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亮
【摘要】
“24小時自助圖書館系統”并非完整意義上的圖書館,而是圖書館的一種服務設施。其準確的功能定位應該是一個由監控中心、物流管理系統和眾多規格、功能相同的服務機所構成的圖書館服務網絡。這一新型的服務網絡,主要以網點數量優勢取勝,因此需進行統籌規劃和布局。這種新型服務網絡與傳統服務網絡相互兼容,并行發展,為圖書館服務體系注入了一種新的發展元素,使其更趨完善合理,公民在獲取圖書館服務時也有更多的選擇空間。未來圖書館(亦即第三代圖書館)將成為以中心館為核心,由眾多性質各異、功能互補的服務網點和網上圖書館、數字圖書館、移動圖書館等服務平臺構成的立體服務網絡,可充分滿足公民全方位、多層次的信息需求。
【關鍵詞】
24小時自助圖書館系統 圖書館服務網絡 第三代圖書館
2008年,由深圳圖書館首創的“24小時自助圖書館系統”甫一亮相深圳,即贏得好評:市民喝彩,媒體和社會各界關注,業界專家高度評價,文化部也于2009年在深圳召開宣傳推介會,明確表示在全國推廣。
該系統集數字化、人性化、智能化為一體,實現了傳統圖書館與數字圖書館的完美結合[1]。其產生和發展,在中國乃至世界圖書館史上,都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時至今日,它不僅在深圳開花結果,在國際國內的應用推廣也十分迅速,并獲得“永不關閉的市民書房”等美譽。但作為一項新生事物,其功能定位尚不夠準確,我們對它的認識也還不夠到位,這在相當程度上制約了該系統功能的發揮,其自便利性、均等性、親民性等優勢遠未得到充分體現。筆者不揣淺陋,試就“24小時自助圖書館系統”談幾點粗淺的認識和看法。
“24小時自助圖書館系統”性質分析
2008年4月文化部對“城市街區24小時自助圖書館系統”進行階段性成果技術驗收時,程煥文教授曾譽之為傳統圖書館與數字圖書館相結合的“第三代圖書館”[2]。此說最終被寫入專家鑒定意見,并廣泛為媒體和業界人士所采用,似乎已成定論。
“24小時自助圖書館系統”幾乎具備圖書館所有最基本的服務功能,同時又大大延伸了圖書館的服務時空;其中既包含多項技術創新,又充分體現了現代圖書館的服務理念和人文精神,它在圖書館發展史上的作用和影響毋庸置疑。但將其視為“完整意義上的圖書館”,乃至“跨越物理圖書館和數字圖書館的‘第三代圖書館” [2](或“第一代紙質圖書館和第二代電子圖書館用科技力量完美結合的‘第三代圖書館”[3]),難免讓人產生這樣的疑惑:
其一,圖書館發展數千年,至今才發展到第三代,其中第二代、第三代都出現在最近一、二十年之內,這種劃分方法是否科學?
其二,數字圖書館也是近一、二十年間才發展起來的新生事物,論技術含量和發展前景,都未必亞于自助圖書館系統,而且更可能發展成完整意義上的“圖書館”,它們之間又何以有二、三代之分?
其三,“24小時自助圖書館系統”雖號稱“無人值守”,但其三大基本構件——服務機、監控中心和物流管理系統,都是由物理圖書館實施控制和管理的。離開物理圖書館的資源保障和后臺支持,它是否仍能獨立生存,并正常提供各種圖書館服務?
因此,筆者認為,“24小時自助圖書館系統”雖實現了傳統圖書館與數字圖書館的完美結合,幾乎具備了一個小型館所能具有的全部功能,并具有自助性、便利性、親民性等多重服務優勢,我們仍不能將其理解為完整意義上的圖書館。它和數字圖書館、網上圖書館、移動圖書館一樣,是圖書館適應信息傳播方式多樣化、民眾獲取信息手段多樣化需要,吸收最新科技成果和現代服務理念研制而成的服務利器,是現代圖書館重要的服務設施。其區別是前者更多地用于提供傳統文獻服務,后者主要用于提供網絡和數字信息服務。將“24小時自助圖書館系統”單獨稱之為“館”,乃至成為凌駕于物理圖書館、數字圖書館之上的“第三代圖書館”,明顯缺乏足夠的科學依據。
“24小時自助圖書館系統”的功能定位和選址布局問題
“24小時自助圖書館系統”雖非完整意義上的圖書館,但作為一項新生事物,也并非一般性服務設施。它可以在無人值守的情況下,以自助方式完成辦證登記、圖書借還、預約借書、信息查詢等各種基本服務,每臺服務機在功能上相當于一個“迷你型”社區分館或流動站、服務點。故其準確的功能定位應該是一個由監控中心、物流管理系統和眾多規格、功能相同的服務機所構成的服務網絡,每臺自助機就是這個網絡內的一個服務網點。這種服務網點體積小,投資少,見效快,且具有自助性、便利性等多重服務優勢,更適合于集群式發展、規模化經營。
既然是一種新型的服務網絡,就不能回避由此所帶來的一系列問題:其網點數量規模應如何確定?如何進行選址和布局?這種新型服務網點與社區圖書館等類型的傳統服務網點并行發展,是否會造成重復建設、資源浪費等問題?
關于第一點,筆者以為,與傳統服務網點一樣,確定自助機數量規模的基本依據,依然以服務人口數量為主,參照其他標準執行。自助機作為一種“迷你型”服務網點,單機覆蓋面小,自當以數量規模取勝。只有當網點數量達到一定規模,且布局相對合理時,其自身功能才能充分發揮出來。截至目前,除深圳外,全國已有不少城市引進了“24小時自助圖書館系統”,但運行效果卻與深圳的情況大相徑庭。究其原因,除缺乏像深圳圖書館那樣有力的后臺支持外,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這些城市自助機配置量太小,難成規模。
在選址布局方面,可以將其服務網點分為兩大類,即在館式和離館式。前者在圖書館開館期間可適當分流讀者,減輕其他服務窗口的壓力,閉館期間也能正常提供各種自助服務。這類網點需求量較小,但在普及推廣階段應優先考慮,蓋因圖書館讀者相對集中,便于示范操作指導,其宣傳推廣作用不容忽視。后者對網點數量和選址布局要求較高,其選址布局的基本原則和方法與傳統服務網點大致相同,但因其體積小,占地少,具體操作時可以更靈活,車站、廣場、公園、街道、社區、機關等均可成為其選址和布局對象。
這種新型服務網點與傳統服務網點并行發展,也不會造成重復建設、資源浪費等問題。因為以“普遍均等服務”理念為支撐,充分滿足公民多樣化的閱讀需求,是現代圖書館的職責所在。這種“滿足”,并非建立在“公平”與“均等”基礎之上的一種低層次的“滿足”,而是全方位、多層次的。在這一理念支撐下建立起來的圖書館服務網絡,其設施配備、服務平臺、服務模式等均應具有廣泛的多樣性和兼容性。
“24小時自助圖書館系統”在提供基礎性文獻服務方面雖然有資金投入少、占地面積小、無人值守、24小時服務等優勢和特點,但也存在一定的功能局限,如不能像傳統服務網點那樣為民眾提供一個集學術研究、學習交流、文化娛樂等功能于一體的公共讀書空間,在滿足深層次閱讀需求方面服務能力相對欠缺等。它與傳統服務網點之間,業務上雖存在一定的交叉,但其功能與作用互補,且各具優勢,各有所長,完全可以做到相互兼容,并行發展。這種新型服務網點的出現,為圖書館的服務體系注入一種新的發展元素,使其更趨完善和合理,更具生機活力,可以在大大提升圖書館整體管理水平和服務能力的同時,讓公民在獲取圖書館服務時,在獲取時間、地點以及服務平臺方面有更多的選擇空間。
“24小時自助圖書館系統”的應用推廣問題
“24小時自助圖書館系統”資金投入少、占地面積小、無人值守,又具有自助性、便利性、24小時服務等多重服務優勢,當然具有很高的應用推廣價值,文化部也明確表示在全國推廣。但截至目前,這一新生事物卻只是在深圳等少數城市落地生根,開花結果,而在其他眾多地方,卻明顯有些“水土不服”,除在短期內造成一定的轟動效應外,并未取得多少實質性進展,運行效果也不夠理想。
究其原因,很多地方在系統引進過程中對其性質、功能定位和運作機理缺乏足夠的認識和了解,更缺乏深入系統的科學論證和清晰明確的布局規劃。正是由于這些原因,連身為項目組組長的吳晞先生也明確對該系統在其他城市的推廣持慎重態度[2]。
“24小時自助圖書館系統” 作為一種新型服務設施,其推廣價值和發展前景毋庸置疑,但也有不少先決條件。在正式引進“24小時自助圖書館系統”之前,需重點認識和解決以下幾個方面的問題:
引進“24小時自助圖書館系統”,等于建立一個相對獨立的服務網絡,遠不是引進幾臺自助服務機或單純建幾座圖書館那么簡單。在這一新型的服務網絡中,每臺自助機就是一個新型的服務網點。這種服務網點單機覆蓋面小,更多以群體優勢和數量規模取勝。
引進“24小時自助圖書館系統”,是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其應用和推廣,離不開政府的傾力支持;在正式引進之前,需結合當地經濟、社會發展情況和圖書館事業的建設實際,就其數量規模、選址、布局等問題進行科學論證和整體規劃。
一個完善的“24小時自助圖書館系統”,是由監控中心、物流管理系統和眾多自助服務機構成的一個規模龐大的服務網絡,其正常運行和發展,離不開中心館強有力的后臺支持,如資源調度、實時監控、設備維護等。
“24小時自助圖書館系統”未來發展展望
如前所述,“24小時自助圖書館系統”雖非完整意義上的圖書館,但在中國乃至世界圖書館史上,卻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但所謂“里程碑式的意義”應如何理解?它在未來圖書館體系中將處于何種地位?對圖書館的未來發展又將產生怎樣的作用和影響?
要科學回答這些問題,我們不妨借用“第三代圖書館”的提法,以圖書館的開放程度為主要標志,結合其體系結構、功能特征、服務模式和外在形態等要素,對圖書館的前世今生進行簡要的劃分:
第一代——以藏為主、有限開放的封閉型圖書館。古代圖書館大致入此。
第二代——以用為主,并公開向民眾開放的圖書館。近代圖書館和處于自動化、網絡化發展之初級階段的圖書館大致入此。
第三代——擁有眾多不同性質和功能的服務設施和服務網點,并用各種現代化手段武裝起來的全方位、多層次向社會公眾開放的圖書館。關于第三代圖書館,可以用這樣一個公式來描述,即:
第三代圖書館=中心館+分館(流動站、服務點)+自助圖書館+數字圖書館+移動圖書館+網上圖書館+……
也就是說,第三代圖書館已不再是一座座孤零零的建筑,而是以中心館為核心,由眾多性質與特點各異,功能與作用互補的服務網點和網上圖書館、數字圖書館、移動圖書館等服務平臺構成的立體服務網絡。網絡內諸要素之間密切聯系,相輔相成,使圖書館成為一個無邊界的、資源高度共享和開放的服務系統,并共同將圖書館推向“第三代”,亦即真正意義上的“大圖書館”。按這一標準來衡量,深圳圖書館等為數不多的圖書館已具備“第三代圖書館”之雛形。
需要強調的是,“第三代圖書館”并不是“=”后各種要素不分主次的簡單疊加。其中中心館在整個體系中居主導地位,起核心作用,是真正意義上的網絡管理和控制中心、資源保障和調度中心。中心館依然會設立各種性質和功能的服務窗口,但其重要性相對下降。圖書館整體服務能力的大小和服務功能的發揮,將更多地取決于其他諸構成要素及要素間的相互聯系和協同作用。
如果說,數字圖書館、移動圖書館等類型服務平臺的出現,催生了圖書館的數字信息服務并突破服務時空的局限,“24小時自助圖書館系統”的意義則在于,它不但使圖書館的傳統文獻傳遞服務擺脫了開閉館時間的限制,同時將服務空間延伸到城市和鄉村的各個角落,其中包括地點延伸、服務窗口延伸、資源延伸、網絡延伸等。隨著該系統功能和服務網絡的不斷完善,它將成為第三代圖書館中數量規模最為龐大的服務設施,承擔起半數以上的傳統文獻傳遞與服務功能,圖書館甚至還可借此開展各種數字形式的公共信息查詢服務。“24小時自助圖書館系統”的出現,讓我們依稀看到了第三代圖書館或未來圖書館的美好前景。
上述關于“第三代圖書館”的劃分思想,其實程煥文先生2011年7月20日在“移動圖書館的應用與技術創新研討會暨西安交通大學移動圖書館啟動儀式”上的講話中已有所體現。程先生在講話中表述過這樣一個觀點,即“第三代圖書館=圖書館+城市街區24小時圖書館+移動圖書館”[4]。雖其劃分依據和方法與本文存在明顯差異,但對照他此前在成果鑒定會上的驗收意見便不難發現,其并沒有單純將自助圖書館稱為“第三代圖書館”。當然,數字圖書館等要素依然被排除在外。究其原因,或許源于程先生在講話中所表述的另一種思想,即“數字圖書館=學術圖書館≠大眾圖書館”[4]?
設若真因為這一點將“數字圖書館”排除于“第三代圖書館”之外,就有些令人遺憾了。所謂“面向全體社會大眾”,所謂“普遍均等服務”,應該是就圖書館服務的整體而言的,并不要求圖書館的每一種服務設施、圖書館提供的每一項服務,都能為全體民眾所利用。重要的是,圖書館應力求在整合各種服務設施和資源的基礎上,盡可能為全體民眾(其中包括學術研究人員)提供各種形式的閱讀服務和信息獲取渠道,滿足民眾全方位、多層次的信息需求(包括學術研究方面的閱讀需求),并通過行之有效的服務宣傳措施讓民眾熟悉了解圖書館的每一項服務內容及其獲取規則和方法。至于具體到每一位社會公眾,其屬于哪一特殊群體或社會階層,選擇何種服務設施、服務途徑或何種類型的圖書館服務,就不是圖書館所要關心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