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日本和歌

⊙趙王寧娜 包佳媛［浙江萬里學院外語學院， 浙江 寧波 315100］

日本的歷史文學著作中，經常會將“詩”與“歌”進行比較，殊不知它們屬于兩個完全不相同的概念。所謂“詩”，其實就是漢詩，是通過漢語的形式模仿中國詩歌的形式而創作，形成“詩”。所謂“歌”，則是指日本的和歌。其實，日本的和歌在遠古時候，本是日本老百姓在民俗活動中所進行的口頭表達的文學特征，日本和歌的雛形是在遠古時候，男人和女人兩情相悅時的“對歌”，對歌的形式在民間一代代的保持并傳下來，在日本平安時期，富貴人家的男女在結婚前必須要和歌贈答，在日本平安時期過后，簡單的對歌逐漸演變成為一種和歌比賽，而在比賽過程中逐漸發展成為連歌這一詩體，也就是所謂的和歌連句。此外，在中國詩歌向日本傳入之后，漢語寫詩成為日本文壇的主要詩歌創作方式，之后才不斷的出現了用日語進行詩歌書寫的形式，這種通過日語書寫的詩歌統稱為和歌，古時的日本，漢語詩歌和日本和歌具有彼此滲透、相互影響的作用，但是，中國的漢詩在日本的和歌中，影響更為強烈。

單從總體成就上來說，日本的和歌要比日本的漢詩成就大，但是，日本和歌實際上都是日本詩歌演變過來的，它同樣具有日本詩歌的特征，同樣具有美學價值。從美學的角度淺論日本和歌，而日本和歌的主要美學特征主要表現在以下四個方面：并且也從文化方面分析了日本和歌形成的原因。①所以，要想論述日本的詩歌，就必須以日本詩歌的升華部分對日本和歌作詳細的論述。

一、日本和歌主要以戀情為主要表達方式，沒有明顯的社會性與政治性

之所以日本和歌沒有特別明顯的社會性和政治性，這與其傳統形式有緊密的聯系。

1.從日本和歌的起源來看 在日本的巫術中，神所念的咒語就是日本和歌的起源，神通常會通過歌的形式對“神婚”進行贊美，于是，就有了求愛的“對歌”，他們以此來對對方進行愛情的表白。在古代，日本人民會在固定的規律性的時期進行通宵的舞蹈、對歌與游樂，在意中人選中之后就會有性愛行為的發生。②而日本的和歌，就是民間男女愛情的詩歌表達方式，因為日本和歌由民間興起，所以有非常廣泛的群眾基礎，在日本賽歌和男女對歌中，每個人都會想盡辦法用各種聲音技巧進行自己真摯情感的表達，由此可見，在日本的愛情中，有了專門的表達技巧和特定的交流形式，經過長期的演變，日本和歌的形式及所表達的內容就會根深蒂固。每一個文學作品中的形式都有其固定的表達方式。

2.從日本傳統的文化來看 在日本史書《日本書紀》與日本的《古事記》中，對日本的起源始于性與愛。日本古時，在對崇拜自然界神的內容里，對性的崇拜也包括其中。古時在描寫性時，內容非常詳細和認真，而且表達也十分坦率。這兩部書對男女神赤身裸體的交合描述得很詳細，人們將這種行為統稱為神婚，因為神婚的出現，才有了日本列島這一民族。在日本人的觀念中，神靈都能享受到性愛，③而沒有什么禁忌，作為人類，當然也要自然而然地享受性愛了。這些觀念對日本人的性愛態度和性愛倫理觀有很大的影響，同時，也嚴重影響著日本文學的發展。日本和歌在對其兩性關系的表達上已經深入人心，所以，很難再用日本和歌對其他方面的內容進行表達。

二、日本和歌主要表現的是瞬間的感觸與印象

季節分明的日本，通常會因為季節的轉變，而使事物的色彩及形態出現很大的變化，不斷變化著的自然環境造就了日本人對大自然的細膩和敏銳的情感。藝術家福爾曾經說過：日本人民有非常強烈的敏銳性與感知力。日本人常常會仔細觀察周圍的自然景物，在自然環境，所以轉瞬即逝的、易變無償的，在他們的印象中，都是那么刻骨銘心。中國的佛學中提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以及“諸行無常”等這些觀念，更加強化和印證了無常的意識。而在日本的和歌中，主要表現的就是自然界的無常，萬事萬物轉瞬即逝都是每一個生命體的真實體驗，這樣，風的美學逐漸形成。④

戴季陶曾經說過：在日本，人們在玩賞自然美的過程中，其情趣是非常微妙的。杜蘭也曾經說過：在每一個日本人的觀念中，他們所作的每首詩都是那個時候情感的靜態記錄。這些特征在日本作家的文章中也有對瞬間感觸與瞬間印象的真實描寫，如吉田兼好的散文《徒然草》以及清少納言的散文《枕草籽》中都有表現。而對萬事萬物瞬時形態的關注，以及對環境無常和感情易逝的描述，都是日本藝術及文學的共通點，這些在日本和歌中表現更為突出。

三、日本和歌主要以精煉、短小的形式存在，所表達的內容悠遠而含蓄

日本的和歌形式通常都是以短小的形式出現，僅有的幾篇長詩在經過中文的翻譯后也僅僅只有五六十句而已。由此可以看出，短小是日本和歌的主要特點之一。形成日本和歌短小的因素主要有兩方面：1.就其傳統方面來看，日本的和歌主要為抒情，通常情況下，抒情詩對情感易于表達，同時對瞬時的印象也善于傾訴；2.佛教的美學思想對日本和歌影響非常深刻。從佛學上講，自然界的萬事萬物有生就有死，死后散化，并進行其他生命特征的轉化，輪回轉換，生生不息。⑤由此可見，在自然界的生命體中，每個事物都是相互融合的，這種無限延伸的生命鏈，在佛學中，就是有限即無限、一即多與多即一的觀念基礎。在日本和歌中，俳句是其中最為短小的。它具有獨立性，是從句子比較長得發句中分離出的。

俳句在整個日本和歌中僅有十七個音符，“5,7,5”是其句調，并有嚴格的句數和音數的限制。與中文發音不同，日本的語言屬于復音，如：“我”字，由四個音節組成，由此可以看出俳句精短的程度。⑥俳句的精煉與短小特征對其形式的特殊有決定性作用。日本和歌對場景或者事物的表達是非常具體和簡單的，對其情感的抒發也只是短暫的印象以及片段的感觸，這樣，才有了俳句很強的凝練與濃縮性，這些特性也表明，俳句在非常精煉的形式下，也可以涵蓋整個日本和歌的特征與所要表達的意愿，也可以說，它是和歌美學特征的集中體現。日本和歌要求詩歌要有更加強烈的象征性、韻味、含蓄、暗示以及滋味和意境等，對詩歌意思的要求是：要有“弦外之音、言外之意”的美學效果，更要有“雖無一字，但盡顯風流”的審美情趣。⑦

四、日本和歌主要追求美的境界以及禪意審美觀

日本和歌還表現在對自由與空靈境界的追求，以及對禪宗貧苦、寂寞、詼諧以及枯燥的情趣的表達。⑧例如，詩歌《古今和歌集》第十八卷中寫到：風勁吹，白浪滾滾若滔天，在那龍田山。這首詩中，將短暫的聲音與不變的寂靜作強烈的反襯，所描寫的每一個景物都是對悠久歷史的表達，花草的稚嫩襯托出生命的美好，運動的自然反襯出人的落寞與孤寂，以此進行深遠意蘊的表達。通過個別的事物和簡單的形式，來對永恒的時間與空間以及泰然自若的生命情趣進行淋漓盡致得表現，這就使禪宗所要領會的精神，在禪宗的觀念中瞬息萬變只不過是不斷變化的自然意象而已。⑨所以，這些只能是想象，并沒有真實存在的道理。緣與合組成自然界的萬物，都不存在單一實體，所以，一切都具有空性。佛教中的“色即是空”是真理，但是，如果真理亙古不變，那么，真理也是落寞的，從哲學方面講，真理就是抽象的。由此可見，空性很強的真理不但具有不假外求性和自我陶醉性，真理還是落寞的、貧苦的。真理的孤寂、單純構成日本和歌及其藝術文化的同類特性與觀念，這些都源于人們所認識的多即是一與一即是多的禪宗真理。⑩

日本和歌是日本這個民族自身所具有的審美觀念和中國文化的不斷引入，最終進行融會的結果。從美學特征方面來說，日本和歌對日本本土的審美觀念認同與外來的審美意識有更加具體的體現，日本和歌與對外來文化揚棄與吸收、認同有著非常復雜的關系。在經濟全球化進一步融合的21世紀，全球化趨勢對日本文化也有非常深刻的影響，日本和歌在不斷的形成的過程中，已經成為了范例的典型，日本和歌充分體現了本土與外來文化間既有彼此的沖突又有彼此交融的互動關系。

① 早早.東瀛悲歌——和歌中的菊與刀[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9(8)：78—85.

②⑤ 安田武,多田道太郎.日本古典美學[M].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5)：156—159，79—98.

③ 井上靖.心的文化[A].日本人與日本文化[C].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0(7)：159—162.

④ 威爾·杜蘭.世界文明史·東方的遺產（下）[M].北京:東方出版社,2009(4)：79—85.

⑦ 加藤周一.日本文學史序說（上）[M].北京:開明書店,2005(4)：14—18.

⑧ 艾黎·福爾.世界藝術史:上[M].武漢:長江文藝出版社,2005(9)：19—26.

⑨ 曹順慶主編.東方文論選[C].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6(4)：145—156.

⑩ 鈴木大拙.禪與日本文化[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9(5):189—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