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女的微笑

徐富勤

初八中午從丈母娘家吃飯回來，見時間還早，便叫上妻子到村里走走。

走到屋背頭的金年叔門口，想著過年至今還沒到金年叔家坐呢，于是走了進去。我叫了幾聲無人應答，也許無人在家，正當妻子叫我“沒人在就走吧”，廚房里金年叔的兒媳婦抱著小孩出來了，她朝樓上大聲喊了幾聲“奶奶”，一位老人便迅速從樓上下來了。她，就是八女。

八女微笑著跟我們打招呼，叫我們先坐下來。一會兒工夫，八女就把瓜果菜肴端上了桌，碗筷也擺好了。妻子湊到我耳根前說：“看不出來她這么老了，動作好快哦！”這時，金年叔也不知道從哪里回來了。他見了我也很高興，臉上的笑容簡直跟八女一模一樣，笑起來頭稍偏的動作都是一樣的。說話間金年叔已經開了酒，本來剛在丈母娘家與小叔喝了點，不想再喝，但盛情難卻，我跟金年叔就互相敬了起來。

八女很瘦，頭上留著多年未變的齊耳短發，耳朵上戴著早年女子出嫁的首飾——金耳環。這次見到八女，最大的變化就是她的牙又掉了幾顆，笑起來都只能看見一顆了。不變的是她臉上的那種笑容，每次見她都是這樣的笑，對人對己皆如此。在人們眼中，八女是最幸福的老人，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兩個孫子都生了兒子，如今四世同堂。一家九口人，歡歡喜喜，熱熱鬧鬧。

金年叔是父親要好的伙伴，父親他們喜歡叫他的綽號——德國佬。每次過年回家父親都會交代我：“既然回來了就要常去人家里坐坐，別人家去不去隨你，族里的長輩和我那幾個比較要好的你有空一定得去走動走動，否則人家會怪你不懂事。”年前金年叔的小兒媳婦生小孩，母親還撿了雞蛋給她補身子。

這次回家我才聽說了一件令人悲傷的事。金年叔在工地上做工時出了意外，身體受到嚴重的傷害，要做多次手術，需花費巨額手術費。年前，金年叔的妻子放下家中所有事情，專門奔赴外地照顧他，家里則留下八女和剛成婚的小兒子夫妻倆。

我們邊喝酒邊聊天，我發覺金年叔眼睛里布滿了血絲，怕他喝酒對身體有影響，我問道：“您身體康復得怎么樣了？”他說：“過段時間還得出去復查呢，可能還要做幾次手術。”說完一笑，又端起碗敬我。

也許好人終有善報，金年叔遇到了一位有良心的老板，承諾承擔所有醫療費用，直到他康復為止。在出事后不久，老板還臨時幫金年叔入了醫保、社保……

就在我跟妻子準備離開時，八女的大孫媳婦也抱著孩子從親戚家回來了，加上鄰居幾個小孩，院子里一下子熱鬧起來。金年叔一會兒抱起孫子，一會兒幫小孩把滾遠的皮球撿回來。八女抱著剛出生的小曾孫在院子里轉悠，一種幸福的笑容洋溢在她那滄桑的臉上。

席間，我沒有聽到任何關于這次金年叔出事的抱怨，八女更是只字未提。面對人生路上的苦難，他們欣然面對，總是一臉微笑。在他們臉上，看到的是同樣的一種笑容，既是母子相像，又是蘊涵著同樣心態的笑容。

我想，這便是我所需要學習的人生態度，不管經歷什么樣的苦難，我們都要坦然接受，勇敢面對，永遠給自己和身邊的人一個燦爛的微笑。

責任編輯：黃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