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興遠
(作者系江蘇省統計局黨組成員,總統計師)
深化改革是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的關鍵。江蘇的實踐有力證明,改革開放是一切發展進步的活力源泉和永恒動力,唯有依靠改革開放形成強有力的體制機制,構筑生生不息的競爭優勢,才能不斷創造新活力、拓展新空間,才能在激烈的區域競爭格局中立于不敗之地,實現新的重大跨越,順利推進“兩個率先”。
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來,江蘇始終堅持市場化取向,科學探索、堅定發展和不斷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通過“農轉工”、“內轉外”和轉型升級,不斷推動創新發展,從而釋放出巨大的發展能量,大大解放了社會生產力,實現了經濟快速增長和綜合實力的顯著增強。1979—2012年,江蘇生產總值年均增長12.5%,高于同期全國增速2.7個百分點,相當于同期世界平均水平的3.6倍,遠遠高于發達國家增速,也大大高于新興工業化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水平。2012年,江蘇GDP為54058億元,占全國GDP的份額為10.1%,約占全球經濟總量的1.2%。若作為獨立經濟體來衡量,江蘇經濟總量在世界排名第16位。人均GDP按當年匯率折算為10827美元,根據世界銀行劃分標準,大致相當于上中等收入國家收入的中限水平。同時,經濟結構加速轉型,江蘇發展總體上已邁入工業化和城市化“雙后期”階段的門檻。
市場化改革使江蘇經濟成份從單一走向多元,資源配置的機制發生重大變化,從制度上為經濟主體提供了有效的激勵和約束方式,促進了經濟水平和效率的提高。2012年,江蘇非公有制經濟實現增加值36057億元,占GDP的比重達66.7%,其中私營個體經濟比重為41.7%。2012年末全省金融資產比2007年末增長2.6倍。國有企業改革不斷深化。同時利益分配機制和格局也在不斷調整,政府、企業和居民收入實現較快增長,社會的就業創造能力不斷增強。
在經歷了多年的快速發展后,江蘇已率先進入轉型升級的“攻堅期”、結構調整的“關鍵期”、發展成本的“上升期”和資源環境約束的“深化區”。發達國家和亞洲“四小龍”的發展經驗顯示,一國(地區)在工業化進程中一般會出現持續20多年的經濟高速增長,其后從第三個10年開始明顯減速或者調整。原因是在工業化后期,由于科技創新能力和資源環境等的瓶頸制約,經濟潛在增長能力出現下降。事實上,近年來江蘇經濟增速已出現減弱。“十一五”時期以來,江蘇經濟增長率雖然每年都保持在兩位數以上,但以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為分水嶺開始有所回調,2006、2007年經濟增速均高達 14.9%,2008年降至 12.7%,2009、2010 年為12.4%和12.7%,2011年為11.0%,2012年再降至10.1%,2013年一季度為9.7%。江蘇經濟增長率2005年在全國排第3位,2006年第4位,2007—2009年均列第13位,2012年降至第20位。經濟增速回落,是發展動力出現弱化的必然反映,是競爭優勢不足、生產效率不高的具體體現。
江蘇經濟發展動力減弱的主要影響因素:一是需求結構失衡。近幾年,江蘇投資率維持在51%左右,比全國高約3個百分點;凈流出在7%左右,比全國高約4個百分點;消費率僅為42%左右,約比全國低7個百分點,也低于中等發達國家65%的水平。受投資邊際效應遞減的影響,經濟增長的需求動力不足勢所難免。二是自主創新能力偏弱。江蘇對外技術依存度高,特別是許多關鍵核心技術還遠沒有掌握,產業總體處在全球分工體系和價值鏈的中低端,有相當數量的本土產業和企業基本上處于“有產量、無品牌、無技術”狀態,產品技術含量和附加價值較低,出口結構和比較優勢格局多側重于勞動密集型產業。三是以低成本優勢參與國際市場分工的時代接近尾聲。2012年全省規模以上工業應付職工薪酬增幅快于職工人數增幅14個百分點,人均薪酬增長13.8%。當前,工業企業的勞動力成本上漲速度已明顯快于勞動生產率提高的幅度。如果這個趨勢繼續下去,勞動力成本低廉的比較優勢無疑會逐漸枯竭。四是資源環境的硬約束不斷強化。全省經濟發展與自然資源供給能力和生態環境承載能力的矛盾十分突出,對轉變發展方式形成較強的外部壓力。江蘇能源資源匱乏,能源礦產和金屬礦產儲量在全國的份額較低,所需能源大部分需要從省外調入和進口,2011年全省能源自給率僅為9.5%。同時,環境容量小,單位面積的污染負荷位居全國之首,環境保護成本高企。

可以說,目前江蘇發展已到了一個新的歷史門檻,亟需跳出傳統經濟增長模式的窠臼,改變對既有經濟增長動力的路徑依賴,推動經濟增長從要素驅動、投資驅動階段邁向創新驅動階段,打造江蘇經濟升級版,在轉型發展、創新發展中創造出新的競爭優勢,構筑新的動力機制。而這關鍵在于全面深化經濟體制改革,加快釋放新一輪“改革紅利”,加快形成新的經濟發展方式。
江蘇要率先構建充滿活力、富有效率和推進科學發展的體制和機制,最大限度地將改革紅利轉換成為發展紅利,形成激發全社會活力、潛力的有效制度供給,實現經濟可持續健康發展,必須充分聚合各項改革協調推進的正能量,從重要領域、關鍵環節和重點部位入手,以更大勇氣和決心破解改革難題,可歸納為“加減乘除”四法。
一是做“加法”。就是通過處理好政府與市場、企業和社會的關系,調整政府主導型的經濟體制,建立以市場配置資源為主的管理體制,進一步增加市場活力。經濟體制改革是一個確權的過程,在這一過程中明晰政府和市場的邊界,一方面能夠更好地發揮市場這只看不見的手在資源配置中的基礎性作用,另一方面有利于形成科學發展的政府管理體制和宏觀調控體系,充分發揮政府這只看得見的手的作用。重點是要改變在土地、資本、勞動力、資源環境等要素市場仍然存在的過度規制和扭曲現象,加快建立能夠充分反映市場供求關系、資源稀缺程度和環境損害成本的資源性產品價格形成機制,提高生產要素的使用效率,促進資源節約和環境保護,從而調動各方面的積極性和創造性,推動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促進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加快改革財稅體制,完善促進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的公共財政體系,增加一般性轉移支付規模和比例,積極構建有利于轉變經濟發展方式、保障和改善民生的財稅體制;深化金融體制改革,不斷增強金融市場功能,加快多層次金融體系建設,積極培育發展中小金融機構,完善地方政府金融管理體制,健全促進總體經濟穩定、支持實體經濟發展的現代金融體系。
二是做“減法”。就是通過轉變政府職能和瘦身,建設職能科學、結構優化、廉潔高效、人民滿意的服務型政府,減少政府對市場經濟不必要的政策干預和行政管制。更好地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基礎性作用,并不意味著政府可以無所作為,政府的作用可以被忽視,當然政府也不能亂作為、過度作為,政府失靈與市場失靈一樣也會增加負外部性和摩擦成本,降低經濟運行的效率。目前重要的是,要避免和克服政府自身在市場監管上的“空位”、社會管理上的“錯位”,以及公共服務上的“缺位”等問題,實現由“全能政府”到“有限政府”的轉變,減少政府對微觀經濟的直接干預管制,把政府經濟管理職能轉到主要向市場主體提供服務和健全與市場經濟相適應的體制、政策、法律環境上來,為各類市場主體營造有競爭力的投資、創業和發展氛圍。重點是要把握改革行政審批制度這個突破口,進一步清理、減少和調整行政審批事項。在投資、社會事業、非行政許可審批等領域,凡市場機制能夠有效調節的,公民、法人及其他組織能夠自主決定的,行業組織能夠自律管理的,政府就不要設定行政審批;凡可以采用事后監管和間接管理方式的就不要再搞前置審批。嚴格依法設定和實施審批事項,行政機關設定審批事項必須于法有據,特別是涉及人民群眾切身利益的要嚴格遵循法定程序。按照公開透明、便民高效的要求,創新行政審批服務方式,優化審批流程,提高服務效能。
三是做“乘法”。就是通過體制機制創新與技術創新、企業經營機制、人才機制等的持續互動,不斷為經濟轉型進行激勵并提供動力源泉,形成資源配置的乘數效應。目前全球正處于第三次工業革命的新階段,未來信息技術、新能源和新材料產業等戰略性新興產業將成為江蘇經濟的新引擎。但科技創新絕不是簡單的技術創新,而是全民族的思維創新和制度創新,科技創新需要以制度創新和運行機制的改造作為強力支撐。美國再工業化強調的就是制度創新與技術創新的持續互動,奧巴馬政府強調要完善自由企業制度以驅動創新,對基礎研究給予積極的政策支持。在這方面,我們目前的體制機制,大多還是比較擅長追求產業規模擴張的管理辦法,制度創新與技術創新的互動不夠,創新要素向企業集聚的機制不順,科技與經濟結合不緊,實現技術趕超、推進技術進步的機制和制度還沒有形成。必須把完善科技創新體制機制作為到2015年率先建成創新型省份的重要舉措,加快建立以企業為主體、市場為導向、產學研相結合的技術創新體系,使企業真正成為研究開發投入、技術創新活動、創新成果應用的主體,鼓勵大型企業加大研發投入,激發中小企業創新活力,推動建立企業、科研院所和高校共同參與的創新戰略聯盟,發揮企業家和科技領軍人才在科技創新中的重要作用,促進科技資源優化配置、開放共享和高效利用。
四是做“除法”。就是通過破除違背市場經濟運行規律、損害公平與效率的觀念、制度和管理方式、組織方式,促進經濟充滿活力、富有效率、健康運行。要大力推動城鄉發展一體化,建立城鄉一體化發展新制度,鼓勵土地經營權的有償轉讓,發展家庭農場、農業合作社、農業公司等新型農業投資經營主體,培育新型農民,還要加快建立社會保障全國統籌和轉移接續制度,為勞動力自由流動創造條件;要著力推進收入分配制度改革,完善勞動、資本、技術、管理等要素按貢獻參與分配的初次分配機制,健全以稅收、社會保障、轉移支付等為主要手段的再分配調節機制,真正做到“提低、擴中、控高”;要毫不動搖地鼓勵、支持、引導非公有制經濟發展,消除各種制度性障礙,強化產權保護,拓寬民間投資的領域和范圍,打破壟斷的“玻璃門”和“彈簧門”,降低民間投資進入門檻,推動產業投資準入的進一步開放和全過程的公平競爭,為非公有制企業在生產要素使用、市場準入、法律保護、服務等方面創造寬松、良好的發展環境;要嚴格執行破產退出制度,在優勝劣汰中實現經濟的轉型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