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湘潁



“洪湖水,浪打浪,洪湖岸邊是家鄉,清早船兒去撒網,晚上回來魚滿艙……”電影《洪湖赤衛隊》的插曲在人們心中喚起的不只是對一個火紅年代的回憶,更是對一個長滿荷葉和蘆葦的湖泊的想象。
直到今天,洪湖周邊依然存有一萬多個漁民,其中,除了類似歌曲中“岸邊是家鄉”的兼職漁民,還有近2000戶水上居民。就像電影《未來水世界》中一個個神秘的“游漁部落”,這些專業漁民至今仍以水上打漁為生,吃住都在水中央。
人說世上三種苦,打鐵、運船、磨豆腐。三面靠水一面靠天、離岸而居的水上生活如何?6月6日,在一場瓢潑大雨中,本刊記者帶著這些問題乘船進入洪湖深處,一探究竟。
6月6日,洪湖市,一場大雨不期而至。在洪湖濕地自然保護區管理局工作人員范思年的帶領下,這次探訪洪湖水上居民之行才得以實現。多虧了這場雨,我們出發前在電話中得知,湖中漁民正在大船上休息,以往此時正是他們劃著小船忙打漁的時間。
這次探訪的出發點定在洪湖邊一個叫南河的村莊,村中靠洪湖的邊上停著十來艘帶柴油發動機的木船,講究點的還搭著一個防雨防曬的木棚。岸邊一艘小船上,南河村村民張登科正穿著雨衣坐在船上一把紅色大傘下擇魚。
因為依傍著水中漁民而生,南河村不少村民當起了“魚販子”,每天凌晨五六點開著小船到湖中搜羅水上漁民當天抓捕的鱖魚、草魚、青魚和蝦,一股腦兒倒到船底浸潤在湖水中的網兜里,然后返回岸上分類整理好,再拿到集市賣。張登科說,水上漁民的水泥船就是房子,電視、液化氣、機動船、手機……岸上用的,水上都不缺,“以前我還常帶點青菜、油、鹽和生活用品,現在有水上超市隔三差五的送貨上船”。
從南河村岸邊到洪湖中心這段路,坐小船需兩個小時,機動船約半個小時,快艇只需十幾分鐘。灰蒙蒙的雨色中,伴隨著發動機的突突聲,快艇疾駛入一條長長的河道,窗外依稀可見連片的荷葉和蘆葦。沒多久,快艇便到了一片寬闊的水域,湖中有不少竹竿豎起的柵欄,范思年降低了快艇速度并左轉進入洪湖中央。其間,他時不時探頭向窗外查看水面,以避免快艇觸碰到漁網等障礙物,“這是漁民圍起來的養殖池,專喂養螃蟹。”
三五分鐘后,一艘艘停在水面上的大船終于出現。因為交會時距離并不算遠,我們還能看到對面一艘船上有老嫗坐在船頭板凳上托著腮幫子靜觀天色,船上還有成袋成袋的土豆,據范思年介紹,那是喂食螃蟹的飼料。
距離漁民王貴才的水泥船屋還有一段距離時,我們就看到穿著黑色馬甲、淺灰色長褲的王貴才站在一艘大船的木門前熱情地揮手。
遠遠看去,王貴才的船屋長約20米,船身是水泥打造,船屋外墻貼著瓷磚,船頭是一個風力發電的風扇,船頂蓋著一層藍色鋼板,上面疊著幾捆似乎用于生火的竹柴。大船旁邊還停著兩艘小船,據王貴才介紹,大船是生活船,基本不動,小船是行船,又稱交通船。
走下快艇,踩過第一個小船的舢板,一個大跨步便可登上王家的水泥船屋。船屋里面的場景讓人訝異:電視機、影碟機、電飯鍋一應俱全,門口轉角處還立著一臺奧馬電冰箱;臥室另一頭廚房內有一臺單爐頭的煤氣灶,門口豎著一個煤氣罐;船中間算是餐廳,有方桌和四把高椅;桌角還有一臺風帆牌蓄電池。
不知是因為船大,還是湖水波浪起伏小,正如范思年此前描述的,“上了船其實就跟進了農村的水泥房差不多”,眼前所見場景加上一個絲毫感覺不到搖晃的環境,確實容易讓人忘記在水上。
今年62歲的王貴才是范思年推薦采訪的漁民,推薦理由是:普通話還不錯,表達能力也好。這兩個優點,隨后在船上長達兩個小時的采訪中,很快得到了驗證。
跟多數人不同,水上漁民的身份證上沒有對應的陸地地址,而是水域地址,如王貴才的船屋常年所在的水域就屬于洪湖新堤大湖捕撈村,全村53戶,共170多人,因為有逾80%的人姓“王”,這里又稱“王家幫”。洪湖中,“王家幫”是頗有名望的“游漁部落”,附近還有一個較大的捕撈村“徐家幫”。
說起來,王貴才算得上“王家幫”的“幫主”了。王貴才是山東濟寧市微山縣愛湖村人,自小隨打漁為生的父母在微山湖中的船上生活。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王貴才的父親王福亮因組織能力強,從小隊長當到了大隊長,負責“上傳下達組織的指示”。
據王貴才回憶,幼時一家6口人擠在一條轉不開身的小木船上,“船上有個弓篷,人站在船上都直不起腰”。當時,為了防止年幼的王貴才掉入水中,父母用一根繩索將其系在狹小的船艙里,一頭在船上,一頭在王貴才的腰間。
這個養護孩子的習慣一直延續到了王貴才的孫子一輩,他的兩個已有十多歲的孫兒自小也用繩索綁在洪湖中的船上長大。老伴張開蘭說,為了防止勒著小孩,通常要在打了圈的繩索上再綁上一層毛巾。有趣的是,哪一天船上的大人忘了綁繩索,船上的幼兒還會自己撿起繩索習慣性地往身上套。
直到王貴才五歲那年,父親才教他游泳。漁家人學游泳雖有優勢,卻也并非人人都學得會。如王貴才的爺爺、奶奶,兩位老漁民都不會游泳,也在船上安然生活了一輩子,“從不曾掉到水里”,直到八九十歲離世。王貴才樂呵呵地說:“不會游泳的人畢竟占少數,要真學不會游泳,打漁時小心點別掉湖里就好。”
“微山湖雖大,但生活在水上的人家很多。”要是打不到魚,全家人就上岸要飯。1958年前后,微山湖上漁民的日子并不好過,“打到魚都要交公,不準賣,爛在地里的糧食沒人心疼,吃到人肚子里的就心疼,很多漁民的臉都餓腫了。”1962年,11歲的王貴才和家人隨著2000多戶山東、江蘇漁民,撐著小木舟南下走了400多里水路,看到洪湖魚肥水美,大家才停下來定居于洪湖水面。
作為外來者,“王家幫”定居于洪湖并不是一個簡單的事。初來乍到,他們首先受到了岸邊居民的抵觸。面對當時的情景,“王家幫”只能抱團,“要是不團結,別人都欺負我們。”無奈中,他們選擇在離湖岸幾公里的水面定居,家家戶戶圍起近百畝的水域養殖魚蝦和螃蟹。
那時大多山東漁民用杉木造船,為了防止腐爛,每年要給木船髹桐油(漆上桐油,防止木船被侵蝕腐爛),頗為麻煩。1978年,“王家幫”的漁家見江蘇漁民造了一種廉價又結實的水泥船,就迅速效仿,“打造一條水泥船要兩萬多元,船身比小木船大五六倍,還有大水泥錨固定船只”。其實杉木船的造價更高,如今打造一艘杉木船至少要八萬元。
今天,隨著漁民生活水準的日益提高,很多漁家不僅有多艘船只,且設備也幾度更新。王貴才細數一下,不算兩個兒子一個女兒的家當,僅他和老伴兩人就擁有六艘大小不一的船只,范思年在一旁補充:“算一算,兩個人總家當價值也超過60萬了”。值得一提的是,王貴才的兒子還擁有一輛快艇,這或許超越很多人對今天新漁民的想象。
船上生活的苦與樂
現在,只要天不下雨,王貴才每天就忙著兩件大事:收網和撒網。每天凌晨五點,王貴才起床后,不吃早飯,先劃著小船去收網——這是一天的收入來源。洪湖總是不會叫人失望,王貴才經常能捕到草魚、鯉魚、鯽魚、柴魚等,還有小蝦。說到魚,王貴才眉毛一揚,猛抽一口煙,樂滋滋地說:“以前我在湖里捕到最大的一條魚有30多斤,是草魚,嘖嘖,那么長!”說著,他的雙手比劃了大約一米左右的距離。這樣的驚喜也不常有,就像今年,他再也沒有捕到哪怕一半重的大魚,“最大的只有13斤重”。
收完網后,王貴才又劃著小船回到大船上,把漁具一收,坐等魚販子來收魚。“每天也能賣個一兩百塊錢,一個月下來也有五千多。”下午三四點,王貴才又劃著小船重新布下漁網。隨著日起日落,水上生活就在撒網和收網的反復中,延續與流逝。
對水上漁民而言,魚蝦并不是主要的生活來源,圈湖而養的螃蟹才是重要角色。事實上,正是由于圍湖養蟹的收入高,漁家人的生活遭受著一次次沖擊。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不同幫派的漁民之間就經常發生爭奪水面的斗爭,當時因為洪湖野鳥多,約有100多種,不少漁家人還用土槍打鳥。為此,1972年,洪湖水上多了一個水上派出所,沒過多久,由于爭奪水面矛盾大,加上鳥類品種銳減,漁民的土槍就被收走了。到2006年,水上派出所才消失。
據洪湖濕地自然保護區管理局法制科鄧兆林介紹,1990年以前,洪湖進行圍湖造田,蓄水面積銳減一半以上;1990年到2000年,因發展“兩優一高”農業,洪湖的圍欄面積達到30萬畝;2000年以來,洪湖又開展濕地保護工作,控制圍欄,保護野生動植物。
每一次改革對“王家幫”都是一次“考驗”。其中,1997年到1998年是“王家幫”最“驚心動魄”的年月。當時湖中養殖的螃蟹賣出了好價錢,正當漁民想狠賺一筆時,一個突然其來的狀況發生了:洪湖水面多了不少外來者,在湖面上圍湖養蟹。當時承包每畝水域只要10多塊,有人干脆從湖心開始占領水域向湖岸發展。
為了守護水面,這些外來者甚至請人“看守地盤”。一氣之下,王貴才也花錢找人看守自家的百畝水域,很快欠下了近30萬元,“那幾年沒地方養螃蟹,根本賺不了錢,精力全用在爭斗上了”。在那段特殊時期,水上派出所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專門負責調解矛盾。這種狀況一直延續到2004年洪湖濕地保護拉開序幕,王貴才的日子才好轉。
如今,王貴才和老伴各有20畝水面,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也各有20畝水面,加上拆遷費,一家人終于還清債務。王貴才還養了一萬多只螃蟹,喂螃蟹的土豆五毛錢一斤,成本不算高,偶爾抓著比較小的黃骨魚,王貴才也就一起放到圈養的網內,雖然養殖螃蟹有風險,但保守估計,漁民的平均年收入至少有六七萬元,嚴格說,應該遠不止這個數字。
在范思年看來,捕魚就是一個“撐不死餓不著”的生計,而對多數水上漁民來說,“有錢就花”是個歷來的習慣。聽到這個話,王貴才咧嘴一笑,不置可否,“我們有錢就買漁具,怎么也得花幾萬塊錢,另外,每年修船補網也是一大筆錢。”
多數漁民不愛存錢,“舍得吃,舍得穿”,這種習慣帶著打漁人與生俱來的灑脫和無懼,“過好今天的生活,不去想明天的事”。被問到“船艙內最貴、最值錢的是什么”,王貴才毫無猶豫拍拍胸脯說:“當然是人啊!”
傳承與變化
如今,王貴才一家算是過上了舒心日子。船上的生活節奏很慢,每天的飯菜也很簡單,除了魚蝦,還有蓮米、菱角、稀飯,“餓了就吃,也顧不上是早飯還是午飯”。逢著雨天,王貴才就躲在船上看電視,“雨天睡大覺”也是個好選擇。偶爾,船上人家也會互相串門。就在前幾天,王貴才還接到另一戶漁民的電話邀請,劃著小船跑到別人的船上打牌玩了一圈。
王貴才的手機購于1998年,在這之前,漁民之間的交流并沒有那么方便,有時船與船的距離雖近,但彼此“看得到卻聽不到”,雙方喊話并不能聽清楚,得劃著小船到對方的生活大船上。倘若逢著主人不在,訪客有一個獨家法子留下信號,那就是通過在船頭的竹篙上系布帶子互相聯系,以告示主人有客來過。
這種交流方式,被水上漁民廣泛稱為“悟靶”,必要時可以用拖把、衣服代替。說著,王貴才把桌邊的拖把一倒立,說:“就這樣插在船頭就可以了,看拖把對著哪家的船,就知道誰來過了。”通常,一個悟靶代表小事,兩個悟靶代表大事,三個悟靶可是急事了。對于“幫里人”而言,若“幫主”的船頭出現一個布帶代表晚上幫里要開會,小領導要參加;兩個布帶代表晚上各家當家人要參加;出現三個布帶時,那么就連不出門的婦女也要到場。如今,家家戶戶都用上了手機,用布帶留言的方式顯然成了遙遠的回憶。
這幾年,隨著生活水準的提高,水上漁民的生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與岸上生活的聯系也日益密切了。慢慢的,有個別水上漁民學著到岸上銀行存錢了,也有年輕一代的漁民晚上開船到岸上唱歌及更多消費。六、七年前,王貴才的侄兒王剛在洪湖市買了房子,不光如此,王剛還娶了岸上人家一個叫徐琴的姑娘作媳婦。徐琴用了一年多來適應水上生活,“水上生活雖比不上岸上,但也有樂趣,至少生活寧靜。”
今天,即便是族內水上漁民通婚,大家也習慣到岸上擺酒席,這讓王貴才頭疼不已。王貴才的妻子張開蘭是安徽人,祖上也是漁民。1971年,兩人結婚時,正趕上大分家時期,當時王貴才只有500塊錢。湖上人不愛吃魚,船上的酒席得準備豬肉、雞鴨、羊排等。“那時結婚‘不感情(不用給份子錢),被邀請的客人來也行,不來也行,來的話就是自己劃著小船來吃飯。”
直到上世紀90年代,這種“不感情”的方式還在漁民間采用,只是,由男方用小船接送女方客人的習慣有所變化。到今天,這種形式完全改變,此外,還多了一個“下禮”環節,男方也得準備近三萬塊錢的金銀首飾,共有“四金”:金項鏈、金耳環、金手鐲和金戒指。
至于白事,漁家人的形式也簡化了,遺體未必還在水中船上停放三天,多數人家通常隔天便送到岸上火化。
當然,也有不曾改變的習俗,直到今天,漁家人依然保有每年三月三之前敬水神的習慣。按照習俗,敬水神有小敬和大敬,小敬每年一次,漁民在船上殺雞鴨,還得在湖中放生一條魚;大敬由多戶人家出錢把幾條大船擺在一起搭戲棚子,上百戶漁家一起殺豬宰羊,敬水大王、龍王等,鬧上四天四夜。1985年時,王家幫的人還大敬過水神,后來有人說鬧迷信,就沒有再辦,但小敬一直在延續。
王貴才的大船跟兒子的另一艘大船連在一起,有一條大船的船頭甲板上放著一疊待曬的魚干,不遠處的船頭搭著一個木頭框,一層薄薄的泥上種著小蔥、絲瓜苗,還有一個半截的塑料瓶種著一株吊蘭,旁邊還有不知名的小花開著紅艷艷的花骨朵。這讓船上的生活增色不少,也讓這片水世界多了一絲泥土的芬芳。
“孤帆遠影碧空盡”講的是站在岸邊的人悵然若失的感覺,或許,對于坐在“孤帆”里的人來說,只怕是另一番況味了。范思年就曾在船上住過一夜,除了半夜紛至而來的蚊子,水上莫名的寂靜,也是他難以忍受的。
當然,對王貴才而言,“離開洪湖去岸上生活”是一個想都不愿意想的問題。“走不了了!”王貴才嘆了口氣,說:“要是早個十年、二十年,我倒很想出去跑運輸,現在力不從心啦。”2004年以前,王貴才的大哥王貴民一直帶著兒子王剛在長江跑運貨運,忙活了22年,曾經也賺到錢了,但因為后期柴油價格上漲、貨運市場不好,又撤回洪湖當漁民了。
除了外出沒有太多職業選擇,在船上住慣了的王貴才也并不適應岸上的生活,“岸上住不習慣,空氣太差,在農村住還好一點,在城市里受不了。”有一回,王貴才到岸上辦事,在賓館住了八天。“空氣不行,我的腦袋都是木的,晚上太熱,開了空調又難受,腦殼子都是暈的。”去年,王家幫有個姑娘嫁到了四川,王貴才隨著一幫人先開船到了上海,再從上海坐飛機到四川,這算是他跑得最遠的一個地方了。
早前,洪湖上還有漁民擔當赤腳醫生,主要看一些感冒、頭疼、咳嗽的小病,如今,漁民的船也在不斷升級,到岸上也方便了,看病便不成難題,“怎么著也比山區農村方便多了。”
如今,最讓漁家人擔憂的是孩子的教育問題。說起這個話題,王貴才一拍大腿,說:“我自己一輩子睜眼瞎,就希望兩個孫子能夠讀出書來,不讀書搞啥都不行,要做生意沒有本錢,書讀少了到了岸上也只能打工。”
1997年時,洪湖曾有一家水上小學,是在一條船上,后來,隨著小學的消失,老師離開了,小學船被廢棄了。之后,漁家孩子被家長用小船接送到岸上的學校學習,今年36歲的王剛,當年就在南河小學念到了三年級。那時漁民的小船得用手劃槳趟船,遠的人家一天得趟兩個小時,“人家都上課了,他還在路上。”
也有漁家租岸上的房子供孩子住宿,通過錢解決交通難題。為此,有人說,漁民孩子讀小學的錢堪比岸上人家讀大學的費用。如今,一個學生一個季度要交的錢也從1800塊錢漲到了3000多塊錢。
一個月中,漁民的孩子有20多天是在岸上度過的。即便孩子周末回到船上做作業,由于父母都看不懂題,沒法給孩子更多幫助,“全靠小孩自己”。由于父母不在身邊,漁民孩子的在成長過程中會遇到不少障礙,孩子的情緒也不好。有一回,王貴才到岸上辦事,給了孫子20塊錢,轉眼就被十七八歲的大孩子給“勒肥”(搶錢)了。就是因為屢次受氣,王貴才的一個16歲的孫子死活不愿意讀書,“打死也不去”,就這么輟學了,如今,孩子在武漢打工。
采訪時,正值高考前,王貴才的孫女王瑩即將參加高考,大兒子一家四口已經開著快艇到岸上住賓館,期待她考個好成績。這算是王家幫最高的學歷了。據說,鄰幫里也有上大學的,這可是水上人家百年一遇的驕傲。說起這個小孫女,王貴才的眼里充滿了喜悅,“姑娘文靜,就學得進嘛!”
或許,漁家姑娘王瑩能替王家幫的人走出一條新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