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妹
游輪離開廈門和平碼頭,行駛在金廈海峽中。我們此行的目的地是金門列島的大擔島。船舷的左邊是有“廈門外灘”之稱的環島路,右邊是鼓浪嶼。一灣窄窄的海峽,廈門人稱之為鷺江。兩邊美麗的風景一一從船舷掠過,矗立在海上的高大的鄭成功雕像注視著我們的小小游輪。
春陽高照,風平浪靜,祥和安謐。越過有黃色浮標標志的兩岸海上警戒線,隱隱看見了島的形狀。聽說,8年前如果有船只越過這條線,接下來的便是尖厲的槍聲。而現在游人聽到的是柔軟的海風與渡輪劃開水面的嘩嘩聲。大擔島越來越清晰地撲進我們的眼簾,遠遠看去如一巨大魚背浮在海中,顯得孤寂突兀,仿佛枕著海浪睡著了一般。
20世紀50年代撼天動地的炮聲,早已消融于一灣淺淺的海峽,今天再也聞不到那濃濃的硝煙。但一想到我們所去的是隔絕了50多年、曾經槍口對著槍口的地方,心里不免有微微的顫動。
船行約摸40分鐘,大擔島出現在眼前。曾經準備“反攻大陸”的前沿陣地上,有一堵橫亙島上的炫眼的粉墻,粉墻正對著大陸方向,墻上的大字是:“三民主義統一中國”。我想起廈門寬敞美麗而充滿現代氣息的環島路上有一塊跟大擔島遙遙相對的巨大標語牌,高聳的鋼架上鉚著八個紅色大字:“一國兩制統一中國”。每個字高15米,寬8米,氣勢磅礴,跟眼前所見的這堵顯得陳舊的粉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們在船上可以清晰地看見島上斑駁的崗哨,嶙峋的石塊,唯獨不見守島士兵。導游說他們都躲在暗堡里盯著我們呢。
游輪在離大擔島約50米處停了下來,也就是說,我們站在了金門列島的門口。我猛然想起詩人余光中在《鄉愁》里的嘆息:“而現在/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我在這頭/大陸在那頭。”
從廈門的東環路到大擔島直線距離不過4600米,45分鐘的航程卻把兩岸阻隔了50多年,一灣淺淺的海峽,成了一灣深深的鄉愁。50年,是一個人的大半生歲月,乃至是一生的時光。50年,有多少母親在隔岸呼喚離家的游子?又有多少白頭妻子終未與分離的丈夫謀面而含恨離開人世?
既然是愁思,我想縱使是大洋深壑也都無法阻隔的,畢竟血濃于水啊。只是這阻隔太久,這鄉愁太過濃稠。
半個小時的停留,我們始終沒有見到一個守島的臺灣士兵。離開小島時,導游建議我們向躲在暗堡里的他們問一聲好。于是,船上一百多號人揚起手臂,向著對面崗哨暗堡里的士兵一齊喊道:“兄弟們,你們好!”
頓時,金廈海峽里蕩起陣陣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