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沈戰役關鍵時刻的一列軍火列車

楊星明

（駐哈爾濱鐵路局軍代處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06）

1948年秋，在東北戰場上，人民解放軍根據毛澤東主席“攻錦打援”的作戰方針，我軍主力部隊由吉林省的長春、四平一帶南下，超越沈陽直插錦州至山海關間，包圍了興城、綏中的國民黨軍，切斷了華北國民黨軍增援的陸上交通，9月12日解放軍攻克昌黎，揭開了遼沈戰役的序幕。這時國民黨已知道解放軍大兵團調動部署業已完成，預感到滅頂之災的來臨，為了挽救其滅亡的命運，蔣介石親臨前線指揮，一面調動關內和沈陽的主力馳援錦州，一面靠空中優勢瘋狂轟炸我西線鐵路和公路，妄圖切斷我后方運輸線。敵機晝夜出動，輪番轟炸，我軍后方補給線一片火海，列車、汽車被炸，鐵、公路癱瘓，全線運輸中斷。我軍大規模的攻城和阻擊同時展開，急需大量武器彈藥的補充。

9月25日晚，在哈爾濱的大和旅館208房間，東北人民解放軍總部和東北鐵路總局的領導羅榮恒、陳云、呂正操等首長親自向齊齊哈爾鐵路局昂昂溪分局軍事代表洛剛與昂昂溪機務段的司機范永親自布置了一項特殊的秘密任務。要求昂昂溪鐵路分局利用大轟炸的間隙，將一列軍火突擊運到遼沈戰役的前線。這次運輸任務艱巨，既有敵人的封鎖，又有時間的要求。這個運輸任務事關重大，它關系到整個戰局的發展，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9月27日昂昂溪鐵路分局召開緊急會議，安排了運輸計劃，列車為3005次，從昂昂溪站出發，直開西阜新，由路局直接調度指揮。成立了有包乘干部、司機、司爐、檢車員、運轉車長組成的十六名同志組成的特殊包乘組，并成立了列車臨時黨支部，領導大家完成這次軍運任務。為了彈藥的安全，列車由解放軍全程押運保護。包乘組的全體同志，向黨莊嚴宣誓，嚴守機密，保證完成任務，必要時，寧可犧牲自己也要保證列車安全。

9月28日6點50分，1195號機車一聲長嗚，由三十二輛車皮編組的3005次列車踏上了征程。車輪在轉動，列車在飛馳，這些鐵路乘務員的心情始終沒有平靜。1948年的東北，全境還沒有解放，他們都是根據上級要求，經各段中共地下黨支部書記選拔出來的政治可靠、技術業務熟練的各工種乘務人員。絕大部分都是剛剛秘密入黨不久的新黨員，大家感到：黨把這么重要的任務交給出我們去完成，是黨對自己的最大信任。能親身為解放東北的大仗跑火車、運軍火，直接支前打敵人，是最大的光榮。

16點50分列車抵達白城子車站，按照作業程序，機車要換頭，運轉車長要換乘，檢車員來檢車，車號員來抄車號。車上的全體同志立即警惕起來，馬上向路局請示，鐵路局批示為了保證3005次列車的絕對保密，列車全程不換機車，人員不換乘，保證原班人馬，直達前方站。29日5點30分列車駛進玻璃山車站，列車剛停穩，突然聽到空襲警報，不能繼續前進。列車要疏散，機車要偽裝，大家七手八腳給機車插上了樹枝，涂上了泥巴，列車進行了疏散。

列車隱蔽一天后，29日16點駛出玻璃山站，17點30分到達鄭家屯，齊齊哈爾鐵路局長黃鐸和秘書李森茂正等在那里。黃局長說，列車已經進入敵機重點轟炸區，下一步必須是白天隱蔽，夜間行車，運行中不開燈，機車不露火花，要想盡一切辦法保證列車安全。18點40分列車開出后，天上沒有月亮，地上沒有燈光，行車速度比較緩慢。一個小時后，突然遭到敵機空襲擊。第一次俯沖打到列車左下方線路的石碴上，第二次俯沖后邊一個車箱上留下二十多個彈孔，公路上我軍的汽車一齊打開燈光，吸引敵機掩護列車安全運行。

30日晨4點50分列車駛入阿爾鄉站，車站視野開闊，隱蔽困難，添乘干部穆成斌決定把列車開到站外區間兩側有土崗、樹林的地方，根據地形將列車分解為十三處，每處相距百米左右隱避。7點多鐘，敵機飛臨上空，盤旋，尋找目標。一天中，只見敵機在較遠的地方俯沖、轟炸和掃射，只聽前方站、后方站炸彈的爆炸聲，而3005次列車所在的車站卻安全無恙。

彰武是大鄭線上的樞紐，也是敵機轟炸的重點目標，站內線路和通訊設施都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壞，使列車不能順利前進。經搶修隊伍和列車乘務員的共同努力，10月1日凌晨4點06分迅速通過彰武，在五峰車站砂石專用線隱避。這條專用鐵路線千分之七的坡度加上大彎道，深秋霜重，軌面很滑。列車乘務員和押運的戰士們就用鐵鍬向鋼軌面上撒沙子，好不容易才把列車一段一段地分解成二十多處進行隱蔽。為了防止遛車，每節車都擰緊了手閘，用石頭掩好車輪，把機車開到較遠的地方，然后借用老百姓的秫秸把車皮偽裝成一堆堆柴禾垛。這一白天敵機多次飛過五峰對彰武進行狂轟濫炸，就是沒有發現分散停留在五峰站偽裝的3005次列車。

天黑后，同志們探察了線路，連掛好列車，正準備起車時，不覺倒吸了一口氣，水箱里的水不多了，五峰站又沒有上水設備，黨支部決定借水桶挑水給機車補水。在車站職工的協助下，全體列車乘務員和押運的戰士們一齊動手，挑的挑，抬的抬，從當地僅有的三口井中取水給機車上水，同志們忘記了饑餓，忘記的疲勞和寒冷，機車的水位在逐漸的上升，大家戰勝困難的信心更加堅定。18點50分火車司機范永起車向新立屯站奔去，車一進站，正好趕上敵機空襲，車站一片漆黑，幾股線路上的車輛被炸得橫躺豎臥，大家立即冒著生命危險給機車上滿了水。

新立屯出發后，勝利在望了，同志們即興奮又激動，列車拼命的飛奔著。車過蒼土站后，突然，響起了激烈的機關炮聲和飛機俯沖的尖嘯，列車猛然剎閘，隨著車輛制動的撞擊聲，列車又開動了，同志們恍然大悟，原來是司機范永與敵機“打游擊戰”呢。敵機來了就多添點煤，往那一停，冒一股黑煙，然后跑一段路，再冒一股黑煙，飛機看不到列車，光在黑煙上邊轉。就這樣列車時快時慢，時開時停，巧妙的與敵機周旋。最后列車停在一個山坳里，兩側高山聳立，把整個列車遮擋起來，敵機怕撞在山不敢低飛，溜走了。

10月2日凌晨5點。3005次列車終于安全抵達西阜新車站，為了把彈藥送到最前方，作戰指揮部派部隊干部引導列車駛向清河門車站。列車剛一停穩，寂靜的車站一下歡騰起來，部隊首長、解放軍戰士，汽車、馬車一齊擁上站臺，奔向列車，3005次英雄集體將八車炸藥、二十二車炮彈全部送到了人民解放戰爭的前線。這批彈藥的補充，對于遼沈戰役中的攻打錦州取得勝利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10月15日錦州解放，11月2日東北全境解放。

為了表彰3005次列車乘務組全體鐵路員工，在解放東北做出的重大貢獻，1948年11月齊齊哈爾鐵路管理局給3005次列車乘務組記集體大功一次；隨后，中國人民軍事委員會給予3005次列車乘務組記集體特等功，總部的獎旗上面寫“英雄列車”四個大字；1949年4月范永同志代表3005次列車乘務組出席解放戰爭特等功英模大會，受到毛澤東主席的接見。毛主席握著范永同志的手說：“向鐵路工人致敬”。

3005次列車乘務組的同志們，獲得了至高無尚的榮譽，為中國鐵路工人樹立了英雄的楷模，他們的英雄事跡將永遠是新一代學習革命傳統的生動教材，他們為中國人民解放事業建立的不朽功勛當光照史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