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情在血液里流淌——讀姚茂椿散文集《蒼山血脈》

○譚仲池

春節(jié)前的這場雪，下得及時，下得溫馨，也下得詩意。且不說兒童少年面對天空飄舞的雪花和地上鋪滿的積雪是那般地興奮、激動，全然不顧寒冷的侵襲而情緒激蕩地在堆雪人或打雪仗，就連我這個已鬢染霜雪的來自鄉(xiāng)下的農(nóng)家子弟，也依然對雪滿懷深深的依戀和崇敬。雪是大自然的精靈，是江河湖泊的血脈，自然也是人類最圣潔品格的象征。

古人云：“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將雪的精魂、意趣、形態(tài)寫得何其絕妙呵！

正是窗外雪花飄飛之時，我正在讀姚茂椿先生送給我的散文書稿《蒼山血脈》。此時，我不知道茂椿先生是否也在臨窗賞雪？但我從他的散文集和經(jīng)歷中讀到了他那濃濃的永遠也割不斷的鄉(xiāng)情，讀到了他對故鄉(xiāng)、土地、山水、鄉(xiāng)親父老和花草樹木，乃至山塘湖泊，山間小路，田疇阡陌的心之所系、情之所依、夢之所戀、愛之所鐘。

如果，我把他的這一片鄉(xiāng)情比喻成覆蓋在家鄉(xiāng)故土上的這一層層厚厚、綿綿、軟軟、晶晶、瑩瑩的積雪，那待太陽光芒照耀后溶化雕刻出的萬千景象和七彩生命之光，就足以讓任何一個家鄉(xiāng)游子驚嘆和陶醉人生世界的神奇、美妙、深情、篤實。這個世界是滋養(yǎng)我們成長、生息，走向童年、青春、成熟的旅途。讓我們在流動的歲月里去感悟、收獲、品味，哪怕是還有些苦澀和沉重的生活況味。我從茂椿先生的字里行間，看到了他用真情和摯誼找回了昔日留在故鄉(xiāng)的履痕和依稀的長夢，感觸到了他心的律動和澎湃的鄉(xiāng)情，聽到了他大歌的音符和心底的沉吟。

曾經(jīng)，對生于世居深山老林的孩子，向往山外，是一個只能埋藏在心底的奢求。

是書使我知道，山外存在著另一個世界。是當時特有而后再也不會出現(xiàn)的下鄉(xiāng)知青，讓我發(fā)現(xiàn)了還存在著不同于山民的人們。他們這些被稱為客家的人們，穿城里衣，說城里話，連生活習慣都與我們大不相同。從大處到細節(jié)，讓我們羨慕。

——《向往山外》

這段樸實而真切的語言，正是許多山里孩子曾經(jīng)有過的切身感受。尤其是上世紀六十年代的鄉(xiāng)里人，對于城市確實是陌生和充滿神秘感的，連看到城里人都會有一種莫名的欣羨。然而，當自己走進了城市，既而用自己的青春和智慧為城市發(fā)展添磚加瓦時，那種別樣的感情和寄托則極自然會蒙上故鄉(xiāng)所有難忘的記憶和眷戀。

夜晚，山腳嘩嘩啦啦流淌的平溪，憑借朦朧迷茫的月色，如淺色的絲巾在風中飄動，聲聲詩意般的呢喃響徹耳畔。可是，我們在一次次關注山頭山腳時，卻從沒有認真地留意蜿蜒于山腰的公路。其實，這一條年輕的公路，何嘗不是故鄉(xiāng)山水里一條美好的玉帶，在山纏水繞中伸向遠方，成為眼前最實在的景象。這條路當初雖比較冷清，但卻逐步地改變著家鄉(xiāng)的面貌，甚至最終深刻而根本地改變著我們的生活，改變了許多人的人生。

——《出山的路》

是的，就是這一條又一條的山間和鄉(xiāng)村公路，它連結了兩個世界和許多年輕人精彩的人生。從山里彎彎曲曲的泥石小路，到寬廣蜿蜒的公路，它們既是時代的見證，更是人民創(chuàng)造歷史的雕塑，更是沉淀和升華現(xiàn)當代文明的橋梁和紐帶。

花階由溪河的石頭鋪就，使行人免去了夏天的塵土、雨天的泥滑。有的地方，路面鋪得很是講究，大小不一的石頭鑲嵌成許多圖案，美得讓人不忍踩踏。走在家鄉(xiāng)的花階上，人們對鋪路人的敬意會油然而生，從未擔心花階將于某個季節(jié)消失。

——《迷失的花階》

面對花階發(fā)出的這番感慨，讓我感受到了作者心情的郁悶和篤意的呼喚。是呵！對于時代、社會，對于命運、生活，對于向往尋覓和貧困、幸福，我們或許有許多的期盼和夢想，但更多的是需要奮斗、堅韌和擔當。一個國家、一個民族應當如此，一個地方、一個普通的百姓也不能例外。不要迷失自己的方向和選擇，多一份對花階的牽掛和思考吧！

他在寫故鄉(xiāng)的散文里，對遠親近戚的深深牽掛溢于言表，令人感動。他筆下魂牽夢縈的老晃城、太陽坪，他眼里神奇的山水、浮橋、石板路，他深情品嘗的米酒、油茶、糍粑，是那樣地影響著我的生活，有的還在我某一天的平淡里，成為他鄉(xiāng)不可替代的勝景，令我流連。也就是那個時候，孤陋寡聞的我才知道，我們擁有著一個共同的故里家園。

——《柯原的鄉(xiāng)情》

是呵！誰不愛自己的家鄉(xiāng)故土，親人、鄉(xiāng)鄰，只有對這一切愛得真，愛得深，愛得切的大地之子，才能永遠在血管里流淌著鄉(xiāng)情，永遠把祖國和人民裝在心里，哪怕是一個普通勞動者也會像天空的星星，找到自己發(fā)光的位置。

讓我們都記住柯原先生的珍貴詩句：

“當離開故鄉(xiāng)久了，

這顆心就會蔓草叢生，

那是郁郁蔥蔥的鄉(xiāng)愁，

欲理還亂，剪了又生……”

讀到這些也令我共鳴的文章，我愈加明白了茂椿先生為什么如此情篤地創(chuàng)作出了這部流淌著鄉(xiāng)情血液的散文集。

這是對故鄉(xiāng)對自己的一生多么莊嚴的憶念和祈愿！

誰叫我們的這顆心都是故鄉(xiāng)的泥土捏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