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謝后，你成了誰心口的朱砂

黃慧慧

多年以后，你美目如當年。只是，我卻忘了你的臉。

——題記

四月里，一路煙霞，鶯飛草長。我看到那多情的雨滴畫著翩翩的弧線涌入了街巷，溫柔地灑在墻角那些無名的花花草草上。灰白的墻壁也長出了墨綠的苔蘚，極似歲月殘留的印記。閑坐在精致鏤空的紅木窗前，淡淡地看著這煙雨朦朧的街角，那些情緒猶如野藤蔓般向四面八方伸出觸角，涌入腦海。

你可曾記得，燈火闌珊的湖畔，冷樹寒燈，人影交錯。人來人往的堤岸，你的身影越發顯得單薄，你說，多么希望有一個人為你獨攬月下的螢火，輕撫絲竹，讓你能在星斗璀璨的子夜，安然入夢。你說，你多么希望有一個人帶你漫步于江南夜色中，為你撐一把明朝的油紙傘，帶你游走在古典的邊緣。

你可曾記得，黃昏的光影里，你站在樓頂，看著火車由遠而近，你的聲音被湮沒在火車的轟鳴聲中。你說，你喜歡有個人站在離你不遠不近的地方，默默地注視著你的喜怒哀樂，不貿然靠近，亦不輕易遠離。就如兩條鐵軌，隔著一條枕木的距離，所有的言語，都融于枕木之中。

你可曾記得，山花爛漫的原野，空氣里滿是濃郁的花香，你如出籠的畫眉，靈巧地穿梭于晨曦雨露中。你說，你多么希望有一個人，能一輩子視你如花仙子，用盡一切溫柔，只為了你能如花仙子般超凡脫俗，不媚不俗地睥睨滾滾紅塵。

我清楚地明白，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那些于時光洪流里遇見的人，都只是匆匆一瞥，便各自消失在人海。很多人，甚至連對方的面容都沒看清。然而你的容顏，卻如雕刻在我心口，或喜，或悲，都會隱隱作痛。

我依然明白，“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是一種繾綣而又細膩的浪漫。當一切塵歸塵，土歸土，我依然沉醉在那個寂靜的夢里。別人進不來，我也出不去。靜靜地等待時光慢慢變老，虔誠地祈禱那些平淡的幸福如約兌現。

后知后覺，忽然發現很多時候言語是最蒼白、最空洞、最無力的，幾多情真意切，幾多悲歡離合，恍若南柯一夢。夢醒人散，道一句珍重，天涯各安。好像在煙雨蒙蒙的江南茶館小憩了一刻，醒來后窗外的雨依然纏綿，但茶館要打烊了。很多濃情蜜意，都敵不過時間撒的謊。謊言簡單，我們卻都當了真。

某個子夜，我攜一縷清冷的月華，獨坐于天臺上，江畔漁火恨無聲，對影成眠到天明。菊展狂飲君莫笑，何嘆命運無常情。紅塵寂寥，你我于人群之中相逢，卻又倏忽成為策馬而去的過客。你喜歡的那首詞，我爛熟于心。“燈影槳聲里，天猶寒，水猶寒。夢中絲竹輕唱，樓外樓，山外山，樓山之外人未還，人未還。雁字回首，早過忘川，撫琴之人淚滿衫，揚花蕭蕭落滿肩，落滿肩。笛聲寒，窗影殘，煙波槳聲里，何處是江南。”縱然青絲成白發，但那些不可磨滅的記憶，我會用一生珍藏。

當我們迷失于時光的荒野里，那些歲月始終是無法一筆抹去的。某年某月，或許你會成為別人的某某，我的心口會多了一朵艷麗的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