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菊

在中國,幾代農民都做著城市夢。多少像我這樣的農家子弟,懷揣著對大城市的夢想,憑著知識改變命運的信念,靠著一路汗水的拼搏走進城市,在城里安家立業,站穩腳跟。城市夢代表對文明、對更高生活品質的向往,是中國歷史發展的潮流所趨,也是人類文明程度的重要體現。黨的十八大提出“科學規劃城市群規模和布局,增強中小城市和小城鎮產業發展、公共服務、吸納就業、人口聚集功能。加快改革戶籍制度,有序推進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努力實現城鎮基本公共服務常住人口全覆蓋。”的城鎮化方向是順應了社會發展需求的重要舉措。城鎮化讓我們的城市夢不再遙遠。
以下是河北農村一個四世同堂的大家庭的情況,我們通過考察其幾代人的身份變遷和成員的現時分布,可以看出河北農村城鎮化的基本面貌和歷史進程,從中也透視出一些深層次的、急需解決的問題,包括性別問題。
調研地點位于滄州河間縣城以北5公里的一個鄉村:第一代祖父(1911~2003)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完全靠種地為生,第二代兄弟三人都不是純粹的農民,其長子(1940~)部隊轉業到地方縣城,次子(1945~)本村民辦教師轉正,三子(1954~)是縣城水泥廠工人,三個人的妻子都是農民,即構成當時流行的所謂“半邊戶”, 根據我國當年戶籍制度,男方非農業戶口,女方農業戶口,則孩子繼承母親的農民身份,所以三個家庭依然在農村定居生活。第三代共有6男1女,目前完全城鎮化的有2人,1男1女,通過考學進入城市,工作生活都在城鎮,農村老家已無房無承包地);半城鎮化的有2人,均為男性,其中一人全家都在城里生活,有房,但沒穩定工作,農村老家還有地有房,其妻子有正式工作;另一人在鎮上工作,農村定居,妻子雖城鎮戶口亦在農村就業);真正以農民身份在農村生活的3人中,完全從事農業生產的只有1人,其他2人不再單純依靠農業經營,大半收入靠打工,三人的妻子均在農村,都有進城打工的經歷。第四代共10人,5女5男,年齡在20歲至3歲之間,都還在受教育階段,其中正在城里接受教育的7人中,男女比例為5: 2,其他三人在農村接受教育,均為女孩。其城鄉分布情況如圖1所示。
從這一家四代的生活變遷,可窺見近百年來河北農民城鎮化的進程與水平,上個世紀直到80年代,由于國家政策的限制,城市化步履極其緩慢,改革開放后,尤其近三十年,隨著經濟的高速發展,工業化、現代化的快速提升,城市化步履加快。在經濟建設過程中農民尤其是農民工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做出了積極的貢獻,開始加大走進城市的步伐,城鄉結構發生了歷史性變化。
我們也看到,這個過程中伴隨出現了一些矛盾和問題,農民市民化的步履依然阻隔重重,在這樣的歷史關頭,特別需要改革來助推:
就筆者所在的華北平原地區農業生產和農民生活的現狀來看,廣大農民依賴農業生產收入的比例正逐漸縮小,農村勞動力正在快速、大規模向城市轉移。
1 農業生產問題
在上述的大家庭中,第三代正年富力強,承擔著家庭經濟的支柱作用,他們中,5人在農村還有承包地,但4人不種地(搞其他經營,由老人或妻子耕種),只有1人真正從事種植業,所以導致農業勞力資源配置弱化,土地效率低,產出少,以及歸屬權與經營權的錯位。究其原因還是土地收入不足以維持農民的生存,他們需要外出打工補充家庭經濟,造成土地資源的嚴重浪費,在此過程中,女性承擔經濟價值較低而勞動強度高的農業勞動,同時她們還承擔著絕大部分的家務勞動。
我們也不得不承認,各種原因留在土地上的農民其競爭力是相對較弱的。中央提出:“構建集約化、專業化、組織化、社會化相結合的新型農業經營體系。”這已成為今后一個時期農業發展的目標。為實現這一目標,就必須根據經濟結構調整的需要,著力培育一代新型經營體系所需的新型農民。對于留守在農村的農民,其中相當大一部分是女性,需要加強教育和現代化的農業技能培訓,解決農業生產力弱化的問題,以適應農業現代化的需求,而培養新型農民正是城鎮化的題中應有之義。
2 教育問題
教育領域的城鎮化要求表現得更為迫切。教育在現代化建設中具有基礎性、先導性、全局性作用,而農民似乎更能意識到教育在家庭建設中的戰略位置。由于城鄉教育水平的差異,現在,農村有條件的家庭都選擇將孩子送進城里上學,以上述大家庭為例,10個孩子有7個在各級城市接受教育,占比70%,留在農村上學的不到30%。加之計劃生育政策的長期實施,農村孩子數量減少,許多地方施行了并村辦學,教育領域率先實現了撤村并鎮。同時農民教育消費的投入也會有效拉動內需,促進城鎮化的發展。
但在此過程中也體現出一定的性別歧視問題,男孩進城接受教育的幾率遠遠大于女孩,教育水平的城鄉差異,加之歧視性的性別選擇必然導致教育的男女不平等,使女性在將來生存競爭中處于劣勢,或需要付出更艱辛的努力。在教育城鎮化進程中應特別重視性別歧視化問題,盡量避免女孩起步時就輸在起跑線上。
3 就業問題
考上學的農村孩子基本選擇留在大小城市,但就業中的性別歧視也是不容忽略的問題,她們面臨更多的就業限制和不公平待遇,促使許多女大學畢業生不得不回到小城鎮就業。或不能依靠才華和能力確認自己的價值,而只能借助性的優勢獲得較高的回報,造成教育與個人創造力的浪費、價值觀的扭曲和社會風尚的滑落。
進城務工的農村婦女(俗稱打工妹),由于受教育水平的限制,缺乏科技含量高的知識技能,主要進入家政,服務業和制造業,甚至也有人淪落到性服務業。她們雖進入城市,卻被邊緣化,甚至淪落到最底層,遭受嚴苛的待遇和人格的屈辱。
對這批整體上處于弱勢地位的人群,城市應予更多的關懷和愛護,通過制定相應的政策、加強職業培訓和健康性別價值觀的誘導等等提升她們的素質和創業能力,增強競爭實力,避免在城鎮化過程中她們被進一步邊緣化。
農業生產、教育、就業都是關乎民生的最基本問題,只有把它們解決好了,才能解決發展的問題。反過來,解決了發展的大問題,才能解決好它們的問題。我們必須把保障和改善民生作為政府一切工作的出發點和落腳點,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著力加強社會建設。而在這些問題中還實時隱藏著一個性別問題,這往往是個容易被忽視的問題,所以我們特別把它提出來,以使我們的城鎮化建設更加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