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活了一百歲,曾擔任過李鴻章、袁世凱、孫中山等人的高級幕僚,在清末民初的政治舞臺上影響重大。他經歷了從晚清到民國的陣痛與巨變,經歷了中國的五朝皇帝,見過民國的六任總統。他一生的最大成就是在中國建立了一套現代大學教育的思想體系,創辦了著名的復旦大學。之后,他又和英斂之在北京創辦了輔仁大學。他桃李滿天下,其弟子中有蔡元培、黃炎培、胡敦復、邵力子、李叔同、于右任、馬君武、張軼歐等中國政界、教育界、學術界大腕。抗戰時期,他以98歲高齡出任抗日“ 老子軍”軍統(即總司令)。臨終之前,他沉痛地說出了這樣的話,“ 我是一條狗,只會叫,叫了一百年,還沒把中國叫醒。” ……他就是民國奇人—— 馬相伯!
馬相 伯(1840.4.17-1939.11.4), 祖籍江蘇丹陽,生于丹徒,中國著名教育家、復旦大學創始人、震旦大學首任校長、愛國人士、耶穌會神學博士。原名志德,又名欽善、建常、紹良,改名良,字斯藏,又字相伯、湘伯、薌伯,字相伯,別署求在我者,晚號華封老人。我國近代偉大的愛國者、思想家和教育家。在中華民族內憂外患之時,馬相伯為國家民族命運前途積極奔走,為中華之崛起毀家興學,不遺余力,在中國近代史上寫下了光輝的一頁。
1840年,鴉片戰爭爆發,英帝國主義武力打開古老中國的大門,拉開了中華民族百年屈辱史的序幕,而馬相伯先生,就是于此年誕生在江蘇丹徒。成長在戰亂紛飛的年代,他見證了中華民族的百年屈辱和災難,并且以一顆赤誠的愛國心將一生致力于救國救民的偉大事業。
馬相伯出生在書香門第,到他的父親松巖時,兼有亦醫亦商的身份,家道還算殷實。由于父母信奉天主教,馬相伯生下來不久便接受洗禮,還有一個“若瑟”的教名。幼年啟蒙時,他先讀天主教的經典,后習儒家典籍。12歲時,他只身來到上海,經友人介紹入法國天主教耶穌會在徐家匯設立的依納爵公學。由于他資質聰慧,刻苦勤奮,猶對自然科學、外語有濃厚興趣,先后學習法文、拉丁文等,受到意大利籍校長晁德拉的青睞。
1862年,馬相伯入主耶穌會創辦的初學院,研修中國文學、哲學、神學。1871年,他獲得神學博士,并加入耶穌會,授職司鐸(即神父)。期間,奉耶穌會之命,他到蘇皖各地傳道,適逢太平天國起義失敗后,躲到之處觸目皆是“黃毛白骨”,“一望平蕪”。哀民生之艱難,他請求父親捐贈家產百金,賑濟災民,竟遭到耶穌會禁止。自后,在他擔任依納爵公學校長期間,又發生多起教會干涉學術研究自由之事,遂決心退出耶穌會,投身于社會改革的洪流中。這些都是他前期生活的一些經歷,他有強烈的愛國報國之心,但透析國情發現清政府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救,在將傾斜的大廈上修修補補顯然是無濟于事了,由此開始了他的創校救國的征程。
經歷了洋務運動、甲午戰爭、戊戌變法的失敗之后,面對八國聯軍瓜分中國的慘痛現實,馬相伯警醒到清王朝已末日將至。其時,從北京歸來年近花甲的他,隱居在上海徐家匯土山灣,面對風雨飄搖的祖國河山,思考著自己大半生的奔走徒勞無功,弟弟馬建忠又因為操勞國事心力交瘁而亡故,心中增加了無限傷感。
在學術研究之余,馬相伯積極思考歐美強大和中國孱弱的原因,結合當年游歷歐美參觀幾所大學的觀感,他恍然悟到:“自強之道,以作育人才之本,求材之道,尤以設立學堂為先。”于是他決心在中國興辦新型教育,培養救國救民人才。起初,他寄希望于教會,毅然拿出位于松江、青浦的家產良田3000畝,捐給天主教江南司教,并立下了字據稱:“愿將名下分得遺產悉數限于江南司教日后所開中西大學堂收管,專為資助英俊子弟資斧所不及。”由此可見,馬相伯的無私奉獻與憂國憂民的愛國情結。天主教會雖然接受了馬相伯的捐贈,但是并不辦學,真正邁出辦學第一步的還是馬相伯自己。其時,馬相伯居住在徐家匯土山灣,與蔡元培執教的南洋公學距離很近,蔡遂每天去馬相伯處學習拉丁文,并組成譯社。1902年11月,南洋公學學生反對學校專制壓迫,200余人高呼“祖國萬歲”集體退學,請求中國教育會負責人蔡元培協助組織“共和學校”。蔡乃請馬相伯出面辦學,后者欣然允諾并創辦學院,定名“震旦”,意為中國之曙光。馬相伯認為,創辦學校目的在于推
倒科舉取士的奴隸教育,而推崇西方格物窮理的自主之學,培養救國救民的青年才俊,“有欲通其外國語言文字,以研
究近代科學,而為革命救國準備著,請歸我”。
1903年3月1日,震旦學院開學,學生達100余人。除臨近各省以外,云、川、陜、晉各省亦有人前來就學。因反對清廷專制而遭到通緝的于右任,易名為劉學裕,亦被馬相伯招至學校,免費提供食宿。建校以后,馬相伯親自任監院(校長),宣布辦學三條宗旨:崇尚科學,注重文藝,
不談教理。
在校務管理上,實行學生自治;在教學方法上,興“學生自由研究之風”,提倡思想自由,學術獨立,倡導啟發式教育;在課程設置上,把外語列為必修課,以西方名著作為課本,著重培養譯學人才。馬相伯堅持“不能把震旦學院辦成宣揚宗教的學校,一切宗教教義的宣傳均應退出學校的領域”,這觸動了天主教會當權者。1905年春,法國天主教會主管陰謀奪取震旦學院,強迫馬相伯“住院養病”,派其爪牙南從周接管,“盡改舊章”,妄圖改變學校性質。此舉引起學生極大的憤慨,決議全體退學。馬相伯遂召集離散學生,并與嚴復、熊季廉、袁觀瀾等籌備復校。學生也積極配合,公推馬相伯為會長,并選葉仲裕、于右任、邵力子、王侃書、沈步洲、張秩歐、葉藻庭等7人為干事,協助復校事宜。
在籌備復校期間,徐家匯天主堂耶穌會盜用震旦學院名稱洽登廣告,招收學生。為正視聽,馬相伯與嚴復、熊希齡商議,決定聯合發表聲明,澄清事實真相。兩份聲明于1905年農歷5月27日同時見報,馬相伯還向社會宣布,復校后的校名改為“復旦公學”。“復旦”二字,取自《尚書·大傳》所載《卿云歌》中的“日月光華,旦復旦兮”,即“復我震旦”之意,又暗含“復興中華”之意。公告登出后,馬相伯打電報給他的舊交兩江總督周馥,請他助一臂之力。周馥大力支持,暫借吳淞提督行轅作為臨時校舍,又撥給吳淞營地70畝為校址,并撥開辦費大洋一萬元。與此同時,嚴復、熊希齡、曾少卿、袁希濤、葉景葵等28名校董聯名發表《復旦公學集捐公啟》向社會募捐。百年復旦,在長江盡頭東海之濱,終于奠定了第一塊基石。
復校后,復旦公學聲名遠播,莘莘學子不計遠近、不辭勞苦前來報考,第一批人數驟增至500人。經過嚴格的篩選,當面口試,最終錄取考生50名。1905年中秋,復旦公學正式在吳淞開學,新老學生共160名。復旦創校之初,各種條件均極為簡陋,而臨時校舍已初具規模。其時,馬相伯已然66歲高齡,除延聘名師授課外,仍自告奮勇,擔任法文教授。他終日兀坐高臺,口講指畫,滔滔不絕,不以為苦,其誨人不倦、獻身教育之精神,無不令學生們感動。在馬相伯率領下,全校師生篳路藍縷,自力更生,終于闖出了一條由中國人獨立自主創辦新型大學之路。
1905年秋,應兩江總督周馥邀請馬相伯前往南京演講君主民主政制之得失及憲法精神,遂辭去復旦校長一職。“一老南天傳歷史,蔩門百載播芬芳”,馬相伯先生為創立復旦大學所作出的巨大貢獻,中國人都不會忘記。
伴隨著近代中國社會的風雨飄搖,馬相伯一直致力于救國救民之改革事業,從不記自身臣服與得失。
1907年4月,于右任等在上海創辦《神州日報》,他為之題詞鼓勵。是年下半年,梁啟超在日本東京組織政聞社,宣稱致力于提高國民素質,推動立憲政治施行,特請馬相伯擔任該社總務員,馬立即應允,并于11月赴日本東京、橫濱出席政聞社社員大會。
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后,馬相伯參加江浙諸省聯軍總司令部的工作,被任命為外交部長;并在民國成立后,任江蘇都督府外交司長。
1912年,馬相伯赴京任袁世凱總統府高等顧問,一度代理北京大學校長之職。1914年以后,他歷任政治會議、約法會議議員,參政院參政,平政院平政等,其間仍然致力于學術文化事業,資助創辦輔仁學院、
1919年,80歲高齡的馬相伯“厭聞時事”,雖掛有許多虛職,仍舊主要在家從事譯作,唯對宗教和教育事業仍很關心,不僅捐獻了全部家產,而且將自己歷年所積薪金一萬元捐給了啟明女中。
九·一八事變時,馬相伯已屆91高齡。他深感國難深重,為救亡呼號奔走,發表《為日禍告國人書》,主張“立息內爭,共御外侮”。自1932年11月起,他連續四個月發表了12次國難廣播演說。他親自揮毫作榜書、對聯義賣,共得10萬元,全部支援抗日義勇軍。他先后發起組織江蘇國難會、不忍人會、中國國難救濟會和全國各界救國會等愛國救亡團體,被公認為救國領袖、愛國老人。在他家里召開救國會第二次執委會時,他特地寫了“恥莫大于亡國,戰雖死亦猶生”聯語,與與會者共勉。
1935年12月,上海文化界人士組織救國會,馬相伯被公認為“救國領袖”他寫信給馮玉祥,表示愿以“首領”擔保七君子,并在1936年“西安事變”爆發后,在于右任的陪同下到南京竭力營救七君子。經過一年多努力,救國會七君子終于在1937年7月末獲釋,七人與馬相伯合影留念,并由沈鈞儒題詞“惟公馬首是瞻”送給馬相伯。
民國26年(1937年)11月上海淪陷,日本侵略軍逼近南京,馮玉祥、李宗仁勸馬相伯移居桂林風洞山。次年,應于右任請,入滇、蜀,道經越南諒山,因病留居。民國28年是他百歲誕辰,4月6日全國各地和有關團體都舉行遙祝百齡典禮。國民政府對他頒發褒獎令,中共中央特致賀電,稱他為“國家之光,人類之瑞”。當年風靡中國的《良友》畫報,歷來憑借時髦的封面女郎吸引讀者,卻在馬相伯百歲大壽那一期,以他的照片做了封面。此刻,這位老人儼然已成為這個國家的象征。

七君子與馬相伯、杜重遠合影
他給上海復旦同學會的親筆信有“國無寧日,民不聊生,老朽何為,流離異域。正愧無德無功,每嫌多壽多辱!”語。他以前方將士浴血抗戰勞苦為念,把各方贈與的壽儀移作犒慰傷兵 之用。還被任命為國民黨政府委員。他在病重時,憂國憂時之情更深。他說:“我只是一只狗,只會叫,叫了一百年,還沒有把中國叫醒!”10月20日,他得知湘北大捷,興奮異常,夜不能寢,病勢加劇,11月4日溘然長逝。噩耗傳出,舉國哀悼。
1952年,陳毅市長派員陪同馬相伯親屬去越南諒山迎回靈柩,安葬于當時新涇區(今長寧區境內)息焉公墓。“文化大革命”中被毀,1984年4月6日,遷葬于宋慶齡陵園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