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實

甘才志

一

小，很小，小到只能用毫米計算。可那漫山遍野的小卻組成了無限大，無限闊，闊到上千平方公里，無一處不存在。

于是，這種小就變得張揚了，特張揚，云團一般從天上掉下，鋪向四野，將土地蓋得嚴嚴實實的。土地豐腴了，果實也就熟透了，一顆顆，臥在莢匣里，閃耀著紫色的光輝。

我真傻，為什么遲了一些日子呢？十年來總有一份糾結在內心盤桓著，總在三月間出現，一出現就讓人變得懶慵慵的，站起來想坐，坐下來想睡。開始總也想不通，總以為是換季，萬物萌動，心也在萌動，挺過去就好了。現在才想起是誘惑，花的誘惑，漫山遍野的花呀，芳香四溢的花，一朵朵，兆億朵。我曾經暢游過無數次，聞花香，賞花貌，想花事，我成了花癡，心兒變成了一只小蜜蜂，在30萬畝的花海中翩翩起舞。

忽然發現，21世紀最美的花是油菜花！一些縣市還主辦了油菜花節，而中國最有資格辦油菜花節的市卻閑著。為什么？只因意識中這種花太多了，太普遍了，門前屋后，到處都是，狗鉆進去都出不來，還辦什么節啊。我覺得這種情趣是真實的，是高尚的。

我為什么沒早來呢？我現在明白了，不傻了，我找出了病因就開方子，明年的三月我一定來，每年的三月我都要來，到陳德元，看一個誘人的村莊。到大佛寺，看橫斷天涯的錦毯，到大金畈，看滿畈的金子，全世界的金子堆起來也沒有這么多。

二

果實，是透明的，透明得如一個個水晶珠，又似嫩嫩的水葡萄。

果實不是長在綠葉下，也不是掛在藤蔓間，它密布在胴體上，一抬眼能看見。懷疑嗎？你瞧瞧眼前這一張張面孔，熟悉的，不熟悉的，額上、鼻尖上，無不掛著一串串。“登大墳以遠望兮，聊以舒吾憂心”，我突然想起了《楚辭》，屈原憂的是江山，我憂的是歲月，可他們什么都不憂，就憂一身的力氣使不完，現在有使的了，還憂個啥？與自然作斗，小意思，天不下雨我下雨，河不排澇他排澇。到市場之海游泳去，嚇人的海水嗆幾口就成為水手了。我仿佛又聽見議論聲，把最難的事看得不難其實什么都不難。豪氣在，沖霄漢，士別三日當刮目看。去故鄉我已經十年了，再歸來豈止是刮目，是驚目！認了老面孔又認新面孔，人舊物新，日丈月量，眼前是一幅幅新氣象。我又聽到了驚語聲：“明星村要再崛起。”如今一個二里半相當于數個二里半，魏高邑這條船已經出海了，黃土變黃金不是一句空話了……

伸出你的手看老繭，凝望你的臉看汗珠，一看就明白了，十年的路不易呀。

三

果實，看得見。

看得見的，是那不斷長高的樓，長寬的路，長漂亮的城市，誰都看得見，摸得著。

我給拙文取個上斤上兩的名字，點下鼠標，讓一只鴿子銜過去。

責任編輯：黃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