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外孔子學院語言文化傳播的困境及對策

【摘 要】為推進中華文化在全球的傳播，我國自2004年開始在境外設立孔子學院，至今設立300余所。本文闡釋了境外孔子學院在漢語言文化推廣中遭遇的辦學目的遭誤讀，辦學模式單一和語言文化推廣模式遭質疑等困境，探究產生困境的原因，并從加強人際傳播、促進與非政府組織的合作，實地調研，調整語言文化傳播策略等方面，提出了化解困境的對策。

【關鍵詞】境外孔子學院 語言文化傳播 對策研究

自2004年11月21日全球第一所“孔子學院”在韓國首爾成立，目前“孔子學院已在106個國家的350多個教育機構落戶，中小學孔子課堂達500多個”①。孔子學院項目由中國對外漢語教學領導小組辦公室（以下簡稱“漢辦”）負責，《孔子學院章程》界定孔子學院是“以教授漢語，傳播中國文化為宗旨的非營利性公益機構。”

孔子學院是國家在海外推廣中國語言文化的重要機構，成立9年來，通過中國語言文化信息和價值觀念的對外投射和相互流通，在全球范圍內推動“學漢語”熱潮，提高了中國語言文化的吸引力和影響力。但在與他國受眾跨文化的對話中，存在“被誤讀、誤解”等現實問題，不利于孔子學院進一步的發展，不利于中國文化“軟權力”的提升。

一、境外孔子學院語言文化傳播的困境

結合海內外媒體的報道及文論研究，筆者認為，當下境外孔子學院在語言文化傳播推廣中存在以下幾個困境。

1、辦學目的“被誤讀”困境

孔子學院的迅速“崛起”，引起了海外各界的廣泛關注，孔子學院辦學目的被部分學者曲解為：“順應中國意識形態需求，緩解中國社會矛盾，為中國高校走向世界提供平臺”②。丹·斯達爾在《歐洲教育期刊》論述了孔子學院成立的國內動因，把其辦學目的闡釋為：“中國政治訴求的一種表現”，認為這是“中國政府謀求政治合法性，改善不佳形象的一種表現”③。澳大利亞媒體把孔子學院解讀為“一種文化宣傳機器而其他國家無類似文化機構。”認為孔子學院對當地學校構成了“學術獨立的潛在威脅”。④外媒相關報道顯示，孔子學院的成立引起了相關國家的“疑慮”，當地部分學生對該機構在校園的設立表示不滿，孔子學院被誤讀為一種“文化侵略”，學院的設立存在“政府過分積極推動”的問題。⑤

2、辦學經營模式單一導致投入巨大，入不敷出

目前境外孔子學院有三種不同的運作模式：落地設學院式，第二課堂式，漢辦授權當地運作式。前兩種是主要的運作模式。“落地設學院式”由“漢辦”完全指揮，與境外機構合資設立，或者由官方授權的境外機構運作。“第二課堂式”意為將孔子學院課堂作為一種第二教育的形式設立在境外學校，每學期“漢辦”需要給每個“第二課堂”提供3000冊圖書及教具，5—10萬不等的建設費用，一至兩名教員工資等⑥。不少境外孔子學院與國內高校有“一對一”合作關系，國內合作高校也提供了大量的資金及人員投入。澳大利亞的媒體報道稱，巴拉瑞特大學孔子學院成立的第一年，得到了“漢辦”15萬美元資金支持，合作伙伴的首都師范大學，也提供了大量“資助”。⑦

漢辦設立境外孔子學院八年以來，一直沒有實現財政“自我支撐”的目標。投入巨大且入不敷出，面臨財政困境。

3、語言文化推廣傳播模式遭到質疑

語言文化推廣傳播模式存在兩點不足：第一，傳播的教學內容被認為灌注了“政治理念”。2008年H-Asia論壇曾進行一場在線爭論，主題為“孔子學院是否會對學術自由構成威脅”，有觀點認為，“‘漢辦’提供的中國歷史文化背景的書籍明顯帶有政治宣傳品色彩。”⑧第二，教師隊伍水平遭受質疑。主要集中在：不少教師對于當地文化認知不足，不了解學生；教師工資低廉，常因簽證、派遣等問題“遲到”，影響教學；教學方式比較呆板，教學水平尚未達標等缺點。

二、當下孔子學院發展問題產生的原因

1、文化傳播互動機制匱乏

美國學者Carol Bellamy和Adam We-

inberg 認為，“以信息迅速增長，傳播技術不斷發展為典型特征的時代，媒體趨向型的文化外交政策已經不是那么容易成功了。”⑨在跨國教育和文化傳播領域，“個人”信源的有效信息會顯著提高傳播效果，文化教育交流應該減少“官方腔調”。

境外孔子學院的語言文化傳播，因為濃重的“官方腔調”導致“互動性”不夠，交流層次比較淺，沒有針對受眾的特點展開廣泛而深入的交流，一定程度上造成了辦學目的被誤讀為打著“孔子”的旗號謀求政治利益。

2、設立機制與運行方式呆板，發展速度過快

從孔子學院辦學運營，“戰略設定”再到具體運作，政府扮演了決定性角色，民間非盈利組織和慈善機構參與度低，辦學運營模式“官方化”色彩濃厚。以“落地設學院式”為例，成立一個境外孔子學院，需要“漢辦”出資基礎設施建設，每年花費高達十萬美金以上，而教員的招募，工資發放，教學設備，機構運行的日常維護費用也完全由“漢辦”承擔，這是一筆龐大的開支。

境外孔子學院擴張速度，常超出預計的規劃，這也導致了開支不斷增長。澳大利亞媒體報道，2005年第一所孔子學院在西澳大利亞大學（University of Western Australian）成立時，“漢辦”的目標是在全球范圍內設立100所孔子學院，但截止到2009年7月29日，孔子學院的總數已達到300所，過快的擴張速度導致了教學質量差，教師水平低，教學方法單一，受教育者認知不足等多方面的問題。

3、對語言推廣政策的研究不足

境外孔子學院在語言文化推廣中，沒有充分考慮推廣所面向的民族，地域，國家形態各異，做出有針對性的政策調整。孔子學院在歐洲設立數量最多，“截止2011年6月，歐洲33個國家和地區建立了117所，數量居各大洲之首。歐洲地區開設各類漢語培訓班3729個，注冊學員5.5萬人，平均每所約500人，”⑩其數量約占境外孔子學院總數的1/3，歐洲地區因為歷史、文化等因素，對中國文化的了解、認同均顯不足，但孔子學院開設的課程，并未針對這些差異提供有針對性的課程。

縱觀國際經驗，語言文化推廣機構也是先在有著相似文化背景的國家和地區開展推廣，逐步走向世界的。以英國文化委員會為例，英國政府外交辦公室于1936年設立了該機構，初期專注于歐洲地區的發展，逐步推廣到拉丁美洲，地中海東部，最終走向世界。而孔子學院成立短短9年，在海外設立拓展的總數已經遠超過了英國文化委員會幾十年在海外發展機構的數量，孔子學院在設立推廣時，相關的語言文化推廣政策有沒有跟上？對該地區有沒有深刻而廣泛的調研？這值得思考。

三、孔子學院面臨困境的解決對策

1、語言文化傳播中加強“互動”，加強文化傳播交流

境外孔子學院對中國語言文化的傳播，除了“授課”，“參與中國文化活動”等形式之外，應該廣泛開展“跨國交換生”項目。在跨文化的傳播和交流中，提供文化感知的“語境”十分重要，而脫離我國文化環境的“境外授課”，不能夠讓學生們真正的“觸摸”到中國文化。

可以嘗試開展文化教育的跨國交換項目，為境外學生提供到中國學習的機會，與中國學生進行一對一交流，促進人際間深入的對話。也可采用國外交換生入住中國家庭的方式，通過深入的文化互動交流，由此產生深入廣泛的積極影響，價值不可估量。在項目開展的同時，可以嘗試規劃交換項目的長期目標，設定孔子學院跨國交換的品牌戰略，展開關于傳播形式效果的定量研究，豐富交換形式，鞏固交換成果等。

2、豐富對外語言文化推廣傳播形式，促進與非政府組織的合作

從國際經驗來看，語言文化推廣大多是由政府“牽頭”謀劃、前期主導，最終由慈善組織、民間語言文化機構等NGO組織來推廣進行的，“既有國家主導和支持的‘官方性’，又有非政府組織運作的‘民間性’”。⑾例如“英國文化委員會（British Council）”，前身是1934年在英格蘭和威爾士、蘇格蘭地區以慈善機構注冊的國際社會團體，德國著名語言文化推廣機構“歌德學院”也在法律上被認定為民間組織。這兩所機構在成立之初以及運行之中，政府都提供了充足的資金保障和管理方法，但政府更多的扮演“戰略決策”的角色，不直接干預機構的具體運行，各機構可以在非盈利組織的框架內，自由積極發揮。

境外孔子學院的發展，可以嘗試加強與非政府組織的廣泛合作。國際上有不少先進經驗值得學習。“英國文化委員會”多次與國際非政府組織合作，如與環保組織合作參與“城市零碳排放”國際項目等。美國知名教育交換項目富布萊特在美國本土擁有50個合作伙伴，⑿與國內、國際非政府組織的合作，不僅提高了知名度，也促進了該國語言文化在世界范圍內的傳播。

境外孔子學院也應該積極與國際非政府組織展開廣泛合作，在具體的運營和管理策略中采用更靈活的策略，在管理和資金運作中注入更多的活力，借鑒基金會的運作模式優勢，減少機構運作中政府干預成分，增強運作中非政府組織的“民間性”色彩。通過加強與境外當地非盈利組織的合作，在教師隊伍建設中吸納當地的“本土化”成員，招募長期合作的教師，從而降低短期教學造成的不良影響。

3、積累經驗，加強實地調研，調整推廣傳播的政策

（1）深入開掘相似文化背景的東亞國家的“市場”，積累經驗。歷史上儒家文化對東亞地區影響深刻，東亞儒家文化圈的存在對于孔子學院的發展具有良好和天然的歷史優勢，東亞地區的“市場”可以被視作境外孔子學院崛起的重要“根據地”。

（2）建立國外漢語教育信息的系統調查與研究機構。“至今尚不能對海外學習漢語的人數進行準確的估計，以至于制定的所有政策的科學性受到質疑。”⒀并且境外孔子學院對漢語國際推廣缺乏完善的理論和學術準備，尚缺乏較為系統的調查和研究。

（3）深入展開國別和地區漢語政策研究。根據各國文化政治的差異，有針對性地制定漢語國際推廣的相應策略。做到“分區域，分國家，分時間的差異”，并以此為基本原則制定漢語國際推廣政策。近年來我國已經開始政策研究，但無論在深度上還是廣度上都明顯不夠。

“富布萊特”的發起者威廉姆富布萊特曾說過“教育上的交流，能夠把民族與國家的宏大概念轉換為個人關系，提供一種獨一無二的，充滿人文關懷的國際間交流方式。”⒁縱觀國際先進經驗，美國、英國等對語言文化推廣輸出給予了高度的重視，進行了持續性的、長期的“投資”，國際聲譽不斷提升。設立境外孔子學院對于我國國際聲譽的提升，與其他國家保持良好關系具有重要作用。

境外孔子學院傳播中國文化的過程中，遭遇跨文化傳播的挑戰，產生一定的文化碰撞，從而造成目前存在的“困境”，這是不可避免的。只要勇于面對出現的問題，汲取國際先進經驗中的“養分”，從辦學經營模式、語言文化傳播模式等方面努力調整，其勢必將擺脫困境，得到更好的發展。

參考文獻

①⑧http：//data.163.com/12/0528

/14/82JN7I0700014MTN.html，“孔子學院遍布全球106個國家，年投入過億美元”

②DON STARR，“Chinese Language Education in Europe：the Confucius Institutes European”Journal of Ed-

ucation，Vol.44，No.1，2009，Part I

③⑥DON STARR，“Chinese Langua-

ge Education in Europe：the Confuci-

us Institutes European”Journal of Education，Vol.44，No.1，2009，Part I

④Guy Healy，“Call to let Conf-

ucius Institutes bid for funding”，Australia，2010 Newspaper Source

⑤⑦Jay Rey，“Confucius Instit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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⑨Carol Bellamy and Adam Weinb*

erg“Educational and Cultural Ex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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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rica：The Washington Quarterly，2007

⑩⒁http：//news.hexun.com/2011-

06-23/130801469.html，“孔子學院在歐洲生根”

⑾戴蓉，《孔子學院與中國語言文化外交》[J].復旦大學優秀碩士論文，2008

⑿http：//en.wikipedia.org/wiki/Fulbright_Program“Fulbright Pro-

gram”

⒀張西平、柳若梅，《研究國外語言推廣政策，做好漢語的對外傳播》[J]. 《語言文字應用》，2006

（作者：中國傳媒大學傳播學研究生）

責編：姚少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