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歷代的傳世舞蹈佳作,其共同點是作品所表現的精神訴求能深深感染觀眾,契合審美者的內心世界,讓心靈回歸最原始的本真。舞者對節奏的準確把握對于舞蹈表現力具有畫龍點睛的妙用,達到舞之有韻的良好境界。本文以新的節奏訓練方式——擬態節奏的運用,旨在舞蹈訓練中規范舞者肢體的節奏、激發內心節奏與外在音樂節奏融合,形成強有力的感情流露,從而使舞者和審美者雙方獲取原始與自然的積淀。
關鍵詞:節奏;擬聲詞;表現力
1 音樂與舞蹈的和諧關系
“對于舞蹈而言,音樂不僅僅是伴奏,也不僅僅是機械的節拍,而是在情感表現、藝術表達等更深層面上的和諧一致”。[1]一部好的舞蹈作品離不開優秀的舞蹈音樂,優秀的舞蹈音樂能起到對舞蹈形象的良好塑造作用。音樂對于舞蹈,首先是“賦予舞蹈外在的節奏韻律和內在的精神氣韻,用音響的動態來強化舞蹈造型的感染力,同時,舞蹈中情緒內涵的性格動態,則需由音樂音響的律動形式勾畫出舞蹈的生命情態”[2] 音樂語言包括旋律線、節奏型、速度、節拍、音階、調式、調性、和聲、音區、音強、音色、演奏法、織體等。舞蹈演員首先從聽覺上注意到的是流暢的旋律與節奏構成的外在律動感。例如“古典芭蕾”中的經典之作,《天鵝湖》核心音樂“白天鵝主題”(如譜例一)。
譜例一:
在豎琴流水般的伴奏和提琴微微顫音的烘托下,弦樂演奏出溫柔、優雅的旋律,“白天鵝”在流水般的旋律中運用手臂如天鵝翅膀似的波動,在碧波中浮游,抒發了她渴望幸福的內心情感,視聽覺的感染使觀眾對白天鵝產生憐憫之心。又如:“四小天鵝主題”(譜例二)。
譜例二:
此旋律增加了激動的感情,輕快的足尖舞步和著歡快、活潑,富有彈性的旋律,描繪了天鵝們期待美好生活到來的迫切心理,給人以可愛,歡樂之感。可見,樂曲的速度、節奏型、音色、調式描繪不同色彩的舞曲風格,第一時間從聽覺上使受眾感受到作品內在的精神。舞蹈家烏蘭諾娃說過“她在扮演舞蹈人物形象時,是把理解音樂作為起點的,好的音樂就是在對自己指示舞蹈動作的表情和意義,音樂可以加強舞蹈的感情色彩,可以幫助理解舞蹈的內容,并且使舞蹈顯得更加生動而有魅力。”可以說,音樂是開啟舞蹈感情色彩的鑰匙,同時音樂與舞蹈的關系猶如彩色與黑白的關系,因為彩色的點綴使黑白不再單調,不是缺少了音樂就沒有舞蹈,而是缺少了音樂舞蹈就沒有了色彩。
2 節奏與舞蹈表現的重要關系
節奏作為音樂構成的重要部分,猶如音響的律動,“舞蹈是人用自己的身體按照一定的節奏而進行的連續性運動”[3]舞蹈表演中節奏分為三類,一類是音樂旋律外在的節奏,一類是肢體動作的動律節奏,另一類是舞者內心的節奏。在音樂節奏啟發下,對舞者內心情緒產生影響,情緒刺激肢體做出與之相符的動作,這就是舞動。然而舞蹈表演之美在于舞者能夠傳遞人物形象的思想情感,而情感的流露在于三種類型節奏的有機融合,通過肢體動作表現出來。例如:留存于愛爾蘭的一種快速古老民間吉格舞與西班牙緩慢的三拍子薩拉班德舞,在節奏方面兩類舞曲形成一快一慢的鮮明對比,影響舞蹈動律。“吉格舞曲”節奏為平穩的三拍子并有附點跳躍和較寬的音程跳躍,富有跳躍感的節奏激發舞者做出動感、流暢的舞蹈動作,表達歡快活潑的內心情感;“薩拉班德舞曲”緩慢的3/2或3/4拍舞曲,長以強調第二拍為其主要節奏,舞蹈風格凝重,所以內心莊嚴、高貴帶有儀式性特點。再看中國豐富的民族歌舞藝術,在生態文化背景影響下形成不同的舞蹈動律特點,“由于中國各少數民族的地理環境、自然生態、生活方式、宗教信仰的不同,決定了每個民族都形成了獨具本民族風格和特點的舞蹈,即使同一民族,由于分布地區不同,其舞蹈也有差異。”[4]舞蹈演員對于掌握不同律動風格的舞蹈,表現民族內心情感節奏是一項艱巨的挑戰。擬態節奏可以根據舞蹈所要表現的主題模擬形象聲音的節奏,規范舞蹈動作,使舞者更易于對舞蹈動作節奏、力度節奏、呼吸節奏的掌握,激發內心情感達到舞之有韻的良好狀態。
3 擬態節奏與舞蹈表演的聯系
“擬態節奏”——富有彈性的節奏方式,一種有血有肉的內心呼喊。是經過個性化了的節奏處理,突破了舞蹈訓練中慣用的8拍數法,它的節奏可以根據所要表現的形象特點進行個性化,附點、切分節奏的表現都可以用聲音的節奏表現出來。這樣的舞蹈音樂有了鮮活的內容,或是自然界的蟲鳴鳥啼,或是生產勞動的熱鬧場面,在舞蹈訓練中使人從聽覺上更容易理解節拍的時值,不同的時值內應該完成哪些相應的動作;節拍的強弱關系因為擬聲詞的加入便容易理解,重拍的直白再現使舞蹈動作力度的表現更容易把握;在模擬聲音的過程之中,會自然的將舞者帶入相應的情景中,易于真實情感的流露。這樣的節奏適用于存在于民間原始的,散發著鄉土氣息的,沒有被特殊雕琢的舞蹈訓練。使肢體動作與內心節奏融合,乘著音樂的翅膀,更真實、有力的表現情感,增強舞蹈作品的感染力。云南優美的自然風光,純凈原生的民族風情造就了獨特的民族文化,產生了異彩紛呈的民族歌舞藝術。大學本科四年中,筆者有幸觀看了一些民族氣息濃厚的原生態舞蹈,學習了一些云南少數民族代表性舞蹈,被其獨特的藝術魅力所吸引。這種吸引力來自于民族風格濃厚的舞蹈音樂,來自于舞蹈動作中所傳遞的對天地自然的無限崇拜,對生命最真實的吶喊等等。由于民族眾多,舞蹈風格各異,在學習過程中對于一些節奏豐富的舞蹈卻不能很好的把握與表現,總缺少一種視像,遏制真實情感的流露。一次偶然中,筆者觀看了山林藝術團的舞蹈訓練課,其獨特的節奏訓練方法給舞蹈演員所帶來的強烈表現欲態,從而豐富了舞蹈表現能力。他們沒有對音樂知識的專業學習,不懂什么是節奏,不懂音的強弱關系,為了在舞蹈表演中更易于掌握復雜的動作節奏,增強舞蹈表現力自發形成了這些模擬鳥獸動作的動態聲、模擬生產的篩谷聲,確保在不同類型的音樂節奏中準確的刻畫舞蹈形象,畫面感極強,仿佛將舞者帶入情景中,應和審美者的內心情感。以下是筆者對山林文化的舞蹈訓練課中的不同擬聲節奏的整理記錄。
(1)反映原始各種鳥類嬉戲的“百鳥舞”
《貝葉經·創世史》中兩位創世神祖捏泥造物、創造了萬物生靈,以神秘的雨林為背景,成千上萬只身著彩色羽翼的鳥兒出現了,因為對自然充滿了好奇,起初只是四處張望,演員蜷縮著身體,運用面部表情和頭部的轉動表現了鳥兒膽怯的心理,腳上左右劃步以及均勻的小碎步發出嚓嚓的響聲(節奏動機a),接著有上身呼吸的動作節奏和跨步的扭動,開始釋放身體的每一塊肌肉(節奏動機b),利用手臂的張弛與抖動表現鳥兒展翅嬉戲于茂密的叢林中(節奏動機c),描繪了天與地,萬物與自然的和諧畫面。部分擬聲節奏如譜例三:(●強 次強 ○ 弱)。
譜例三:
這些擬聲詞具有不同的力度表現,在聽覺中力度強弱由強到弱分別是嘣—嗒—咚—呲—嚓—芻—咦,“嗒”模擬腳趾點地的聲音,“嚓”模擬踏步的聲音,“呲”模擬腳尖擦地的聲音,“嘣”模擬上身呼吸頂胸腰的聲音,“芻”模擬頂胯的聲音,“咦”模擬轉頭的聲音。這些擬聲詞具有不同的力度表現,這樣一組擬聲詞加上時值的長短就成為一段擬聲節奏,肢體的強弱力度也被清晰的再現出來,附點節奏的運用便于內心情感節奏的表現,影響舞蹈動作的力度,節奏時值長短的變換影響呼吸的節奏。就像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說過“這種節奏從來不會只是節拍上的問題,他們能把重音運用自如;對他們來說,節奏并不是單調整齊地排列在公路兩旁的路燈,而是迫切需要的,呼吸所引起的,徹底了解的一種規律,它起著組織力量與分配力量作用。”
(2)模擬勞動的“篩谷舞”
創世神祖捏泥造物,創造了人類,為了種族的延續,人們用靈巧的雙手勞動,創造了豐富的物質財富。舞蹈以淳樸的鄉風為背景,日出時分男女老少開始篩谷生產,手里端著簸箕,身體隨著篩谷的動作左探右倒,簸箕的轉動帶動胸腰劃圓,其感覺似古典舞的小五花動律,在上下翻轉左右抖動的動律中糧食與簸箕碰撞發出不同的擬聲節奏,仿佛將舞者帶入勞作的篩谷場景。節奏如譜例四:4/4 小快板(●強 次強 ○ 弱)。
譜例四:
“嗒”模擬簸箕篩谷的聲音,“咚”模擬簸箕擊打地面的聲音“嚨”表示連續向上轉動簸箕發出的聲音“咦”模擬抖谷的聲音,“嚓”模擬晃簸箕的聲音,“嘣”模擬簸箕向上拋后落下抱住的聲音。盡管舞蹈動作簡單,但如果心中沒有視像所有動作將如同沒有生命的軀殼在舞蹈。節奏的運用,從聽覺的藝術激發舞者的聯想,因為這是他們體驗過的生活寫照,心中有視像,流露的情感自然就是真實的。這樣一種既通俗又有效的節奏方式,即使是沒有接受過專業音樂知識學習的表演者,在鮮活的音樂節奏中也能很好的表現淳樸的民風。
4 擬態節奏與舞蹈表現力的關系
4.1 演員良好的藝術素質對舞蹈表現力的重要性
“舞蹈是一種文化現象,是通過人的形態、神態進行傳情達意的藝術形式。中國民間舞蹈文化教程,它的表達方式包括人的形體和精神兩個方面,而且因表演者文化素質、藝術修養不同,有明顯的差異。”[5]從這段文字中我們可以明白,舞蹈文化的傳遞是通過感情的表達來實現的,是通過人的肢體節奏與內心節奏融合從而生動表達的過程,舞蹈感染力因舞者對文化的理解能力以及藝術素質能力的差異表達效果不一樣。其中,藝術素質包括舞者身體條件素質,舞蹈技能素質,音樂理解能力,節奏的樂感把握能力,感情欲望的掌控能力等等,這些藝術修養的發揮必須以節奏的準確把握為基本前提。在良好的舞蹈技能素質條件下,擬態節奏給舞者提供了良好的節奏再現基礎,規范舞蹈動作在時間、力量上的準確表現,動作協調了,舞蹈演員在表演過程中才能體驗到某種滿足感,有目的地產生更高一層次的表演沖動進行再創造。這樣的表演沖動構成了良好的舞蹈表現能力。
4.2 擬態節奏的運用在舞蹈訓練中獲得的成效
《云南映象》是由70%的原住民表演的一臺晚會,其跳兩步唱三拍的技巧和離調多聲部的唱法震撼了每一位觀眾,他們沒有受過專業的音樂素質訓練,沒有對舞蹈素質的系統學習,卻能將音樂與舞蹈巧妙的融匯,連藝術大師都稱贊。擬態節奏作為舞蹈的一種音響解說,對舞蹈有更直接的情感體驗,訓練過程中每個舞者都發自內心的打著節拍,將自己完全融入角色中,他們是林中的精靈,動作的力度隨著擬態節奏的強弱再現做得恰到好處,他們是勞動者,擬聲詞的運用烘托了舞蹈氣氛,把視像帶入舞者的心中,沒有粉飾,不造作,沒有被動的機械式模仿,而是主動的心里情感的表現,音樂表現人物內心情感的作用與舞蹈用肢體語言塑造形象的結合,抽象與具象的統一更好的將舞蹈印刻在審美者心里。
4.3 從訓練到舞臺,為生命而舞
優秀的少數民族原生態歌舞藝術,它從聽覺到視覺給予觀眾強烈的情感沖擊,拍手頓足的交響一板一眼印刻在大家心中,那些沒有被特殊雕琢,源起于民間,鄉土氣息濃厚的音樂節奏和著純樸的舞蹈律動,給觀眾強烈的空間感和動力感,甚至沒有喘息的機會,仿佛將大家帶入原始的民族村寨,視像的出現將民族文化一一呈現在觀眾的內心,“‘形式’節奏應和著閱讀者內心‘情感’的韻律”[6]將舞蹈的美帶入人們心中,這就是舞蹈傳遞的意義。擬態節奏的出現是發自舞者內心的聲音符號,猶如一個個生動的表情,豐富的符號隱喻,動態的音響帶動表現欲望,激發外在的節奏融合于內心的節奏感,形成強有力的感情流露,與觀眾彼此形成心靈的對接,從中獲取原始與語言的積淀,這就是擬態節奏的運用對增強舞蹈表現力的意義。
參考文獻:
[1]翦建.論舞蹈表演中音樂的重要性[J].當代教育理論與實踐,2010.
[2]申波.樂魂舞韻總關情—音樂與舞蹈的文化同構研究[J].云南藝術學院學報,2005.
[3]高爾泰.美是自由的象征[M].人民文學出版社,1988.
[4]聶乾先.云南民族舞蹈文集[J].中國文聯出版社,2003.
[5]羅雄巖.中國民間舞蹈文化教程[M].上海音樂出版社,2001.
[6]吳志翔.20世紀的中國美學[M].武漢大學出版社,2009.
作者簡介:林云蕓(1990—),女,云南保山人,碩士,主要研究方向:云南少數民族舞蹈音樂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