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黎明的笑容

賀繼新（裕固族）

2012 年10 月1 日凌晨1 點40 分

她永遠合上了那雙存滿笑意的眼睛

一幅淳樸善良的面孔啊

正面向星光燦爛的夜空……

就這樣，她剛過完八月十五就走了

沒有留下一句落地作響的聲音

而安眠在她丈夫懷里剛滿四歲的孩子

卻偏偏被悲涼的淚水浸濕了愜意的嘴唇

她的不幸，恰似一座斷魂的橋墩

驚呆了多少情感休假的黎明

像一片片無法驅趕的大霧

彌漫著沉睡千古的祁連雪山林

于是，老師和同學們都哭成了憂傷地黎明

哭聲遍及風吹雨淋的肅南山城

沉重的淚珠猶如悲傷的哀樂

泡咸了整個撲朔迷離的肅南一中

她是師友眼里不斷破譯的英文

寫在同學們眼里正在落實的笑容

多少羞澀和膽怯的話題

因她的批評尖刻而變得中肯

有人說她是一位出色的人民教師

又像小學到中學夢中形成的迷宮

無論是憔悴的白天還是疲倦的夜晚

都離不開她寬容賢惠的一舉一動

有人說她還是一位作家詩人

她的確寫了不少蟋蟀在深夜的詩歌散文

她的詩歌長滿了許多思想的眼睛

散文像珍珠瑪瑙收藏在人們的心目中

她的作品伴隨著隨風飄逝的時光而得名

好比那祁連往事構成的彩虹

鑲嵌在流放千年的裕固山川

化作明亮的日月星辰，與世長存！

她是一位平常如沒有謊言的女人

宛若綠色無邊的芨芨草一樣平靜

含情如湖的眼神無與倫比

嘴角上掛滿了永不磨滅的溫情

牧人信念的腰桿是挺直的

她和許多城里人一樣善待憨厚遲鈍的鄉下學生

與那些家鄉人一樣用良心墊高智慧的視野

為播種永恒的愛心爬半夜、起五更……

做人——做好人是她唯一的思想標準

她的印象已成為人與人四季常開的天空

哪里有她樸素綻放的笑臉

那里就有她善意的目光筆直地感動著人們

她曾經在3 歲時掉進了家鄉記憶的深井

又被陌路人撈回了她童年的命根

后來，她寧靜的笑容越笑越甜蜜

因為她終于走進了陽光燦爛的大學校門……

她是爸爸媽媽心靈深淵的夜明珠

又是哥哥姐姐夢中時常牽掛的彩虹

當她剛寫完最后一首校歌

無情的病魔卻奪走了她的全部生命

雖然她的眼前布滿了許多生活的陷阱

活著的記憶是她永不熄滅的時代背景

明亮如洗的瞳孔背后瞥見她的往事歷歷在目

如訴如泣的歲月依然那么年輕

一對免費使用的眼珠在這里瞬間失去了效能

一顆無法冷卻的心在這里永遠停止了跳動

也許，她不想隨波逐流

寧肯選擇死亡也不愿出賣靈魂的真情

如今，她的辦公室明滅的臺燈

正是她思維疲倦的眼神

教室桌邊空位的每一個角落

便留下了所有無形的背影

她說她今年剛到32 歲開花結果的年齡

真的到了年輕與老去的臨界邊境

而在常規思想的盲區

她卻暴露出人生最燦爛的笑容

她和全班同學剛排完最后一個舞蹈

又在獲獎的掌聲中度過了最后一個校慶

她剛剛給母親打完最后一個電話

她剛剛給遠方的丈夫發完最后一個短信……

她在城市的誘惑和鹽堿田園的復蘇中

折磨過自己，也提煉過自己的一言一行

她往年栽種的每一縷無名的情思

今夜已在凝固的夢中站成一道凄涼的風景

而今有人學會了用金錢收買人心

常常以詐力騙取天下第一人情

學術成了傳媒的俘虜

不再為德才兼備的人品所感動

而她卻有著博古通今的靈性

辛勤翻閱著晨昏顛倒的作業課本

多少人為她敞開胸懷的大門

多少人卻總是走不出那些綴滿淚花的責任

啊，她是雪山夢中時時翱翔的雄鷹

飛翔在歲月深谷的每一個早晨

她是肅南校園靈魂的裕固阿支尕

感動著多少師生情感交融的美好家庭……

注：阿支尕——西部裕固語，女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