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亮,張廣利
(1.華東理工大學社會與公共管理學院,上海 200237;2.華東政法大學政治學與公共管理學院,上海 201620)
▲政治文明研究
從環境風險到群體性事件:一種“風險的社會放大”現象解析
劉曉亮1,2,張廣利1
(1.華東理工大學社會與公共管理學院,上海 200237;2.華東政法大學政治學與公共管理學院,上海 201620)
風險的社會放大理論(SARF)為中國的環境風險型群體性事件提供了分析的理論框架。廈門PX事件中風險放大的漣漪沿著三條路徑擴散,導致放大和縮小兩種效應。被放大的“環境風險污名化”和“群體性事件的威力”,以及被縮小的“政府治理風險”在整個社會層面又引發了風險放大的漣漪效應。今后應對此類事件,應該強化對環境風險型項目所涉風險信息的披露,引入政府與社會共同監管,同時避免簡單化處理問題,堅持在科學調查的基礎上依法嚴肅究責。
環境風險;群體性事件;風險的社會放大;漣漪效應
環境問題是近幾年國內外社會廣泛關注的重要議題之一。導致此現象的根本在于環境是人類賴以生存的基礎,一旦遭受破壞,將對人類長期生存和發展構成威脅。在環境問題可能帶來的社會風險面前,窮人與富人之間的鴻溝被填平,甚至國家疆界也失去了其隔絕的意義。在這一宏觀大背景之下,國內近年發生了許多與環境風險有關的群體性事件,其中廣受社會關注的包括:2007年廈門PX事件,2008年上海磁懸浮事件,2009年全國六大垃圾焚燒事件,2011年大連PX事件,以及2012年什邡事件、啟東事件和寧波PX事件。
上述事件的一個共同特征是,環境污染現象尚未發生,公眾即以行動抵制項目實施或繼續運行。為何潛在的環境風險會給中國帶來如此大量的群體性事件?針對這一問題,本文借用風險的社會放大理論框架進行嘗試性分析,并在此基礎上,對該理論在中國的適用問題以及如何應對環境風險型群體性事件作初步討論。
生活中存在這樣一類現象,一些被技術專家判定為較小的風險或風險事件卻引發公眾的強烈關注,并對社會和經濟產生巨大影響;而一些被專家評定為相對較大的風險,卻往往遭到社會的忽視。為研究這一問題,1988年克拉克大學與決策研究所的研究者們共同創立了風險的社會放大框架(SARF)。該理論的起點假設是:“除非人類觀察到并將其傳播給其他人,可能包括實際的或假設的意外和事故(或者甚至對現存風險的最新報道)的‘風險事件’的影響力在很大程度上將是無關緊要的,或是非常局部化的。”[1](p4)
研究中SARF認為,風險的社會放大過程有兩個主要的機制發揮作用:信息機制和反應機制。風險或風險事件的信號通過信息系統進入社會放大站,被進行放大轉換之后傳播開來,引發社會體系中其他參與者的行為反應,形成風險放大的初級影響。社會的行動反應可能導致超出原有風險事件直接影響范圍的次級影響。次級影響的重要性在于它產生一些持久的效應,包括對風險的感知、想象和態度、對經濟的影響、政治和社會壓力。接下來,風險社會放大的波及效應可能不會停止,而是繼續傳遞到其他方面、地區甚至將來社會,形成持續放大的“漣漪效應”。漣漪向外擴散,首先波及的是直接受害者,然后是相關責任組織層面,并達到有著類似問題的社會層面。這種漣漪展現了風險社會放大的內在過程和相互關聯。
放大站是SARF中的一項關鍵要素,風險信息最初要通過他們實現特定的轉換。放大站分為個體放大站和社會放大站,一般包括個人、技術專家、意見領袖、大眾媒體、政府機構和社會群體等。既然“放大的過程就是一個信息的加工、建構、交流的過程和效應的傳播過程”,[2](p141-146)那么必然會受到放大站自身因素的影響。對社會放大站而言,組織的結構、功能和文化等會成為影響因素;對個體放大站而言,風險的性質、以往經驗、態度以及責難與信任等也都構成影響的方面。同時,外部影響也越來越多地受到西方學者的重視,社會文化制度因素成為他們關注的主要內容。
此外,SARF“放大”隱喻的內涵也被界定為會產生“放大”和“縮小”兩個向度的效應。風險的社會放大框架的設計者在他們的論著中反復強調,采用這樣一種方法的目的是,既描述那些在風險強化過程中牽涉的社會過程,也描述那些弱化關于危險的信號的社會過程。人們和組織對風險的“過激反應”與“淡化處理”應該得到同樣的重視。[3](p193-197)
廈門PX事件是由環境風險導致群體性事件的典型案例,并由此開創了以“集體散步”的方式和平表達意愿和爭取權利的社會抗爭新模式,對后來發生的類似事件產生了非常重要的影響,因此可以作為具體事件層面問題分析的樣本。
(一)風險信號的社會釋放。
放大站對風險的社會放大效果起關鍵作用。廈門PX項目2004年即獲國務院批準立項,2006年11月開工。項目開工后便遭受廣泛質疑,但此時的放大站局限于一般的社會個體和底層社會組織,缺乏將風險信息有效放大的平臺和時機。2007年3月這個機會終于到來,由院士發起的105名全國政協委員聯合提案在兩會期間公布。由于提案人員身份特殊,聯合人數眾多,信息公布時間敏感,一些國內外重要媒體對提案情況進行了報道,項目可能存在嚴重風險的信息在國內和國際社會受到廣泛關注。
(二)風險社會放大的擴散過程及表現。
政協委員們的提案既是廈門PX事件的關鍵導火索,也是對前期社會抵制意愿的放大。廈門市民的主張通過他們以提案形式提交全國兩會這一國家最高議事平臺進行討論,本身就是風險放大的行動反應。對整個事件的進展而言,提案之后風險放大的漣漪沿著三個主要的路徑發生了擴散。
1.社會公眾路徑。普通的公眾和社會組織在多數情況下都是接受信息之后的行動者,他們對一些非常專業的知識,包括PX的真正危害所知甚少。但是,“風險放大的根源在于風險的社會體驗,包括直接的個人體驗和間接的次級體驗。當直接的個人體驗缺失或極少時,個體則從其他人或媒體那里獲得風險認知。”[4](p120-125)公眾對坊間傳聞PX的危害性原本可能尚抱有一絲不確定,但在經過專家委員的兩會提案之后,威脅得到了權威論證,民間迅速展開行動。一條短信在廈門市民中間廣泛流傳開來,內容包含PX會帶來的嚴重風險,以及號召市民6月1日上午8點起參加萬人游行,由所在地向市政府進發,手綁黃色絲帶,并要求將短信群發給廈門所有朋友。截至5月27日政府對此信息進行技術屏蔽,至少已有100萬廈門人收到了該短信。這是在群體性事件發生之前風險放大導致的社會公眾行動的升級。
2.媒體路徑。媒體原本就是各類信息最主要的社會放大站,尤其對風險、災害等負面信息有著更強烈的追逐和放大熱情。但在提案發生之前,受政府對該項目態度的影響以及民間行動的零散化和隱蔽性,媒體缺乏對項目進行報道的事實依據。提案被公布之后,搜狐、網易等多家主流網絡媒體紛紛及時轉載了《中國經營報》3月18日的一篇關于廈門PX項目的兩會提案內容報道,開始全面報道項目對廈門可能造成的安全威脅,在社會引發廣泛關注。但此后媒體在較長時間內再難找到報道的目標。直至短信傳遞事件發生后,5月28日,一篇由媒體人主筆的文章《反污染!廈門“百萬”市民同傳一條短信》被掛到網絡,半小時內13萬網友點擊,并留言600多條。29日,南方都市報又用封底整版報道《廈門百萬市民同傳一條短信?》。接下來全國各大網站在頭條等醒目位置瘋狂轉載。從而在短時間內信息傳遞由手機短信到網絡,再至主流報紙和各大網站,媒體對事件的推動全面鋪開。[5]
3.政府路徑。提案在中央相關部門和地方政府都產生了漣漪擴散。首先是國家環保總局在3月14日派環評司司長與提案代表溝通,表示了對這一問題的認同和理解,但同時也指出環保總局對國家發改委批準的這一項目不具提出更改的權力,只能對今后申請的環評項目施加限制。[6]接下來,國家發改委于5月1日前派調查組赴廈門實地調研之后,指出項目要按計劃進行。廈門市政府的反應則是加緊了項目的施工建設進度,5月26日開始監控、屏蔽號召游行的短信;28日,一反往日避談PX項目的態度,以廈門市環保局負責人的名義在《廈門晚報》刊文,強調項目的合法性和安全性,被認為是政府應對抗議,試圖表明強硬立場的信號;30日,部分學校接到通知,被要求禁止學生參加游行示威活動。總的看來,國家環保局表示的理解、國家發改委的堅持、廈門市政府的連續強硬舉措,這些既是對該問題做出回應的政府行動升級,同時也向社會暴露了政府內部存在一些決策和執行的問題。
(三)風險社會放大帶來的波及效應。
就廈門這次事件本身而言,風險漣漪擴散同時產生了放大和縮小兩種最終效應。放大的主要是社會行動的力量以及事件的最終結果。具體而言,一個是6月1日、2日連續兩天廈門市民走上街頭,開創了“集體散步”表達意愿的新形式;另一個是項目被迫遷離廈門,社會公眾的意見最終決定了項目的命運。不過社會一般認為項目撤離是市民散步導致的結果,將兩個放大效應中存在的不完全的因果聯系看成是整個事件的全部,卻忽視此前風險的漣漪在三個主要路徑上擴散所起的作用,就容易過分夸大和強化集體街頭行動的力量。民眾只要走上街頭展開行動,就能夠轉化成強大的政治和社會壓力,這是風險社會放大的一種常規效應體現。在此效應作用下,廈門市政府最后完全按照社會的意愿否定了以前的計劃,由此也引出了本次事件中被忽略的幾個十分重要的問題,包括項目最初是如何論證的?國家兩個主管部門為何給予批準?項目終止造成的前期所有投入損失如何處理?這些問題在事件結束之后沒有受到媒體和社會的繼續關注,政府是否對上述問題進行過內部討論也不得而知。從公開渠道獲得的信息僅僅是事件經過政府與社會的充分互動溝通,民意、民主和民生得到了尊重,問題獲得了圓滿解決。這一現象在SARF分析看來實際構成了本次事件中的風險縮小效應,它的結果是政府治理風險的增大。政府的地區發展規劃是國家治理內容中非常重要的一個基礎方面,特別是對一個地區經濟社會發展可能帶來重大影響和改變的設計,都會經過長期的科學研究和論證才能提出,并且一旦經過國家部委級的審批通過,理論和程序上都應該不存在爭議。但就是這樣一個已經實施建設很長時間的項目被終止,政府和社會在項目遷離后沒有對政策與制度是否存在問題進行關注和思考,也未曾提及損失如何彌補。由此廈門PX事件留給社會的借鑒意義就非常淺顯和片面,從中可以看到的僅僅就是市民通過群體性事件的方式把污染項目趕出了廈門。
轉換一下視角,將廈門PX事件放到全國的層面進行觀察,則它可以被視為一次完整風險信號的釋放。該信號由兩部分組成,一個是被放大的“環境風險污名化”,另一個則是被放大的“群體性事件的威力”。
(一)“環境風險污名化”被放大的意義。
貝克曾經從環境風險的角度成功地闡述了他的風險社會理論,并且同一年發生的蘇聯切爾諾貝利核電站事故也為其理論做了最好的注解和推廣。社會發展到今天,人們對技術與災難之間的關系有了更多的經驗和更豐富的聯想,特別當一項技術高度復雜并超出一般人的認知范圍,就會本能地生出猜疑。在廈門PX事件里,當多位院士堅決認定政府和企業認為的無污染項目實際會帶來重大威脅時,社會理所當然地會選擇相信科學而不會支持政治家與商人。經過院士這樣的特殊身份對廈門PX項目做了權威認定之后,該類項目就等于被貼上了“巨大風險”的標簽,無論走到哪里,公眾都可以直接搬出廈門事件的案例作為支持證據。因此我們看到,無論大連還是寧波,PX項目一經曝光,就立刻引來社會的強烈抵制。
環境風險污名化被放大的意義不僅僅停留于PX這一類項目,而是可以進一步擴散到其他相關行業或有著類似問題的社會層面。環境是一個非常大的概念,可以說人類社會取得的每一個進步都是建立在有可能造成環境風險的基礎之上,問題的關鍵是如何將這一風險掌握在可控范圍之內。環境風險污名化被過分放大可能給社會造成的一個嚴重后果是,一切帶有環境風險的項目都被否定,而目前這種可能性正在中國慢慢地變為現實。從已發生的典型事件看,2008年上海市民反對磁懸浮靠近自己的小區;2009年北上廣深等六大城市和地區的民眾反對垃圾焚燒項目;2011年浙江海寧民眾抗議一家工廠生產污染、廣東海門群眾反對建設發電項目;2012年四川什邡民眾反對建設鉬銅項目、江蘇啟東市民反對造紙廠排海項目。可見環境污染污名化已經擴散到眾多領域,它正像一個可以不斷生長并且持續分裂繁殖的細胞,在社會中不斷放大其影響。
(二)“群體性事件威力”被放大的后果。
如果環境風險污名化被放大的意義是引出了“要抗爭”的議題,則群體性事件威力被放大的后果就指明了“怎樣爭”的問題。事實上,沒有明確證據支持廈門PX事件最終必然發展到群體性事件,也沒有客觀依據可以說明因為群體性事件所以問題得到解決,但新聞報道和社會輿論卻構建了群體性事件與遷離結果之間的聯系,并且放大了這一信息。之后發生的系列事件基本都模仿了廈門事件中的抗爭模式。隨著越來越多類似情況的發生,一次次的最終結果都迫使政府完全或者極大程度上做出了讓步。這樣的現象每增加一次,相關信息就獲得一次新的積累和放大。任由這種情況持續發展下去,最終有可能導致社會各種問題都依靠群體性事件的方式進行解決,政策、制度以及法律面臨巨大考驗。
群體性事件的威力在效果上被社會放大的同時,具體形式也被模仿并呈現出多元化放大的特征。一方面,廈門PX事件之后“集體散步”的形式日益普遍,這與中國法律關于群眾游行、示威的申報審批規定有很大關系。公眾為繞開申報審批過程中可能遇到的阻力,就會尋找一種簡單有效的方式,而廈門案例恰好提供了這樣一個成功的典范。另一方面,“集體散步”的方式可能在有些行業或特定情境下不完全適用,但卻給社會提供了啟示。因此就出現了上海市民的“集體購物”,廣州出租車司機的“集體喝茶”,福建、云南、湖北等地出租車司機的“集體休息”,等等。上述種種“溫和”的抗議行動與“暴力”行動同樣傳遞出了社會的強烈信號,區別在于要想直接動員和組織社會力量參與暴力行動的難度很高,但是號召和引導社會力量參與溫和的抗議行動卻非常容易實現。因此,群體性事件溫和模式的放大對政府治理提出了更難的挑戰和更高的要求。
(三)“政府治理風險”被縮小的影響。
從廈門PX事件開始,作為肇事的源頭,項目本身的論證和審批過程都被隱匿起來,即使當事件持續升級,政府也未向社會有效披露上述詳細內容,項目被迫停止后更不再公開計算損失,這明顯是將政府治理的風險進行了縮小(隱匿)。隱匿不代表消失,相反他是一種負方向的放大,從某種意義上講,這種“縮小”造成的“負向放大”比之“正向放大”可能造成更嚴重的社會放大后果。對社會而言,廈門PX事件告訴他們,政府不會從項目合法合規以及政策和制度嚴肅性的角度與他們據理力爭到底,某種程度上這也暗示了政府在項目中可能存在重大事實隱瞞,因此才要做出必須的讓步。這種想法一旦從現實中找到略微有利的證據,就極有可能造成“政府項目污名化”的后果,該后果會導致今后政府所有與環境風險有密切聯系的項目都要遭受來自社會的懷疑和阻力。當然,對政府而言,即使完全站在有理的位置,當看到廈門的結果,為了盡快恢復社會穩定,防止群體性事件持久化和進一步升級,也會效仿廈門市政府的做法,盡早息事寧人。
如果縮小效應按照上面社會與政府兩方面的邏輯不斷放大影響,環境風險就會不斷引出群體性事件,最終結果也將被事先注定。
通過20多年的努力,風險研究者們已經將SARF發展成為一個體系較為完善的理論,并且賦予了它能夠有效吸納并融合其他理論的框架功能。SARF的研究既關照了影響放大的因素、次級影響、放大站、放大和縮小的機制等微觀要素,又兼顧了社會文化制度等宏觀因素,同時它還屬于一個新生的尚不完全定型的理論,需要不斷用新的研究來進一步發展和完善。
鑒于SARF的解釋力和其在研究中的巨大發揮空間,本文根據它提供的幾項關鍵要素和主要機制,在中國近年發生的各種環境風險型群體性事件當中尋找聯系,結果發現存在兩個層次的風險社會放大過程:首先是最早出現的廈門PX事件本身存在一個風險被放大的過程,導致了群體性事件和項目被迫遷離的最終結果。接下來就進入到一個社會層面的風險傳導過程。廈門PX事件中幾個分別被放大(縮小)的信號在社會多個領域被繼續放大(縮小),從而引發了廣泛的環境風險釋放和群體性事件維權的現象。這一過程中不再關注每個事件的詳細內容,而是將它們作為整體,提煉出其中的“發現環境風險項目——群體性事件——政府停止項目”這一簡單的事實線條,并勾勒出環境風險在社會層面的放大過程和結果。從具體事件的微觀層面到整個社會的宏觀領域,風險的社會放大理論框架為中國為什么出現如此大量的環境風險型群體性事件提供了一個初步的、粗線條的解釋。當然,正如SARF的創建者們所言,當我們轉向社會科學對風險研究的經驗基礎時就會發現,現存實證研究反映北美經驗的程度高得驚人,顯然我們需要就不同的文化環境如何獨特地決定風險傳播和風險放大效果的方式,以及現有研究成果的可轉換性展開基礎性的調研。[1](p32)這也就說明了具體中國問題的研究還需要根據中國的傳統社會文化以及現實社會環境,展開更多深入細致的分析。而本文對環境風險型群體性事件的初步解析也如同SARF最初被提出時一樣,目的是為今后的繼續研究搭建一個可供討論和完善的基礎框架。
從研究揭示的問題中可以提出對今后應對環境風險型群體性事件的幾點啟示:
1.強化對環境風險型項目所涉風險信息的披露。環境風險被放大的根源在于社會對風險的真相不了解,不完全熟悉的事物總會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人們的心理排斥,特別當這一事物被判斷為會帶來災難性后果的時候,更能引發社會的抵制行動。想從根本上消除環境風險型群體性事件的發生,就必須加強社會對具體項目風險的深入了解。
2.將環境風險型項目納入政府與社會的共同監管。中國社會要繼續發展就不能脫離工業,而工業發展也不可避免地將增加很多帶有環境風險的項目,如PX項目、鉬銅項目,等等。我們無法接受對這些項目的一味排斥,但也不允許它們的風險給社會造成真正的損失。一個可以最大限度縮小風險的方法就是政府與社會共同實施對項目的監管,它包括項目從方案論證、審批建設到以后的長期運營,所有與安全風險有關的環節都要有政府與社會聯合力量的監管。
3.避免簡單化處理問題,在科學調查的基礎上依法嚴肅究責。環境風險型群體性事件的產生涉及很多促成因素,其中既有社會對風險的合理恐懼以及鄰避效應導致的盲目排斥,也有各類媒體、意見領袖和社會組織的渲染引導,同時還存在政府層面的不作為、過失甚至違規行為。政府不能一味地遇到群體性事件就做退讓,既然政府的政策和計劃都經過長期周密的思考和論證,就不應該被簡單否定。應在對事件進行全面科學調查的基礎上,嚴肅認真地追究相關責任,包括政府的責任。唯有如此,才能向社會傳遞正確的信號,避免一種任意的行為在社會中繼續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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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藍云.“廈門PX”短信事件報道始末[EB/OL].http:// media.southcn.com/xwbh/content/2007-12/07/content_4287853. htm.
[6]屈麗麗.百億化工項目被指威脅廈門安全[EB/OL]. http://news.163.com/07/0318/01/39R4368600011SM9.html.
責任編輯申華
C91
A
1003-8477(2013)12-0020-04
劉曉亮(1980—),男,華東理工大學社會與公共管理學院講師,華東政法大學政治學與公共管理學院博士后。張廣利(1963—),男,華東理工大學社會與公共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上海市教育委員會科研創新項目(13ZS039)、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務費專項資金資助(WE1123001)、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12ASH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