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花的意味

韋運英

那一天，我在課堂上提問：“春天來了，意味著什么？”

問題不難，同學們紛紛回答。“春天來了，意味著冰雪融化了。”“春天來了，意味著天氣變暖和了。”“春天來了，意味著小草變青了。”答案都對，但卻顯得中規中矩，隱約覺得與我心中所想頗有距離。

過了一會兒，一個女孩說：“春天來了，意味著開花了。”

這女孩說完，我正要請下一個同學起來回答，剛伸出去的手勢卻突然停了下來。心里不知什么地方被輕柔地擊了一下。仔細玩味才發現，這個小女孩的發言雖然平淡，卻意味綿長，韻味深遠。

“春天來了，意味著開花了。”站在講臺上，我喃喃自語，若有所思。春天的確意味著天氣暖和了，冰雪消融了，小草變青了，當然也會花開。可是，一句簡單的“開花了”似乎足以囊括春的所有特點與情懷。是的，不論天氣暖和，冰雪消融，還是草兒長青，都比不上“開花”來得形象，來得溫暖，來得詩情畫意。在寒暖更替時節，只要有一朵花開，我們便能嗅到春之氣息，就能聽到春之聲音，就能看到春之暖陽。一朵小小的花，讓枯槁蕭瑟之冬有了亮色與生機。并且，人們可以想象：一朵花開了，千朵萬朵花開的時日還會遠嗎？

于是，心中便有了憧憬與希望。這豈是“冰雪融化”“天氣暖和”“小草變青”所能總攬和媲及的？

在這短短的一瞬里，因為這個小女孩質樸和簡單的一句話，我木然許久。孩子們頗感好奇：“老師，怎么不說了呢？”

我要把心中所想告訴同學們，讓他們也分享我的感觸與喜悅。可是，又突然放棄了。我知道，那樣的韻味和意境，離他們還很遠。于是，我轉開話題，說：“因為這位同學的發言，老師仿佛看到了萬紫千紅的春天。同學們，你們是否可以與老師一同想象一下，花是如何‘開的嗎？”

我先請回答“花開了”的小女孩發言。她說：“花開，是有聲音的……”

我又一驚，追問道：“為什么花開會有聲音呢？那是怎樣的一種聲音？”平時不大愛說話的她，此刻話也不多。不過，我卻能感受到她心里的細膩與溫情。

因為她的緣故，同學們的表達變得富有詩意起來：“花是有生命的啊，它就像一個新生的嬰兒。所以，花瓣一片片綻放的時候，會有啼哭之聲呢！”

“不對，花開怎么會哭呢？那是一種呼吸之聲，就像春風吹拂大地那樣的感覺，輕柔的，緩慢的！”

“老師，我覺得花開是沒有聲音的。它靜靜地，悄無聲息地綻放。人們不知道它什么時候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去。只知道，它為春天抹上了一筆紅，它為美好生活的來臨奏響了春的奏鳴曲。”

……

我微笑而興奮異常地看著他們。他們永遠不會知道，此時我的內心是如何的激蕩澎湃。

我說：“原來，你們每個同學都是一朵璀璨之花。我希望你們就像那永不凋零的花那樣，永遠開在老師心間，成為我最美好的記憶。”

是的，那是我最美好的記憶。我本不經意的一問，卻未想到，那堂課卻成為了我永難忘卻的記憶。它就像花兒一樣，在我的心里綻放出永不凋零的絢美之花；又如春的奏鳴曲，在我心里流淌著一股永不寧息的生命旋律。

是這群孩子，讓我明白了春的意味，讓我明白了一朵花開的意味，讓我明白了生命與花的哲學意味。是的，因為一朵花開，我們就能知曉春天的來臨，我們就能聽到春天的聲音，我們就能展望春之遠景。于是，我們的心里便有了陽光，有了光彩，有了希望。

那節課，我臨時決定讓他們把所聽、所言、所感寫下來，作為一種生命的留存。在我看來，他們就像那春天的花兒一樣，芬芳華美。而我們要做的，就是讓他們能在藍天與暖陽之下綻放出永不凋零的生命之花。

責任編輯：陳 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