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使句“少3+VP”句式及語義研究

摘 要：本文在陳爽《祈使性否定副詞》一文中提出的否定副詞“少”單獨構成的祈使句“少3+VP”句式及其語義的基礎上，做了進一步地研究，并與一般意義的否定式祈使句的某些特點做了區分，總結出該句式獨特的語義特點。

關鍵詞：“少3+VP” “VP”語義特征 句式義

一、引言

呂叔湘先生在《現代漢語八百詞》中將“少”解釋為形容詞和動詞兩種詞性，并指出當“少”作為形容詞修飾謂語時有兩種情況：一種是謂語動詞后沒有數量詞，“少”表示數量小，例如：少放鹽，太咸不好吃；另一種是謂語動詞后有數量詞，“少”則表示“比原來的數目有所減少”，例如：你就少說幾句吧。

在日常言語交際中，“少”還用于這樣一些句子中。

（1）少插嘴！

（2）少看！

（3）少羅嗦！

基于以上情況，呂叔湘將其歸為第一種表數量小的范疇中。早在1987年，張林林就發表了一篇《論“少+VP”類祈使句》的文章，該文用大量事實描述了形容詞“少”修飾“VP”的兩種情況并分別概括出其具體的語義特點。他遵循了呂叔湘先生的分類，將“少”表示數量小和否定祈使語氣中謂語成分同歸入不含限量性成分的“VP”；陳爽在《祈使性否定副詞》一文中將這種情況單獨歸入一類，即否定副詞“少”。她還將這類句子的句式義概括為：說話人斥責并阻止聽話人實施或繼續某種行為或狀態。可以看出，這類句子都是含有命令式的否定性祈使句，并且表示數量小和表示命令式祈使語氣具有不同的語義特征，應該分成兩類來考慮。陳爽把“少”分為“少1、少2、少3”，即形容詞“少”包含“少1和少2”，“少3”為單獨的否定副詞，而對于動詞“少”暫且不考慮。陳爽針對張林林的一些描述在同“少2+VP”結構的對比中，進一步對不含限量性成分的“少3+VP”結構做深入研究。

下面借用陳爽文章中“少”作狀語的祈使句的例子加以說明：

1.少1：表數量小的形容詞。例如：

病剛好，少活動；少放鹽，太咸不好吃；明年要多種粳稻，少種秈稻

2.少2：表示比原來的數目有所減少；數量上不足。例如：

你就少說一句吧；你少吃點糖，當心蛀牙；你少問點問題

3.少3：否定副詞。例如：

你少來這一套；你少給我逞能；你少插嘴

以上例句中第1組和第3組的“VP”不含限量性成分，第1組如果在“VP”后加上“一點兒、會兒”等限量性成分，即能轉變為第2組的情況。如：

（4）病剛好，少活動會兒。

（5）少放點兒鹽，太咸了不好吃。

（6）明年要多種點兒粳稻，少種點兒秈稻。

但是，轉變后的結構所表示的斥責和阻止語氣較原先減弱很多。

第3組則不同于第1組，有一些特殊的地方，不是所有的“VP”后都可以加入表示限量性的成分，這也是即將要研究的問題。

二、“少3+VP”句式對主語成分的要求

祈使句“少+VP”的主語大多數情況下為第二人稱代詞“你、你們”。如：

（7）你少奉承！

（8）你們少假裝沒事！

也可以是由“你、你們”與表稱謂的指人名詞組成的復指短語，主語之前有時也會出現稱呼，如：

（9）王大剛，你少給我裝蒜！

（10）小麗，你少插嘴！

另外，表示敬稱的第二人稱“您”和表示敬稱的稱謂名詞像“李主任，王校長”等作“少3+VP”的主語時一般不用于表示斥責，只表示提醒或急切的勸止，且VP不能是貶義色彩的詞，只能是表示中性色彩的動詞成分。例如：

（11）*您少說瞎話！

（12）王校長，您以后少管他！

當“少3+VP”的主語即為聽話人時，主語往往被省略，以求用更簡短的話語表達說話人的斥責、制止或命令聽話人不要執行某一動作的語氣。例如：

（13）少啰嗦！

（14）少看我！

三、“少3+VP”句式中“VP”的語義特征

動詞的選擇在祈使句的構成上有其重要的作用，因為動詞是祈使句的關鍵語義成分。袁毓林指出，不同形式的祈使句的語義結構對動詞類型的選擇是有限制的，一般來說，肯定祈使句是說話人要求聽話人做某事，因而動詞是自主性動詞；而當否定祈使句指說話人要求聽話人不要做某事時，動詞是自主性的，當指提醒聽話人避免發生某事時，動詞即為非自主性的。

按照動詞的感情色彩把動詞分為褒義動詞、中性動詞和貶義動詞三類，它們又分屬于自主動詞和非自主動詞內部。一般而言，肯定祈使句表示命令和請求，否定祈使句表示禁止或勸阻，所以進入祈使句中的動詞成分都具有[+自主][+可控][+指人]的語義特征。對于肯定祈使句來說，都是說話人內心希望實現的愿望或期望他人幫助自己實現的，所以，進入肯定祈使句的動詞成分多數情況下為自主動詞中的褒義動詞，如“尊重、表揚、幫助、安慰、愛護”等。相反，對于否定祈使句來說，一般都是引起說話人內心不滿，說話人想立刻命令聽話人停止的動作或會對說話人直接或間接造成負面影響的動作，聽話人用勸阻的口吻得以停止的動作。因而，一般進入否定式祈使句中的動詞都具有[+自主][-褒義]的語義特征，如“打擊、騙、惹、埋怨、剝削”等。對于自主性的中性動詞來說，它們不帶有說話人的感情色彩，所以既可以進入肯定式祈使句，也可以進入否定式祈使句。

非自主的動詞又會表現出怎樣的情況呢？

我們知道，所有的自主動詞都是可控的，但非自主動詞卻不然，像“墮落、感染、耽誤、誤事、漏掉、脫銷、遺忘”等少量動詞是可控的，而像“地震、打雷、落、枯、淌、銹、掉”等大量動詞都是非可控的，對于它們來說進入祈使句的情況也比較復雜。我們先用一種比較典型的否定副詞“別”來予以說明，通常可以說：“別漏掉”“別耽誤”但卻不能說“*別地震”“*別淌”。因為這些動詞不具有[+自主]的語義特征，它們的發生與否不是人為控制所能決定的，因而[-可控]就不能進入這種否定式祈使句格式中。當然，如果在這些動詞后加上一些助詞性成分“了、著”等，情況就不同了，如“別病了”“別銹了”。這種情況下，“了”成為一個語音弱化了的動詞，充當結果補語成分，這一格式所表達的意義是說話人希望通過某種方式阻止聽話人遭到某種不好結果的動作或行為的主觀愿望。

“少”作為一個特殊的否定副詞，它與一般的否定副詞還存在差異，“少”表示否定語義時通常蘊含著說話人內心的某種不滿情緒，他所希望禁止或阻止聽話人的某種動作或行為都直接或間接關乎自身的感受和利益，不僅是站在客觀的角度對某種不利的行為予以阻止，即使是對聽話者有利也不能進入該結構。所以，非可控的動詞成分是不允許進入“少”表示的否定式祈使句中的，例如：*少遺忘；*少落；*少打雷。

同樣，對于進入此結構的動詞的感情色彩來說，雖然通常情況下只有貶義色彩的動詞能進入否定式的祈使句，但“少”作為否定副詞的祈使句所針對的只是說話者的期望，不是站在客觀的角度進行評價，所以即便是一些含有褒義色彩的動詞，如果是說話者希望所發生的動作或是對說話者來說能帶給自身利益的動作或行為，都是可以進入這一格式的，當然，這需要在上下文語境中得以實現。例如：

（15）少表揚我！我不稀罕！

（16）我不會聽你說的任何話，你少安慰我！

進入“少3+VP”句式的“VP”所具有的語義特征可以概括如下：[+自主][+可控][+指人][+利于說話者]的語義特征，不限制動詞的感情色彩。

四、“少3+VP”句式語義分析

通過對能進入“VP”的動詞語義特征的考察，我們了解到只要是對說話者有利并實現說話者內心的某種愿望，就可出現在這一句式中。我們可以進一步概括出其句式的語法意義：

1.“少3+VP”句式用于否定式命令祈使句中表示某動作對說話人的心理感受產生負面的影響，說話人不希望聽話人進行某動作或行為，從而立刻勸阻或命令其禁止。

2.如果是在說話前聽話人對說話人許諾了某件事情或進行某個動作，但是聽話人并沒有依照諾言執行，此時，說話人可以通過帶有反問口氣的否定式祈使句提醒其遵守之前的諾言并予以實施。如：

（17）你不說不請假了嗎？少請假！

（18）我現在很煩，少給我請假！

例（17）指說話人提醒聽話人履行之前的諾言，例（18）是一般意義上的禁止聽話人進行某行為。

參考文獻：

[1]呂叔湘.現代漢語八百詞[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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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劉伶俐.現代漢語“少+VP”結構的成句能力考察[D].武漢：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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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倩 吉林長春 吉林大學文學院 130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