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行業壟斷與收入差距的實證分析——以石油業和紡織業為例

于良春，門 琦

(山東大學經濟學院，山東 濟南 250100)

目前，壟斷已成為導致行業收入差距的重要原因之一，壟斷行業高收入問題產生的弊端也引發學者們的高度重視，使得人們紛紛究其高收入的原因。任重和周云波(2009)指出在發達市場經濟國家，壟斷更多地來源于技術、規模、資源等自然因素，而我國正處于向市場經濟體制轉型的階段，壟斷的形成更多地來自行政性因素［1］。因此，本文選取石油行業為代表，分析行政性壟斷行業與競爭行業的收入差距問題。

一、行業間收入差距的現狀

我們以最直觀的方式展示石油行業與紡織業平均收入的差距現狀，如表1所示:

表1 行業間平均收入差距

由表1可知，在工資差方面，自2006年以來，石油行業與全國和紡織業的工資差都處于增加趨勢，說明其絕對差值不斷增大，收入差距不斷擴大;在工資比方面，三者的工資比處于降低的趨勢，說明雖然其絕對差值不斷增加，但增加幅度在逐漸縮小，收入差距的擴大幅度在縮小。另外，通過石油行業同全國平均水平和紡織業相比，可知紡織業的平均收入要低于全國平均水平，而石油行業的平均收入要高于全國平均水平，使得石油行業與紡織業的選擇更有可比性。

二、研究數據與計量分析

(一)數據選取與分析

本文選擇六個解釋因素［2］，即人均凈資產、男性比重、就業規模、教育水平、技術人員比重和壟斷因素。其中，人均凈資產、就業規模表示行業的整體規模，而教育水平、男性比重、技術人員比重則表示行業內員工的個人特征。因此，在控制個人特征和行業水平的前提下，剩余的收入差距則為壟斷所可能產生的。

由于本文采用中位數回歸方法①本文回歸方法采用中位數回歸，因為最小二乘法回歸的最小化目標函數為殘差平方和，容易受極端值的影響，而分位數回歸使用殘差絕對值的加權平均作為最小化的目標函數，不易受極端值的影響，較為穩健。由于本文數據受到限制，根據數據分析中所述，采用均值或中位數變量的區別不大，因此使用分位數回歸更為穩健。，因此通過對數據采用均值和中位數兩種表示方式整理后可知:一方面，對于使用均值或中位數表示數據的差值不大，說明使用中位數回歸方法對本文回歸結果分析仍具有很好的嚴謹性;另一方面，對于此五個解釋變量，無論是哪種表示方式，壟斷行業的數據均大于競爭行業的數據，說明對于上述五個解釋變量，壟斷行業均具有絕對的優勢。

表2中，競爭行業的技術人員比重用兩種方式表示的數值相差較大，有些甚至比壟斷行業的數值大，說明在當前數據下技術人員比重對行業間收入差距的影響程度并不確定，從下文回歸結果中也可證明技術人員比重并不顯著。

(二)模型構建及函數估計

本文按照上述的解釋因素，構建如下的收入方程［3］:

Y=α+β1M+β2Xi+ε

其中，Y是被解釋變量，表示各行業人均收入;M是虛擬變量，代表行業是否壟斷，若壟斷則為“1”，競爭則為“0”;X是控制變量，表示上述五種解釋因素;ε是隨機誤差項;α為常數項;β1、β2為各解釋變量的待估參數。回歸結果如表2所示②在數據處理中，本文采用大樣本OLS回歸或按一定比例將各年收入折合為同一年收入，所得結果同分位數回歸相差不大，因而此處不再贅述上述回歸結果，并忽略由于涉及不同年份時間跨度的影響。:

表2 行業收入函數的估計結果

通過采用中位數回歸得出，技術人員比重在回歸結果中并不顯著，刪除此變量后結果如上表所示。通過表2的估計結果可得出:

1．壟斷因素對行業收入水平影響很大，變量的回歸系數顯著，表明壟斷因素對行業收入水平的影響顯著且穩健。人均凈資產、男性比重、就業規模、教育水平的回歸結果顯著且穩健，表明其對行業人均收入有一定程度的影響。

2．人均凈資產、就業規模、教育水平與行業平均收入呈顯著的正相關，表明人均凈資產越多、就業規模越大、教育水平越高，行業平均收入越大;而男性比重與行業平均收入呈顯著的負相關，表明男性比重越大，行業平均收入越小，具體原因在成因分析中進一步解釋。

三、行業間收入差距的成因分析

首先，我們采用費景漢-拉尼斯分解法分析各種因素對收入差距的影響程度［4］。費景漢-拉尼斯分解公式為:

G=Φ1R1G1+Φ2R2G2+…+ΦiRiGi+Δ (i=1，2，3，…)

其中，Φi為收益權數，反映第i種因素的收入率在行業平均收入中的比重;Ri為因素－收入的相關系數，反映第i種因素與行業收入之間的相關程度;Gi為基尼系數，反映第i種因素的分布程度;Δ為加權等級誤差項。基尼系數G公式為①山西農業大學經貿學院張建華先生提出了一個簡便易用的公式，假定一定數量的人口按收入由低到高順序排列，分為人數相等的n組，從第1組到第i組人口累計收入占全部人口總收入的比重為wi，進而通過上述公式得出基尼系數。，因素收益權數Φ公式為其中，αi為收入函數中第i個行業因素的估計參數，Ii為第i個因素的平均值，為行業收入的平均值(任重和周云波，2009)。分解結果如表3所示:

表3 行業收入差距的分解結果

從分解結果得知，我國行業收入差距及解釋因素貢獻率呈如下特征:

1．在行業收入差距基尼系數中，可以由壟斷、人均凈資產、男性比重、就業規模和教育水平等五個因素解釋的為0.2596，占行業收入差距(0.3377)的76.87%。也就是說，本文分析的五個因素解釋了行業收入差距的3/4以上，具有較強的解釋力。

2．在行業收入差距基尼系數中，人均凈資產所占份額最大，然而需要注意的是，人均凈資產份額高的部分原因來源于行政壟斷，即由于其行政壟斷地位，導致行業的資產投入過大，人均凈資產份額也較大。

3．壟斷因素解釋的剩余部分占38.29%，仍占有較大比值，加之人均凈資產份額中一部分來源于行政壟斷地位，說明壟斷因素在收入差距中占有主要原因;就業規模和教育水平所占解釋份額分別為23.57%和17.84%，位居第三、四位，表明它們是解釋行業間收入差距的次要原因。

4．值得一提的是，分析結果中男性比重為負數，說明性別特征并不是造成收入差距的主要原因，因為人們所從事的工作更多的是與其自身特征掛鉤，各自發揮特長。例如，石油行業更需要男性，而紡織業更多需要女性來發揮特長，因此男女比重并不是行業收入差距的原因［5］。

四、收入差距中不可解釋部分

本文進一步分析收入差距中不可解釋部分。由上文可知，解釋因素包括壟斷、人均凈資產、男性比重、就業規模和教育水平。由于已按是否壟斷進行了分組，所以除壟斷因素外，對剩余4組變量進行控制，依次將它們加入模型逐步回歸，考察這些因素對行業差距的解釋力。首先建立虛擬變量模型:

Y=α+β1M+β2Xi+ε

其中，Y表示收入，M表示行業分組虛擬變量，壟斷行業為“1”，競爭行業為“0”。但我們感興趣的是M的待估系數β1，此時其含義為:當壟斷行業與競爭行業取相同的X數值時，前者比后者高出的收入，即表示收入差距中沒有被以控制變量解釋的部分。本文仍采用中位數回歸，分析結果如表4所示:

表4 依次加入各組變量的解釋結果

從上述回歸結果中可得:

1．比較第1列和第2列、第4列和第6列、第6列和第8列可知，行業間收入差距都有一定程度的下降，說明人均凈資產、就業規模和教育水平都有一定的解釋力。

2．值得注意的是，比較第2列和第4列后發現，行業間的收入差距增加了，說明男性比重并不是解釋收入差距的主要原因，因為人們是根據自身特征選擇行業，此結論同上述費景漢-拉尼斯分解結論一樣。對單個解釋變量的解釋力，人均凈資產的解釋力最大(占57.78%)，其次為就業規模和教育水平(分別占45.84%、26.48%)，可見其解釋程度同費景漢-拉尼斯分解方法所得的結果一致，表明兩種實證分析結果的一致性。

3．整個模型中未被解釋的部分為48.09%，由于已經控制了行業特征和個人特征，因此這部分收入差距源于壟斷，且為中國特色的壟斷體制(即行政壟斷)。

五、結論及政策建議

(一)結論

本文采用兩種實證方法，通過壟斷、人均凈資產、男性比重、就業規模、教育水平和技術人員比重這六個解釋因素對我國行業間收入差距進行估計和測度，通過比較得知兩種實證分析在結果上表現出一定程度的一致性，說明實證結果的嚴謹性。所得結論如下:

1．通過兩種實證分析可知，壟斷和人均凈資產在解釋收入差距中占有較大份額，就業規模和教育水平占較小份額。其中，由于高額人均凈資產的獲得與行業的壟斷地位有較大關系，因此壟斷對行業間收入差距占主要原因，且由于石油行業政府規制等原因，此壟斷多為行政壟斷。

2．技術人員比重在計量結果中并不顯著，男性比重對收入差距影響不大，教育水平所占的解釋程度較小，說明個人特征等并未成為行業收入差距的主要原因，因為人們所從事的工作更多的是需要與自身特征相匹配，而不是由于這些特征導致行業收入差距的產生。

(二)政策建議

一方面，石油作為我國一種具有戰略地位的重要資源，國家對石油行業實行特許經營，并由國家發展與改革委員會制定價格，從而使其展現出行政壟斷的特性。另一方面，作為國家控股公司的石油企業，其產權理論上是屬于全體公民的，然而只能由政府代表，而政府又委托公司，最終沒有一個真正行使國家產權的具體代表，從而使得國有股份不能對企業形成責、權、利對稱的激勵約束機制，最終不可避免地遭受利潤的剝奪，進而形成“所有者缺位”［6］。

綜上所述，在國家壟斷保證了行業巨額利潤的前提下，“所有者缺位”又為利潤的侵占和瓜分提供了便利，最終造成了壟斷行業高收入的現象。因此，對于壟斷行業高收入問題，不僅要推崇反壟斷改革，還要考慮“所有者缺位”問題，從根源進行徹底改革。一方面，政府應進行反壟斷改革，引入競爭機制，放松規制。張耀輝和蔡曉珊(2008)采用計量模型對原油開采業進行放松規制進行了分析，證實放松規制下提高了石油企業的贏利能力，有利于我國原油開采業績效的提升［7］。另一方面，由于企業追求利益最大化且沒有有效的約束監管機制，使得行業的壟斷利潤歸于個人腰包，造成國家資產的流失。因此，應加強對企業的監督和管理，建立有效的監督約束機制，并強化企業內部的核算和績效考核體系;健全市場經濟法律制度，出臺有效的市場法規，對造成國有資產流失的行為予以法律的制裁。

［1］ 任重，周云波．壟斷對我國行業收入差距的影響到底有多大?［J］．經濟理論與經濟管理，2009，(4)．

［2］ 孫敬水，顧晶晶．行業收入差距監測預警研究［J］．財經論叢，2010，(5)．

［3］ 任重．我國企業職工收入差距測度及分解分析［J］．中央財經大學學報，2009，(1)．

［4］ 陳宗勝，周云波．城鎮居民收入差別及制約其變動的某些因素——就天津市城鎮居民家戶特征的影響進行的一些討論［J］．經濟學，2002，(3)．

［5］ 傅娟．中國壟斷行業的高收入及其原因:基于整個收入分布的經驗研究［J］．世界經濟，2008，(7)．

［6］ 李曉寧．國有壟斷與所有者缺位:壟斷行業高收入的成因與改革思路［J］．經濟體制改革，2008，(1)．

［7］ 張耀輝，蔡曉珊．行政壟斷、放松規制與產業績效——基于原油開采業的實證分析［J］．當代財經，200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