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心
在今年央視的春晚舞臺上,阿普薩薩以一曲土家族《山路十八彎》驚艷全場!不僅如此,27歲的他還是我國獨龍族中唯一的專業音樂人,擔任云南怒江州音樂協會秘書長。這個在怒江大峽谷中長大的小伙,成功背后有著怎樣的故事?
音樂讓他走出怒江大峽谷
1986年,阿普薩薩出生于云南省怒江自治州貢山縣永拉嘎村。父親是傈傈族,母親是獨龍族。他們村是多民族聚居區,還居住著藏族、白族、普米族等少數民族。阿普薩薩從小就喜歡聽村里人哼唱那些已經流傳數百甚至上千年的原始民歌,這些歌曲帶給他愉悅的同時也滋養了他的音樂靈魂。他還清楚地記得,每當月亮升起的時候,奶奶總是邊唱歌邊給他講童謠。聽奶奶唱傈傈族民歌《優葉》,他體會到了奶奶對已故的爺爺的思念:“蕨菜青青還會卷卷頭,你一去就永遠不回頭……”
俗話說,少數民族會說話就會唱歌,會走路就會跳舞。這話擱在阿普薩薩身上一點不為過。
阿普薩薩的父親也是唱歌的好手,吹拉彈唱樣樣精通,特別是一些傈傈族的樂器,只要經他的手一擺弄,就能演奏出各種情緒。阿普薩薩很崇拜父親,爺倆在日常生活中往往以歌代言,以歌代答。在這種環境的熏陶下,阿普薩薩總能信口而唱。
說起兒子的音樂之路,父親有些愧疚。這位淳樸的傈傈族漢子認為,就算孩子對音樂感興趣,也要“以學業為重”,所以直到阿普薩薩讀初中二年級,他才開始勉強支持兒子的這一愛好。初二時,學校舉行一場歌詠比賽,第一次登臺的阿普薩薩竟拿到了一等獎,從此,小家伙認定了一個目標:學唱歌,走藝術之路。
應兒子的不斷央求,父親買了電視機、VCD、擴音器、話筒等一套粗陋的音響設備。阿普薩薩每天都會聽《小白楊》《鄉戀》《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等經典的歌曲,并跟著電視模仿。小小年紀的他懂得了“土洋結合”的唱法,他認為“土”就是本色,就是村子里人天天唱的那個調子,而“洋”就是要注重發聲技巧。他慢慢琢磨,悟出了許多唱歌的方法。
周末或假期,阿普薩薩從學?;貋?,家里就變得不安寧了。他一回到家就走進自己的小屋不出來,在里面不是聽歌就是扯著嗓子跟著唱。
憑著對音樂的敏感和狂熱喜愛,阿普薩薩2002年初中畢業后不顧家人反對,執意報考怒江師范學校音樂班,且被成功錄取。在這四年里,他的生活幾乎是四點一線——宿舍、食堂、教室、琴房。好玩的是,他們上專業課有個不成文的規定:老師提的問題不允許阿普薩薩第一個回答,原因是阿普薩薩總能答對。不這樣“規定”,其他同學就沒“機會”了。
天道酬勤。2005年,阿普薩薩在北京“全國中華藝術新秀”選拔賽民族組中獲得金獎;2006年7月,他從怒江師范學校四年制音樂班畢業;次年12月,怒江州民族歌舞團向他拋來橄欖枝,而他,也以優異成績被招錄;2007年,在州政府領導的扶持舉薦下,阿普薩薩被云南省委宣傳部保送到上海音樂學院進修,師從云南籍著名歌唱家楊學進老師。
一開始,同學們并不看好這個來自怒江大峽谷偏遠山區的獨龍族學生,但是,當阿普薩薩哼唱出宛若“峽谷天籟”的歌聲時,大家立即被征服了。楊學進老師不僅親自帶他拜師著名歌唱家常留柱門下,還對他的生活噓寒問暖。一年學習期滿之時,惜才愛才的楊學進和常留柱還向云南省宣傳部爭取,讓阿普薩薩繼續學習一年。
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讓阿普薩薩的音樂之路有了質的飛躍,在傳承民族歌曲的同時,他開始嘗試將民族唱法和現代科學唱法相融合,收獲也隨之而來。2010年11月,他在云南首屆本土歌曲大賽中獲得金獎;2011年,他代表中國傈傈族研究學會參加緬甸傈傈“闊時”節大型晚會;2012年,他參加云南省第四屆青年歌手電視大獎賽獲民族唱法銅獎。
“峽谷天籟”春晚圓夢
阿普薩薩的音樂兼具了兩個民族的特質,他說自己音樂的靈感來源于父母、奶奶和外婆。他認為音樂是人類與大自然交流情感最為有效的方法。所以,他不僅用大量時間創作歌曲,還在參加各種大型比賽時演唱民族原創作品,比如《云南的月亮》《問根》《古道抒懷》等。令他受寵若驚的是,這些歌曲后來被收進《黨旗頌》CD原創作品專輯中,于2011年5月在太平洋影音公司出版發行,他的個人簡歷也出現在了《中國樂壇》雜志上。
阿普薩薩說,他去年參加江西衛視《中國紅歌會》其實是個巧合,當時他代表團里參加省歌舞團的排練,正好“紅歌會”來昆明選拔,他只想著玩一玩比一比,卻沒想到自己會在歷時105天15場的角逐中,從6萬紅歌精英中脫穎而出。2012年9月16日晚,憑借超強的實力和超高的人氣,他最終獲得總冠軍。這也讓他有了直接參加央視《直通春晚》大賽的資格。閻肅、徐沛東、滕矢初、王佑貴、牟玄甫等中國頂級音樂專家給了阿普薩薩“如雷灌耳”的評價。“最有天賦的民歌手”、“最有氣場的紅歌手”、“紅歌會上的‘平民晉級王子”、“紅歌會上的‘國際范兒”。2012年12月30日,阿普薩薩參加《直通春晚》決賽。事后他向朋友透露說:“起初代表《紅歌會》與其他選手比拼,只想著進十強拿到金話筒就知足了,根本沒有想過自己最終能與平安、許藝娜一起問鼎三強?!?/p>
其實,當時北京零下十幾度,阿普薩薩嗓子發炎,情況特別糟糕,跑了好幾家醫院治療,才呈現出觀眾在電視上看到的效果。他想辦法克服自身的困難,覺得不管身體怎樣,都要把歌曲的內容和自己的情感表達出來,這才是歌曲的意義所在。
因此,在《直通春晚》總決賽患感冒的不利情況下,阿普薩薩依然選擇以高難度的《東方大峽谷》“搏殺”,他的表演征服了評委也征服了觀眾,順利拿到了《直通春晚》的邀請函。
高興的阿普薩薩立即給父母打電話報喜,遺憾的是,家鄉看不到中央三套,他們沒能看到兒子的現場比拼。阿普薩薩的父母都是普通農民,90多歲的奶奶沒走出過家鄉那座山。能登上春晚的舞臺,阿普薩薩和他的父老鄉親而言,是件非常驕傲的事情。春晚的臺前幕后是什么樣子呢?阿普薩薩說:“北京交通擁堵,我第一天去就遲到了,被導演說了一頓。春晚的彩排非常緊張,紀律非常嚴謹,節日氣氛也很濃。在演出前,我和許藝娜、平安聊得很開心。”
彩排結束時,其他歌手的經紀人、助理會前呼后擁、名車接送。而阿普薩薩卻是擠地鐵、坐公交,回到他正在進修的中國音樂學院。
正式登上蛇年春晚大舞臺,阿普薩薩以一襲傈傈王子裝閃亮登場,他演唱的那一曲土家族風格的《山路十八彎》博得無數掌聲,觀眾紛紛感嘆“好一番‘最炫民族風”。
這首《山路十八彎》也正如導演哈文所言:“出于對阿普薩薩聲音特色的考量,這首歌很適合他的聲線。大家聽慣了女聲版的《山路十八彎》,如果換由阿普薩薩來唱的話,一定會大放異彩。”
27歲“秘書長”,肩負傳承本民族音樂的重任
走下央視春晚舞臺,阿普薩薩成了家喻戶曉的明星。回到家鄉的第一天,他去一家小店吃飯,就被店里的人認出來了。
很快,他又應邀參加了朱軍主持的《藝術人生》還有北京衛視的訪談。成為春晚新貴后,多家唱片公司向他拋出橄欖枝,安排商業演出。阿普薩薩的身價也一路暴漲,甚至有傳言說他目前的出場費已經飆升至30萬元一場。面對突如其來的這一切,阿普薩薩的想法堅定而質樸:“從一個普通歌手走到今天,我還要繼續充電,繼續學習,我還要在中國音樂學院深造,用學習來駕馭現在的高度。”
今年3月,阿普薩薩開始做自己的新專輯。他說,目前獨龍族可以精包裝的歌曲幾乎沒有,為彌補這個遺憾,他這張專輯特意以獨龍族和傈傈族的民歌為主。像之前頗受大家歡迎的《慶豐收》也收錄其中,而且這首歌將會是這張專輯的主打歌。另外,新專輯還包括一些他自己創作的歌曲,像《最美紋面女》等等。阿普薩薩告訴記者,《最美紋面女》這首歌主要是描寫獨龍族婦女舊時紋面的一種獨特的文化現象,女子在十二三歲的時候,都會在自己的臉上紋上一些精美的圖案,像蝴蝶等等一些美好的事物,以此作為美的標準。同時,紋面也是獨龍族女子成年的一個標志。
一位云南少數民族老藝術家說,怎樣保護和傳承好獨龍族特有的民族音樂文化,是橫在獨龍族唯一的專業音樂人阿普薩薩面前的一個重要問題。
如今阿普薩薩已擔任怒江州音樂協會秘書長,雖然他27歲的年齡和頭銜似乎有點不協調,但保護、繼承和發揚民族音樂,已經被阿普薩薩視為自己的責任?!拔沂敲褡甯枋?,肯定脫離不了民族音樂的元素,離開家鄉的土壤,肯定走不遠。獨龍族的音樂元素非常豐富,唱法也很多,值得收藏、整理和挖掘。獨龍族人充滿神秘感,被大山封在里面,音樂發展速度慢,還停留在原始的狀態。我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把少數民族的音樂推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