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 萍,趙世海
日本,可以說是當今世界上教育先進的國家之一。日本學校辦學主體一般是國家、地方公共團體(即地方政府)和學校法人。隨著經濟和社會的發展,作為經濟結構改革特區的一項事業,2004年在日本經濟結構改革特區內誕生了一種由企業創辦的新型學校——株式會社立私立學校。創辦這種新型私立學校的目的是為了更好地提高教育質量,為日本經濟的發展做出積極貢獻。時至今日,這種新型私立學校發展怎樣,是否實現了最初的目的?研究這種辦學模式的發展特點對中國的企業所辦學校的發展和運營能起到很好的借鑒作用。然而據筆者所知,目前國內尚無關于這種新模式研究的文章,因此本文擬就此進行初步的探討。
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后,日本的私立學校同國立、公立學校一樣獲得平等的地位,各級各類私立學校有了法律保障而得到振興和發展[1]。日本的私立學校從設置、發展,到運營、管理都有立法保障。1899年,日本政府頒布《私立學校令》;1949年日本政府制定了新的《私立學校法》,為私立學校的管理、發展提供了基本法律根據。日本法律對于辦學主體明確規定:《學校教育法》第2條:“日本的學校只能由國家、地方政府以及《私立學校法》第3條所規定之學校法人創辦。”
但是在小泉內閣時期制定的經濟結構改革特區內,企業不僅可以直接成為辦學主體,而且辦學必須的硬件設施要求也得以放寬。這個特區制度的主要目的是對一些特定地區放寬一些特定領域的限制,以搞活當地的經濟。
2001年11月在經濟財政咨詢會議上,宮內義彥委員提出“十五點重要提議”,其中明確提出解除對企業參與辦學的限制。在時任首相小泉的強力支持下,經濟結構改革特別區域法第12條對企業參與辦學做了如下規定:“為應對第12條第2項所列特殊情況,符合各項規定的企業可以進行教育和研究事業。”
2003年1月日本政府正式認定,企業辦學可以作為經濟結構改革特區的一項事業發展。2003年以來在教育領域,共有191多個地區的申請計劃得到中央政府的批準。
2005年日本政府為了幫助企業順利開辦學校,修改了經濟結構改革特別區域法部分相關條款:“作為私立學校法的特例,在特區地方政府應對民間和地方政府協力開辦的公私合作學校提供無償的教育必須之設施及設備,并對相關教育捐贈的審查提供特例處置措施。”條款規定:地方政府要對辦學企業無償或以低廉價格提供學校設施,并對學校運營不足經費提供補助。為企業辦學提供了強有力的法律保障。法律建設是日本私立大學良性發展的有力支撐[2]。
2004年由東京リーガルマインド公司創辦的LEC東京リーガルマインド大學(簡稱LEC大學)作為首家企業私立大學正式成立。截至2006年共在日本全國開設14個校區。
盡管企業較之傳統辦學主體優勢明顯,然而企業所辦株式會社立私立學校的辦學之路似乎并不一帆風順。
2004年創辦的LEC大學在其2006年度事業報告書中提出,2007年度的本科生入學人數由710人下降至139人。2006年其全國范圍內的14所校區,以函授形式開設的札幌、千葉等10校區停止招生,到2009年僅留千代田區一個校區招生,2010年開始停止招收本科生。
岡山市的朝日學園由初中和全日制高中構成,是日本全國唯一一家企業創辦的初高中學校,于2004年誕生。其辦學特色是授課時間是公立中學的1.5倍,美術及體育以英語授課,成績優秀者如考不上重點大學將返還三年的學費。然而由于企業創辦的大學在各地的校區陸續關閉的影響,一直處于負債經營狀態。2011年被迫向政府申請轉為學校法人。
還有,據2007年12月4日的讀賣新聞報道,“在特區誕生的七所企業大學、大學院中,能實現招生計劃的只有3所。內閣府經濟結構改革特區辦公室相關人士稱,已沒有一家企業考慮于2008年申請辦學”。文部科學省于2006年度公布“設置計劃履行狀況調查”指出:所有的企業大學都存在各種問題,都需要整改。
參與辦學的日本企業,具有傳統辦學主體所不具備的優勢,如:
企業為謀求經濟利益必須盡最大努力,并不斷開拓思路,因此企業具有活躍的獨到創意和想法,不囿于固有模式以及傳統思維,敢于向傳統、權威挑戰。其經營戰略及策略運用到學校運營和管理上,必然會給整個教育系統帶來新思路和新氣息。例如,企業對市場不同時期所需人才以及所需專業較之傳統教育系統了解深入,會依據市場行情進行及時的戰略調整,適時改變培養目標和培養方向,向學生提供市場實用課程和培養方案。從而促進日本職業教育和專門技術教育量的擴大和質量的提高。
企業在其多年運營過程中積累了應對各種問題的經驗和策略,這些經驗和策略對解決學校運營中出現的問題同樣能起到良好的效果。
企業運營獨立性強,為搶占商機必須快速決斷,同時需要及時調配資金,以應所需。學校運營過程也需要快速的決斷,調配靈活的資金。
日本企業辦學之路不順暢除了有各企業自身的原因之外,也有一些共性。共性原因主要體現在以下四個方面:
為什么大多數日本的營利性大學辦學不利甚至關閉?日本國內反對企業創辦學校者認為,學校應保持其非營利性,而這種營利性的辦學模式本身就是對日本教育體制的顛覆。由于企業的營利性質導致其在學校經營過程中難以保證學校正常運營所需要的持續性和安定性。因此,學校教育質量自然就得不到保證和穩步提高。
正是由于政府沒有為企業提供其他類型的學校所享有的日常經費補助,也沒有為企業減免相應的稅款。因此,企業只能靠收取學費來經營,一些沒有認真進行前期市場調查、倉促辦學的學校在生源不足的情況下,只好縮小規模,甚至關閉。
企業經營、管理學校與其運營企業一樣,目的都是為了營利。為了營利,作為供給方就必須對市場這一需求方深入了解,才能適時為市場提供所需商品。營利性質的學校向市場提供的“商品”就是未來能夠滿足國家經濟建設所需要的人才。市場就是學校的“顧客”,顧客不滿意,不愿意購買商品,自然就賺不到錢。
日本的營利大學課程設置與傳統大學基本相同,只是在授課方式上有所不同,如采用函授制和集中面授的LEC大學、通過網絡授課的ビジネス?ブレークスルー大學院大學以及夜校制的グロービス経営大學院大學。同樣的學科和專業,相比歷史悠久的傳統大學,辦學歷史較短的企業大學很顯然無法與之抗衡。由于企業大學課程設置特色不足,主要靠招生營利的企業大學難以生存在所難免。
日本文部科學省在2006年度公開針對企業創辦的大學進行的《設置計畫履行狀況調査》結果,指出當時的6所在特區誕生的企業大學全部需要整改,其中的LEC大學已經接到整改通知。
LEC大學是日本首家企業大學,存在問題最為嚴重。LEC大學的違規情況為本科生教學和資格考試預備校教學沒有分離,本科生和預備校學生同時上課。這種情況直到2007年仍然存在,當年1月讀賣新聞專門以頭條新聞對該大學的違規情況以及文部省的處理意見做了詳細報道。該校除以上問題外,尚存在如上課只播放錄像而無教師現場解答學生問題、173名專職教師中只有67名實際在崗、實際課程計劃與原定計劃不符等諸多問題。針對這些問題該校認為實際整改會增加學校經營負擔,于2008年相繼關閉各地校區,僅留千代田一個校區。2010年本科生停招,只招收大學院生。
企業敢于違規辦學,一方面由于上級部門監管、指導不力;另一方面也表明企業不懂教育,不為學生著想、缺乏為學生服務的意識。本著為學生服務的宗旨,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以及時間去了解學生的需求,以不損害教育質量為前提,為學生提供令他們滿意的服務,并且嚴格要求學生,從而提高教育質量。然而這些恰恰是日本企業大學所欠缺的。
從實行通過入學考試的方式,選拔校方喜歡的學生入學,轉變成學生來選擇大學,不論是國立還是私立,乃至于企業私立辦學,日本所有的大學都面臨這一致命的拐角[3]。
中國企業創辦職業技術型大學可謂歷史悠久,新中國成立后,一些國有大企業就創辦過技工院校。由于歷史條件限制,這些院校逐漸成為企業巨大負擔,最后由政府接管轉為國民教育的一部分。目前國內出現的企業學校較著名的有吉利大學、海信學院、攜程大學以及海爾、聯想集團所辦的大學等。在國內外行業競爭日趨激烈的環境中,中國企業亟須從“中國制造”走向“中國創造”,在國民教育體制相對滯后的情況下,對于中國企業來說,創辦能為本企業培養對口人才的院校是目前企業面臨的重大課題。東瀛日本企業辦學的成敗對于目前中國企業辦學具有很好的借鑒意義。
很多日本企業大學經營不善的最大原因就是地方和中央政府的扶持力度不夠,小泉政府盡管以法律形式確立了日本企業辦學的合法性,但是后續扶持不足,能直接提供企業援助的地方政府卻推諉扯皮,失去后盾的日本企業在資金斷鏈的情況下關門是唯一選擇。所以中國企業辦學若想成功,必須首先得到各級政府的大力支持,從校舍用地的審批到取得,沒有政府扶持,無法辦學成功。
企業大學并不是國民教育體制中的一部分,以目前條件,企業大學還應以市場所需人才的培訓為主,像日本某些企業學校那樣如果一味貪大而全,最終結果難免遭市場淘汰。所以中國企業應當向辦學成功的日本企業學習,辦學計劃應精而易操作,時刻把握國際、國內市場動態,要培養不被市場淘汰的人才,學校首先應當作到不被市場淘汰。
企業辦學同樣應當遵守教育法規、法制,嚴格按照規章制度辦學,辦學失敗的日本企業之所以被勒令整頓,就是由于辦學態度有失嚴謹,不按教育法規辦學,這是中國企業應引以為戒的。企業的學校也是在搞教育,同樣應當以“教書育人”為宗旨,按照教育規律認真辦學。
前車之轍、后車之鑒,日本企業辦學為我們提供了寶貴的經驗和教訓。特別是企業學校管理者應當時刻關注國際國內同類學校的動態,逐步增強企業自身的抵抗力、外界風險的“免疫力”,少走彎路,或者不走彎路,使企業學校沿著走良性之路發展下去。
[1]陳永明.日本教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64.
[2]溫成濤,董雅致.日本私立大學的發展對中國推動大眾化高等教育的幾點啟示[J].社會科學戰線:2007(6):241.
[3]于環萍,郭艷平.現代日本社會文化精選[M].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1:1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