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洪堡大學觀對當今高等教育改革的啟示

陳思

（華中師范大學 教育學院，湖北武漢430079）

在大學的發展歷史上，威廉·馮·洪堡是里程碑式的人物，他的大學理念與實踐對后世大學的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至今仍有極強的時代意義。

1 剖析洪堡的古典大學觀

洪堡大學觀的核心在于科學、修養、寂寞、自由，大學的主要任務有二：對科學的追求和個性與道德的修養；大學的組織原則則在于自由和寂寞。在洪堡看來，大學是一個科學的場所，科學是大學的核心所在，教師和學生都是為了科學而共處于大學。而這里的科學，是建立在深邃觀念上的所謂純科學，指的是以世界和生命根本原則和意義為歸宿的探索和思辨活動，或者說就是哲學。

“修養，或者說通識性的修養是個性全面發展的結果，是人作為人應具有的素質，它與專門的能力和技藝無關。”洪堡強調修養要喚醒個體的力量，讓人在覺醒中調節并壯大自己，突出了對人、人性和人的尊嚴的關注。“它的本質在于，在內，客觀的科學與主觀的修養，在外，已結束的學業課程與新開始的科學研究，在特別的引導下結合起來。”

寂寞對于大學的重要性，被分為三層來論述：（1）大學應獨立于國家的政府管理系統；（2）大學應獨立于社會經濟生活，科學的目的在于探索純粹的學問，探求真理；（3）大學的教師和學生應甘于寂寞，不為任何俗務所干擾，完全沉潛于科學。概括來說，即是大學機構的寂寞、教師的寂寞、學生的寂寞。

自由與寂寞是相互依存的，沒有寂寞就沒有自由。自由也包含三層意思：（1）自由是針對國家而言的，國家應當尊重科學活動的特性；（2）教師的自由，不受國家的管束，不受社會種種利益的牽制；（3）學生的自由，大學生與教師具有共同的任務，均是“為科學而共處”。

2 洪堡高等教育觀移植中國的困境分析

自蔡元培北大教育改革以來，我國高等教育的辦學理念和模式都在不同程度上探索并試圖實踐洪堡大學觀，然而當今大學中“反洪堡”思潮洶涌，行政凌駕于學術之上，學術自由不復存在，科研“被綁架”等現象層出不窮，其原因大致有三個方面。

2.1 “官”、“學”不分的歷史源遠

從我國的教育管理體制歷經的歷史演變來看，早在周王朝就建立了一個嚴密的“官”、“學”不分家的教育體系，新中國成立之后，教育也不免于被政府壟斷，學校經費的投入、教師的任用以及學生的就業分配等等均由政府來統籌規劃。我國的教育就從來沒有獨立于國家的行政管理系統之外，國家對于教育的管理已不僅是“介入”，而是掌控和利用。

2.2 中國缺乏學術傳統

從學術文化的角度看，中國歷來缺乏純學術的傳統。在中國，學術早已被定義為晉升的工具，學校往往是為下一步晉升做準備的臨時棲居之所。自古以來學問成為官場晉升的跳板就不足為奇，為官之術收攏了讀書人所有的注意力，經世致用自然成為學術的最高追求，就多數人來說，學術往往不過是登上仕途的手段。

2.3 中國特色的心理和行為取向

在心理學研究中，中國人有很多區別于西方人的心理和行為取向。其中最為突出的是“他人取向”，即中國人在心理和行為上易受到他人影響的一種強烈趨向，即對他人意見敏感和重視，希望給他人留下好的印象，在行為上也與別人保持一致。特有的心理和行為取向意味著中國人其實是鑲嵌在復雜交錯的人際關系網絡中的，故而對于多數高校的師生來說，脫離于世俗雜務，追求特立獨行，孤獨地沉潛于學術研究于他們難以做到，也不樂于去做。

3 洪堡思想對高教改革的啟示

3.1 國家層面

3.1.1 “管評辦”相分離

這對于政府行政部門、評價部門、高等院校分別提出了一定的要求。政府和教育行政部門層面上應該依法管理學校，政府要改變過去命令式的管理方式，改變和學校之間控制與被控制的關系想，向服務型政府轉變。評價部門應該獨立于教育行政部門、獨立于高等學校，避免因關系糾纏導致評價的主觀性，在實施評價的過程中要注意和高校距離的合理化，杜絕高校行賄受賄的可能。

3.1.2 促使高校行政機制轉變

要促使一所高校的正常運行，行政和學術都是不可或缺的，以往的高效管理機制趨于一邊倒的趨勢，行政權嚴重壓倒了學術權，因此此生了貪污腐敗、學術造假等問題。要均衡高校行政和學術取向，國家一方面需要削減大學行政機構、行政層級；一方面也要大力支持學術治校、教授治校，特別是要保障對高校資金的投入；一方面需要充分發揮監督評價機構的作用。

3.1.3 給予高校足夠的自由權

國家教育行政部門要給予高校充分的空間去自由發展，但國家需要明確高校發展的方向，因此國家對高校“自由學術精神”和“學術自由人”的發展中要積極引導，將自由學術精神作為對師生評價的重要維度，減少學術近親繁殖、學術盲從和學術造假的行為。

3.2 社會層面

3.2.1 轉變人才觀，正向化導向

經濟提速帶來的對“人才”需求的提速，導致社會求職中對于學歷的畸形需求，在媒體網絡宣傳炒作的“推波助瀾”中，不斷的向高等教育傳送著社會的“高學歷饑渴”觀念，使得大學生盲目追求學歷和各種等級證書。要讓高等教育回歸“科學”“修養”，需要社會切實轉變人才觀念，真正以能力首位的標準來招收多元化的人才。

3.2.2 社會評估中介機構應發揮作用

建立獨立于政府、高校之外的教育評估中介，對于提高高等教育評估的客觀性和真實性具有重要作用。我國雖有個人或團體對大學進行綜合水平的比較、排名，但未形成系統，發布的結果發揮的作用太小，且評價的客觀性也總伴隨著社會質疑。因此，有必要建立規范的社會評估機構，對大學的教育質量進行定期評估，為公眾監督高等教育質量，政府決策和大學自身發展調整提供參考。

3.3 高校層面

3.3.1 高效管理民主化

高校管理民主化首先對校長的選聘提出了一定的要求。改變以往的教師任命制，而采取校長遴選制度，實現校長的職業化。這要求高校中人力資源（尤其是資深教授）群策群力，并與教育行政部門已經社會力量共商共謀，制定校長標準，面向全社會進行遴選。

3.3.2 實現“教”與“學”的自由

給“教”與“學”充分的自由是指要充分重視教師和學生在學術中的自由選擇，而絕不是放任自流式的培養。為達到“教”與“學”的自由，高校要積極樹立“學術自由”、“教授治校”的理念，并努力推行選課制、學分制。讓教師能夠有自由選擇開什么課，課程如何組織和實施，采取怎樣的形式考核學生；讓學生有權利根據自己的專業所需以及興趣愛好選擇上誰的課，在何時何地上課。并且鼓勵師生之間形成學術團體，共同參與課程的組織、實施，以及課程外的探討研究。高等教育作為公共產品，所有利益相關者都應當承擔相應的責任。要讓洪堡大學觀的科學、修養、寂寞、自由的基本理念及其原則在我國扎根，需要國家、社會、高校等的多方共同參與，積極掃除我國高等教育改革進程中的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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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張光慧.高校去行政化問題研究[J].人民論壇，2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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