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金銀島》對英國海盜形象的顛覆

詹才琴，朱賓忠

（1.湖北工業大學商貿學院外國語學院，湖北武漢 430079；2.武漢大學外國語學院，湖北武漢 430079）

淺談《金銀島》對英國海盜形象的顛覆

詹才琴1，朱賓忠2

（1.湖北工業大學商貿學院外國語學院，湖北武漢 430079；2.武漢大學外國語學院，湖北武漢 430079）

作為一部兒童文學的經典之作，《金銀島》這部以探險為主旨的小說大量運用了海盜元素，塑造了一系列鮮活的海盜形象，并以海盜的活動作為推進故事情節的主要手段。但是，不同于英國傳統海洋小說中對海盜的美化，這部作品顛覆了英國傳統的海盜形象，反映出人們在態度上對海盜由仰慕到鄙視，由贊美到譴責的變化。從這個意義上說，《金銀島》在英國海洋小說方面具有劃時代的意義，代表著19世紀中晚期英國海洋小說發展的新方向。

《金銀島》；探險；海盜；海洋小說

《金銀島》是英國作家羅伯特·史蒂文森（Robert Louis Stevenson）（1850—1894）的代表作，自1883年出版以來，一直被讀者所關注，曾被譯成多國文字在世界上廣泛流傳，并多次被搬上銀幕。《金銀島》講述了鄉村少年吉姆·霍金斯隨著以利弗西醫生和特里勞尼鄉紳為首的成年人乘海船伊斯帕尼奧拉號到加勒比海域尋寶的經歷。在經歷了一系列的較量和驚心動魄的搏斗之后，他戰勝了化裝成水手的以約翰·西爾弗為首的海盜，并在流落于荒島上的本·岡恩的幫助下，取得了埋藏在那里的財寶，最終滿載財富而歸。

此前，《金銀島》多被界定為探險小說，屬于兒童文學的范疇。[1](p62)學界的研究也多是集中于對小說人物分析、敘述視角等方面，而鮮有人意識到這部作品當中塑造的一系列鮮活的海盜形象的價值，這些海盜形象不僅是推動故事情節發展的重要力量，也是對英國傳統海盜形象的一種顛覆。在作品當中，幾乎所有的海盜形象都是負面的，這與英國歷史上推崇海盜的風氣背道而馳。

一、英國歷史背景中的海盜形象回顧

海盜的活動由來已久，可以說自從有了海船也就有了海盜。歌德說過，“海盜”是“作為航海業不可分割的現象”。[2]所以也可以說，“海盜”是伴隨著古代航海業的產生而誕生的。最早的海盜記錄出現在公元前1350年，根據該記載，腓尼基人和其后的迦太基人在當時都是優秀的航海家，也是在地中海橫行無忌的海盜，他們打劫商船、掠奪城鎮。在古羅馬時代，羅馬帝國就同來自希臘和小亞細亞的海盜在地中海鏖戰多次。中世紀時，來自北非的柏伯爾海盜是令航海家們談虎色變的兇神惡煞，而幾乎是在相同時期，來自北歐的維京海盜們乘著特殊的龍頭船，以海為家，四處掠奪。從英格蘭、愛而蘭、西班牙、到北非、巴格達，所到之處無不讓人聞風喪膽。16世紀到18世紀，加勒比海地區的海盜極為猖獗，為害甚烈。自從15世紀末哥倫布發現新大陸后，從美洲運回歐洲的財富必定要經過加勒比海，所以來自世界各地的各種各樣滿載黃金和其他貨物的船只，尤其是西班牙人滿載金銀財寶的商船自然成了海盜覬覦的目標。在17世紀60年代至18世紀20年代前后的幾十年間，該地區海盜活動的猖獗程度達到頂峰，歷史學家稱這段時期為海盜的黃金時代。首先出沒于加勒比海的是法國海盜，到16世紀下半葉，英國海盜稱雄于加勒比海，接著是荷蘭海盜。

而這些海盜當中，英國海盜可謂書寫了海盜歷史上最華麗、最波瀾壯闊的一章，他們勇猛強悍，為開拓新航路作出過貢獻；他們曾以弱勝強，大敗西班牙艦隊；他們把劫得的財富貢獻給國家。正是因為海盜們的劫掠，英國才獲得了大量財富，經濟得到迅猛發展，國力漸強。同時，海盜活動也促進了英國海軍力量的增長，間接刺激了英國的殖民擴張。可以說，英國獲得海上霸主地位，海盜們功不可沒。

同時，也正是因為伊麗莎白女王、商人、海軍等其他群體的默許、縱容、甚至是支持，成就了英國海盜的黃金歲月。16世紀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一世主政時，英國在歐洲還是一個比較落后的國家，國力弱小。初即位的伊麗莎白女王，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困境，在這種條件下，英國像很多西歐國家一樣，向本國的海盜船發放海上“私掠許可證”，公開縱容本國海盜去搶劫其他國家的商船，甚至政府與海盜坐地分贓。海盜威廉·基德（William Kidd，1645—1701)就曾經得到英國國王威廉三世發放的私掠許可證，對印度洋中的海盜和法國船只開展攻擊，而且還被要求將其虜獲的10%交由英國王室所有。而海盜亨利·詹寧斯（Henry Jennings，？—1745）則獲得授權對西班牙商船進行劫掠。在女王伊麗莎白一世時代，由于英國海軍力量不夠強大，很多海盜及其船艦被國家征召以補充皇家海軍力量的不足。所以那時當海盜被看成一種保家衛國的愛國行動，成功的海盜會得到民眾的尊敬和女王的獎賞。英國著名海盜弗朗西斯·德雷克（Francis Drake，約1540－1596）在南美搶劫西班牙商船，把折價1.2億美元的1/3財寶交給政府，后來還帶領自己的私人船艦參加英西大海戰，大敗西班牙艦隊。德雷克因此被女王封為英格蘭勛爵，后來被擢升為海軍中將。英國民眾也為海盜歡呼。海盜弗朗西斯·德雷克至今還被英國政府和民眾奉為歷史上的民族英雄。

在這個自由與榮譽共重、炮聲伴隨海風齊飄的海盜黃金歲月，涌現出來的一批著名的海盜頭子（除了基德、詹寧斯、德雷克之外，還有“黑胡子”蒂奇、“黑色準男爵”羅伯茨等）都成為了海盜史上的傳奇經典。他們的種種品行和事跡流傳甚廣，引起了無數人的關注，更是曾經作為歐洲人心中的民族英雄而家喻戶曉！

在英國文學作品中，對海盜的形象也不乏浪漫主義的描述。英國大詩人拜倫在1814年的詩集《海盜生涯》中寫道：“……在暗藍色的海上，海水在歡快地潑濺。我們的心是如此自由，思緒遼遠無邊。廣袤啊，凡長風吹拂之地、凡海波翻卷之處，量一量我們的版圖，看一看我們的家鄉！這全是我們的帝國，它的權力到處通行……”。[6]在這些描述當中，看不出一點點海盜生活的殘酷和艱苦，相反，那種在歡快的海水當中自由馳騁，充滿激情的生活還十分令人向往。《加勒比海盜》系列電影中，海盜也成了敢愛敢恨、敢做敢為、有勇有謀、叱咤風云的“海洋英雄”的化身。

由此可見，在英國傳統文化中，海盜是被贊美、頌揚、效仿的英雄、愛國者。人們不以當海盜為恥，而以當海盜為榮。“海盜”“這個詞語往往意味著英雄主義、自由主義、冒險精神和實現夢想的傳奇”。[4](p118)這種觀念，在《金銀島》中依然隱約可見。小說開始的時候，到本葆將軍酒店聽比利·博斯講故事的部分年輕人，“自稱是船長的崇拜者，并給他冠上‘貨真價實的老海員’、‘地地道道的老水手’和其他諸如此類的稱號，他們還說，正是因為有他這種男人，英國才能在海上所向披靡。”[5](p5)連鄉紳談到海盜頭子弗林特時也說“有時候我真為他是個英國人而感到自豪”。[5](p36)海盜們講起過往經歷時也得意洋洋，以英雄或者國家的功臣自居。小說中的瞎子，老海盜佩尤就自稱是“一個為保衛祖國，英格蘭，而失去了寶貴的光明的人”；[5](p19)約翰·西爾弗也自稱是在“在不朽的霍克將軍麾下為國服務時失去了一條腿”。[5](p44)

二、《金銀島》中的海盜形象

《金銀島》顛覆了人們對海盜的傳統看法，對海盜形象進行了有力的祛魅化。這里，所有海盜的形象都是負面的，行徑都是為人不齒的。他們殺人越貨，殘忍血腥，背信棄義，陰險狡詐，唯利是圖，邪惡墮落。在他們身上，集中了人類一切惡劣的品質。他們是罪人、兇徒、惡棍，不講信用，沒有榮譽感，于國于民都有害。[5](p6)在《金銀島》里先后出現了比利·博斯、黑狗、瞎子佩尤、約翰·西爾弗等數個海盜。

先論老海盜比利·博斯。他是這個故事當中最先登場的海盜。小說一開始，他來到吉姆父親所開的本鮑將軍酒店。出場時“身穿一件污漬斑斑的藍色大衣，油膩膩的頭發編成辮子搭在肩上；粗糙的雙手布滿疤痕，黑黑的指甲斷裂得參差不齊；面色蒼白，滿臉污垢，一邊臉頰上橫著一道刀疤。”[5](p2)他敲門不是用手，而是“用手中一根像絞盤棒一樣的棍子急促地敲打”。[5](p3)交住店的錢，不是放在柜臺上或遞到店主的手里，而是“掏出三四枚金幣丟在門檻上”。[5](p3)這些文字生動地描繪出了比利·博斯骯臟、粗野、兇悍的形象。

他不講信用，專橫霸道。他只在入住時“掏出三四枚金幣丟在門檻上”以充當房錢，并說：“這錢使完的時候，就跟我說一聲。”但他后來一住數月，卻一個子兒也不再交。他雇用吉姆留心獨腿水手，并承諾給付報酬，但該他付報酬時，卻“鼻子一哼，雙眼一瞪”不肯給錢。住店期間，“要是有人和他說話，大部分情況下他都不搭理，只是猛一抬頭，目露兇光，鼻子像霧號角似的一哼。”他酩酊大醉之時，“就會旁若無人地唱起那些古老、邪惡又粗野的水手之歌”，“有時他喝令給所有的客人上一杯酒，強迫這些嚇得瑟瑟發抖的人聽他講故事或跟著他合唱。”而且在他上床睡覺之前，“他絕不放任何一個人離開酒館。”[5](p5)

他脾氣暴躁，喜怒無常。有人跟他說話，大多數情況下他都不理睬；喝得酩酊大醉時卻又強迫他人聽他講故事或者和他一起唱歌；有時候他又會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勒令大家安靜下來；有人問他問題，他暴跳如雷；沒人問他問題，也會大發雷霆。

他外強中干，欺軟怕硬。在軟弱的鄉民面前，他橫行霸道，為所欲為，活脫脫一個“史上最專斷的暴君。”但是碰上硬漢，他就軟了。利弗西醫生就是他的一顆克星。有一次利弗西醫生在酒店跟人談天，他先是喝令醫生閉嘴，后又掏出水手刀準備行兇。醫生面對這些卻鎮定自若，毫不畏懼，一方面用語言對他警告，同時，采用目光對峙，以至比利·博斯很快“敗下陣來，放下了武器，坐回椅子上，像只打了敗仗的狗一樣咕噥著。”[5](p8)從此以后，比利·博斯就收斂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樣鬧騰了。他更害怕當年的海盜同伙的追殺，所以選擇了位置比較偏僻，客人又不多的本鮑將軍酒店住下，并且想盡一切辦法避開他們。后來突然見到找尋他的黑狗時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他的表情就像是見到了鬼魂或撒旦，或其他更壞的東西”，頃刻間“變得如此衰老又虛弱”。[5](p11)被他的海盜同伙發現后，他又急又怕，連續兩次中風，及至最后一命嗚呼。

再談“獨腿廚師”西爾弗。約翰·西爾弗是整個故事的核心人物之一，他是奪寶過程中惡勢力的代表。在吉姆的眼中，西爾弗“實在是城府太深，太老練，也太聰明了”、“邪惡”、“老奸巨猾”；[5](p51)鄉紳老爺說西爾弗“是個大壞蛋，大騙子，卑鄙無恥的騙子”；[5](p209)連西爾弗的海盜同伙也說他“是個狡猾的人”、“兩面派”。[5](p108)的確，西爾弗是作為一個十足的壞人形象出現在該作品中的。

他城府極深，奸詐狡猾，善于偽裝。當得知鄉紳特利勞尼在購買船只、招募水手、遠航尋寶之后,他毛遂自薦做隨船廚師,并以“在不朽的霍克將軍麾下為國家效力時失去了一條腿”的謊言騙取了鄉紳大人的信任，被鄉紳大人雇為船上的廚師，鄉紳大人那時甚至還為他沒有養老金而憤憤不平；吉姆一開始見到西爾弗時感覺到“眼前這個干干凈凈的好脾氣店主和這一類人（指黑狗、瞎子佩尤等海盜）則完全搭不上邊”。[5](p49)來送信的吉姆意外地在望遠鏡酒店遇見心虛而逃的“黑狗”，疑念重起。西爾弗佯裝不知什么是“黑狗”，先是以沒付賬為名，派兩人假裝去追。一面又呵斥剛剛和“黑狗”一起喝酒的摩根，詢問他們的談話內容。接著，他以大笑的方式把這段給搪塞過去。后來又到旅店向鄉紳老爺和利弗西醫生講述了這件事情。至此，可以說是完全取得了吉姆、鄉紳老爺和利弗西大夫等人的信任。吉姆感覺到“一個最美好的未來船友形象開始呈現在我的面前”，[5](p52)利弗西大夫說“約翰·西爾弗很合我意”；[5](p53)鄉紳老爺也斷言“這人是張無懈可擊的王牌”。[5](p53)他在船上為人體貼周到，態度和藹友善，一向以膽大心細著稱的利弗西大夫竟然也沒發現他的真面貌，可見他的偽裝手段是多么高明。

他兇殘暴戾，心狠手辣。當西爾弗、伊斯萊爾和迪克幾個人在蘋果桶旁邊密謀叛亂，設想該怎樣處置船上的幾個人時，西爾弗問“是把他們流放到島上?……要不然把他們像殺豬一樣剁了？……”西爾弗后來的主張是“要他們死”，他還說“我只要特里勞尼，我要親手把這兔崽子的頭從身子上擰下來”。[5](p70-71)當他們初上小島，當聽到艾倫被殺死所發出的慘叫聲時，湯姆被嚇得像匹被刺的馬一樣跳了起來，可西爾弗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從這些以及后面西爾弗殺死湯姆、殺死梅瑞的描述中都可以看出西爾弗的極端殘暴。

他善于審時度勢，見風使舵。在整個探險尋寶過程中，他時而溫和、禮貌、謙恭，時而兇殘、粗暴、奸詐，在不同的時機、不同的場合下，不斷地變換立場。剛上船時，西爾弗一邊巴結討好吉姆，一邊又對船上尚未入伙的水手進行鼓動策反。擅自出走的吉姆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重返小屋時，他極盡巴結逢迎之能事，極力拉攏吉姆，西爾弗說：“我一向很喜歡你，真的，你是個有精神氣的小家伙，又漂亮，跟我年輕時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一直想拉你入伙，得了財寶也分給你一份，讓你享一輩子的福……”，目的是希望吉姆將來能夠幫助自己，以為自己留下一條后路。[5](p171)但當他們感到快要找到埋藏財寶的地方時，西爾弗的態度立即發生180度的轉變，“……他還狠狠地拽著繩子，扯著我走，時不時還用惡狠狠的目光瞪著我。”吉姆也意識到，西爾弗“已經不想偽裝自己了”，“寶藏就近在咫尺，其余的一切自然都被拋在腦后了”。[5](p203-204)他一方面討好吉姆，另一方面又對著那幫海盜說，他留下吉姆是因為吉姆是一個很好的人質，以此來安撫海盜們。正如吉姆所說的，“他（西爾弗）用一只手把所有這些叛亂者控制在掌心之中，另一只手則千方百計地抓住任何保全性命的機會。”[5](p183-184)在探險行程之始他討好利弗西醫生等人，顯得性情溫和、彬彬有禮、殷勤有加。而在奪寶途中，他們先是密謀宰掉利弗西醫生等人，甚至付出了行動，只是力量有限未能得逞。在奪寶失敗之后又回到利弗西醫生等人的隊伍當中，他又很快恢復到航海途中那個性情溫和、彬彬有禮、殷勤有加的海員模樣。“雖然他受到了極大的輕慢，但他以驚人的忍耐力忍了下來，……他堅持不懈地討好著每個人，從未失去過風度……”。[5](p212)西爾弗兩面三刀、見風使舵的本性在這些描述中顯露無遺。同時也可看出他還是個見利忘義，唯利是圖的家伙。

正如有學者認為的，“約翰·西爾弗生活的度量衡就是保全性命，然后不擇手段，不惜一切代價攫取錢財”，[6](p39)“因此約翰·西爾弗是個十足的壞人。”[7](p120)這些真是很公正的評價。

至于《金銀島》中其他的海盜，從黑狗、瞎子佩尤到后來的與西爾弗一起奪寶的海盜們，個個都是粗俗無禮、兇殘暴戾、陰險狡詐、見錢眼開，唯利是圖的家伙。他們甚至為了錢財互相殘殺。

《金銀島》中的海盜也幾乎沒有一個有好下場。從一開始，他們就受到代表善的一方的利弗西醫生、特里勞尼鄉紳等人的打擊與懲處。瞎子佩尤在稅收官們的追擊下命喪馬蹄之下；在尋寶過程中數名海盜被擊斃，尋寶結束后幾名諱惡不悛的海盜被流放荒島，永無歸家之日；西爾弗雖然得以隨船返回，但面臨著受審上絞刑架的命運，只能偷偷溜走。本·岡恩雖然洗心革面，也只能依附東家過活，毫無尊嚴和地位可言。

總之，《金銀島》中的海盜與海盜黃金時代的海盜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那種受人尊敬、受人崇拜的海盜地位已經成了明日黃花。海盜們已經不是人們為之驕傲自豪的英雄了，而是成了于國于民都有害，為人所不齒的罪人、惡棍。

三、海盜形象變化的原因

海盜從受人崇敬、贊美甚至熱愛的海洋勇士和民族英雄到被人畏懼、敵視和仇恨的罪人、惡棍的這種形象或者說是地位的變化是與時代背景息息相關的。《金銀島》創作于19世紀中后期。而故事的背景始于18世紀，應該是英國海盜的黃金時代快要或者說是已經結束的時期。海盜黃金時代的產生除了得益于西方海洋文明的基礎之外，更得益于統治階級的支持和認可。正如前文所述，伊麗莎白女王出于增加財政收入，發展國內經濟，壯大軍事力量的需要，對海盜持非常寬容的招撫政策。不僅很少打擊海盜行為，對那些搶劫西班牙人的海盜，反而予以支持。當時的英國政府還推行重商主義政策，大力發展海外貿易，鼓勵人們出海經商。這些都使得海盜群體的利益與國家的利益達到了一致，他們便不會對國家造成威脅，而且還可以為國家所用。所以，海盜的行為可以得到國家的認可與支持。海盜們便表現出了強烈的國家榮譽感與社會責任感，在國家最危急的時候挺身而出，自覺地為國家賣命效力。這個時期的英國海盜的航海活動給西班牙等國帶來了沉重的打擊，為英國航海事業的發展作出了巨大的貢獻，也為強大的英帝國的最終形成奠定了堅實的基礎。所以英國海盜當然會受到英國民眾的尊敬和贊美。

但是，依靠海盜發家，畢竟不是一段光榮的歷史。大英帝國的統治者也急于翻過這不光彩的一頁。同時，隨著技術的進步，經濟的發展，皇家海軍的羽翼漸豐，對海盜的依存度降低，國家和海盜的利益共同體的關系處于解體的狀態。所以，這個時候，一旦帝國利益受到海盜勢力威脅時，英國政府則立即調轉矛頭，開始對海盜進行打擊，于是，海盜便變成了人們所不齒的罪人。

四、結語

《金銀島》對海盜形象進行了大膽顛覆，提升了該作品作為一部尋寶探險小說的思想價值，并對其后類似文學作品的海盜形象塑造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從此，在英國海洋小說中，以及在其他涉及到海盜的英國文學作品中，海盜不再以英雄面目出現，而逐漸變成了墮落的典型，壞蛋的代表。從這個意義上說，《金銀島》對英國海洋小說的發展具有方向性的引導作用。從社會意義上說，作品中海盜形象的這種變化表達了不同時代的精神要求，反映了英國社會中人們對文明和秩序的追求，也反映了英國現代化進程中社會現實的變化與進步。

[1]王景明，劉純.《金銀島》中吉姆·霍金斯身份意識解讀[J].平頂山學院學報，2009（9）.

[2]國家與利益——論16世紀英國海盜的國家利益觀[EB／OL]．http://hi.baidu.com/kerimire/item/f287f3fe25ef0414fe 358297.

[3]拜倫.海盜生涯[EB／OL]．http://www.qdmm.com/ BookReader/43293,1173212.aspx.

[4]李躍峰.異樣的西方海盜文化之成因[J].英語廣場（學術研究），2011，（11）.

[5]羅伯特·斯蒂文森.金銀島[M].朱賓忠，王明娟,譯.北京：中國國際廣播出版社，2013.

[6]王磊.從五次倒戈看《金銀島》中約翰·西爾弗的兩面性[J].鄭州航空工業管理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7，（5）.

[7]鄭東方.《金銀島》中約翰·西爾弗的角色分析[J].重慶科技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11）.

責任編輯王京

I561.074

A

1003-8477（2013）12-0151-04

詹才琴（1972—），女，湖北工業大學商貿學院外國語學院講師。朱賓忠（1963—），男，武漢大學外國語學院英文系教授，博士生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