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視傷痕

王淦生

珍視傷痕

王淦生

如果將已成廢墟的圓明園修復，讓她重新展現出清朝皇家園林的雍容與華貴；如果將黑暗陰森的奧斯維辛集中營推平，在這片土地上建起一座兒童游樂場或是供成人娛樂的休閑中心；如果將重慶沙坪的紅衛兵墓群遷移，在此建起一座森林公園或是一座體育場館……這個世界是會因此而變得更加和諧美麗，還是會失去更有意義、更有價值、更有分量的東西？

相信我的這些假設絕不是一個人的憑空想象，比如“修復圓明園”，就曾被國內很多專家學者們一再提起，甚至有關部門都有過為此立項的沖動。再看許多地方，諸如“保護性拆遷”、“維修性拆除”之類奇葩的舉動，很多不正是順著這一思路萌發的念頭？在這個連自己的面孔長得不滿意都可以隨意整形的時代，我們的“愛美之士”們又如何容得下那些在他們眼中千瘡百孔、傷痕累累甚至昭示著我們這個民族某個時段的奇恥大辱的歷史陳跡？

可是，他們不知道，在這些看似丑陋的累累傷痕中，承載著多少有價值的東西！

已成廢墟的圓明園，讓我們看到了專制與腐敗必然帶來的積貧積弱，它是一部“落后就要挨打”的活生生的教材；黑暗陰森的奧斯維辛集中營，讓我們看到了戰爭和種族歧視給全世界各個民族帶來的災難，它是一本對侵略者罪行的控訴書；至于位于重慶的紅衛兵公墓，它在時時警醒我們勿忘無法可依或有法難依的年代人民所遭受的苦難……

你身上的每一道傷痕，都記載著你的一段苦痛的歷史，你抹去它，便是有意無意地抹去了你這一段沉甸甸的記憶，便是讓你生存于一種自我編織的愉悅的虛空中。同樣，我們生活的這片土地上的一縷縷傷痕，也都承載著我們這個國家、我們這個民族甚至全人類慘痛的歷史，它們是打開我們沉痛的記憶的一把把鑰匙，我們又怎么能夠將它輕輕拂去？每當我經過圓明園的斷垣殘壁，我總會記起中華民族的那段屈辱的歷史；每當我走過南京日軍大屠殺遺址之一的萬人坑，我總會想起中華兒女飽受外族蹂躪的過去。

珍視歷史遺留的傷痕絕不是為了懷舊，因為懷舊只是為了緬懷過去。舊物、故人、老家和逝去的歲月是懷舊最通常的主體——這些每每都會以一種“曾經的美好”的形象儲存于人們的記憶中；而珍視傷痕則是要我們勇敢地“審丑”，讓我們仔細審視、分析這些傷痕的成因，從中汲取于我們有益的東西，從而不讓這屢屢傷痕在我們居住的地球上重現。正因為這些傷痕的存在，才會讓我們更容易體會出今天生活的美好，從而珍惜這美好的一切。

責任編輯：張功杭

作者單位：（江蘇省鹽城市景山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