北省社會科學院于真研究員從事共生研究多年，2011年4月，香港文藝出版社出版了他的巨著《共生論》。他在該書第一章中說：“共生概念不僅具有生命科學的內涵，而且因為它與共存、共處概念如此接近，更具有社會科學、歷史文化直至哲學上的意義。在二戰和冷戰結束以后，人們普遍地要求和平，厭惡戰爭，被愈來愈多的學科把共生引入社會科學領域，使各學科增加了新的視角和內容，而被形形色色的世界觀弄得混亂不堪的思想界，在尋找出路中也對共生現象進行本質的、理性的思考。首先，哲學把‘共生’作為一個寬泛的概念來解釋世界：‘它泛指事物之間形成的一種和諧統一、相互促進、共生共榮的命運關系。這也就是人們平常所說的多元并存、異類同生、互利共生現象。共生是事物的普遍的存在狀態或生存方式，并具有本原性、自組織性、共進性、開放性和可塑性等基本特征。”接著，他還簡要地介紹了經濟學、生態學、文化學、社會學中的共生研究，并提出了自己的共生概念：人類在生存與發展的競爭過程中理性地選擇損失最小、收益最大；痛苦最少、快樂最多的一種思維與生活方式，它反映著人類生活的本質方面和基本方向。

由于共生研究的不斷發展和逐漸普及，為滿足這方面學術交流的要求，2012年7月14日，第一屆全球共生論壇在北京舉行。論壇由清華大學政治與國際關系學院和全球共生研究院共同舉辦。這是個新生的論壇。我對新生事物固然有興趣，但我對這方面知識有限，它的前景如何，我無力作出評價。

這里，我還想回憶一下我對共生研究的態度。于真研究員開始從事共生研究時曾征求我的意見，我只是予以鼓勵，在閱讀和寫作時順便幫助他收集資料，但我對這種研究沒有興趣，也不重視；他要求我為他的巨著《共生論》寫序，我也曾一再推辭。為什么會持這種態度，我雖一直存疑，但覺無關宏旨，從來沒有進行認真地思考。最近以來，我的閱讀和寫作中，又時常涉及這個問題，于是進行了一番初步探索。我認為，正如于真提到的哲學界看法：共生是“事物之間形成的一種和諧統一、相互促進、互利互榮的命運關系”，是“事物的普遍存在狀態或生存方式，并具有本原性、自組織性、共進性、開放性和可塑性等基本特征”。對人類生活而言，它像空氣一樣，是不可須叟的；人在共生中生活，像在空氣中生活一樣。但是，由于人的社會之性有“惡”的一面，人類共生體中的一方為謀取個人利益，有時傷害另一方，將共生關系轉化為互斗關系。比如，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原本是個共生體，但資產階級為榨取過高利潤，往往過度剝削無產階級，這就使兩者關系轉化為互斗關系。不過一般而言，人類社會中的共生關系總是超過互斗關系的，否則這個社會就會崩潰。

共生對人類生活固然極其重要，但又非常普通、非常平凡、非常自然；并不顯山露水，也不觸動人的七情六欲。因此之故，人類社會在很長一個時期，甚至整個蒙昧時代和野蠻時代以及文明時代早期，像對待空氣一樣，對共生現象并未產生研究的興趣，也未進行研究。直到文明時代晚期，當人類社會分工結構中出現相當數量的科學研究工作者時，才有人研究共生現象。據于真研究，“共生概念首見于1879年德國真菌學家德貝里（AntonDeBary）著作中，后生物學界發現，共生是一種普遍存在的生物現象”。“在二戰和冷戰結束以后，人們普遍地要求和平，厭惡戰爭，被愈來愈多的學科把共生引入社會科學領域，……而被形形色色的世界觀弄得混亂不堪的思想界，在尋找出路中也對共生現象進行本質的、理性的思考”。不過對我而言，作為一個社會科學、人文科學研究的學者，在二戰和冷戰結束以后的時代，已深深感到人類社會有許多比共生更迫切的問題需要研究，比如國際恐怖、軍火貿易、環境污染、人口過剩、種族歧視、貧富懸殊、宗教沖突、專制政治、經濟衰退、領土爭端以及吸毒、性病、癌癥、盜竊、搶劫等等，這大約就是我長期以來對共生研究提不起興趣、未能重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