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明代何朝宗渡海觀音像三維數字化的表現實現

基金項目：（該文系泉州市哲學社會科學研究2012年規劃項目——《德化傳統瓷塑技法三維數字化的應用實現——以明代瓷塑觀音像為例》的項目成果，項目號：2012Q18

摘要：在信息技術不斷發展的今天，年輕的一代已不愿意更多地去從事和泥巴打交道的工作，這為非物質遺產的傳承和德化傳統瓷塑技法的發展提出了新的命題。因此，本文的研究主要是通過以代表了瓷塑發展的一個頂峰時期——明代何朝宗的“渡海觀音”像為例，采用三維數字化技術，實現德化傳統瓷塑捏、塑、雕、貼、推、鏤、接、修等技法的數字化，從而為德化傳統瓷塑的三維數字化發展提供思路和借鑒。

關鍵詞：三維數字化；渡海觀音像；傳統瓷塑技法

中國的瓷塑起源于東漢晚期，在三國、西晉時期瓷塑開始大量運用于明器之中因局限于制作明器而沒有迅速得到發展。自瓷塑藝術誕生之后，并沒有在我國雕塑史上迅速成為主流的藝術形式。到了明代，由于是一個社會風氣急劇變革時代的轉型期，隨著商品經濟的繁榮和皇家對道教的追崇，人的個性自由得到極大的發展，藝術品位也變得多元而世俗。因此，瓷塑作品中以世俗生活內容的塑造受到人們的青睞，特別是極具代表性的明代瓷塑觀音造像。這一時期的觀音造像，尤以福建“德化窯”的何朝宗“渡海觀音”像為代表，它制作精美，格調高雅，瓷質如脂似玉，自問世以來，一直獲得國內外的高度評價。

1渡海觀音像的形態分析

何朝宗瓷塑觀音像，現收藏于泉州海外歷史交通博物館的何朝宗瓷塑“渡海觀音”像，通高46公分，座寬14公分，頭額正中作有珠狀， 頭上有髻，面目清秀，神情自在，頭梳高髻，中以寶冠束發，發上披風兜，眼皮微張而下視，兩耳半垂不到肩，額中一點吉祥痣，臉形豐腴，端莊茲祥，有美男之風，袒胸、露一串蓮花珠飾，雙藏雙手于袖作左拱勢，外露一足踏蓮花，另一足被跳躍的浪花所淹蓋。體裁勻稱，惟妙惟肖，衣紋流動，釉水牙亮，熠熠生光。刀法圓暢，雕工精致，技藝卓絕，獨具匠心。

何朝宗“渡海觀音”像不難發現其“梅瓶式”的人物身軀，基本形近似中國傳統的“梅瓶”。近代許之衡在《飲流齋說瓷》一書中詳細地描述了梅瓶的形制、特征及名稱由來：“梅瓶口細而頸短，肩極寬博，至脛稍狹，抵于足微豐，口徑之小僅與梅之瘦骨相稱，故名梅瓶。”再根據不同的人物特征進行“加減”。《渡海觀音》像橢圓形的面龐，基本型似“鵝卵形”，丹鳳眼，懸膽鼻，櫻桃小嘴，慈愛仁厚且莊重，富有精神力量，而不嬌柔俏麗。

何朝宗“渡海觀音”像的底座以“圓鼓柱珠”為型進行塑造，從頂視圖看的時候，其底座的造型，并不是一圓形，而是橢圓形狀。這樣的效果，不僅可使作品顯得穩重大方，而且使人物塑像更具整體性，在視覺上把僅五個半人頭高的人物拔高至正常人的高度。底座的波濤紋理與兩袖的衣服褶皺上下呼應，底座的造型紋飾靈動，充滿張力，小中見大，氣勢恢宏，足見中國傳統藝術“意識”空間的巨大魅力。

2傳統瓷塑技法三維數字化表現的可行性

在數字化表現過程中，通常可用3DS MAX、MAYA和Z brush等三維軟件進行三維運算。根據需求，形成空間三維網格系統，在此基礎上進行造型研究。通過對渡海觀音像的整體形態分析，擬使用3ds max進行基礎模型的制作，在運用Zbrush軟件進行細節的雕刻。“使用3ds max進行工作，可供選擇的方法很多，可以通過Create命令面板中的基礎造型命令直接創建，也可以通過定義參數的創建，還可以使用多邊形建模、片面建模及NURBS建模，甚至還能使用外掛模塊來拓展軟件功能。”^[1]以上所敘僅是為進一步編輯加工、變形、變換、空間扭曲及其他修改手段所做準備的鋪墊。在渡海觀音像的數字化表現過程中，根據《渡海觀音》像的結構特點和建模思路的分析，主要使用到的是可編輯多邊形搭建模型法。這與繪畫不一樣，繪畫必須是先選擇角度，而在3ds max中角度的選擇是非常自由的，只需在任何的位置創建攝像機即可。一般藝術家所要表現的主題在畫紙上受到了限制，而在3ds max中則有著豐富的手段來表現所需要的主題，再通過合適的渲染器渲染來完成一件藝術品的制作。

在搭建模型的時候應留意物象的特征，以較為復雜的“渡海觀音”像頭部解析為例，其嘴部和眼睛的表情動態弧度相對比較大，肌肉呈環狀和發散狀態分布，圍繞眼部和嘴部的肌肉是一個幾乎貫通的環形，周邊發散的肌肉在動態過程中拉動這些環狀肌肉。因此，這兩個部位的造型結構線安排和走向尤其重要。將這些規律把握后，面部造型的布線就抓住了要害。在面部造型搭建的過程中，為了交代不用造型結構之間的過渡，比如眼睛與鼻子，眼睛與嘴巴、與耳朵之間的過渡結構，通常會建立一個或多個超過4條線相交的結構點，這些點不是特別容易自然地表現光滑過渡的效果。“要制作細膩、自然的三維角色表情，必須要求在三維角色造型布線上嚴格依據真實人物面部肌肉及動態走向來合理安排結構線。”^[2]因此在造型的搭建中，通常把這些點安排在表情變化弧度相對較小的區域中，這就把握了面部造型布線的核心精神。

而由于3ds max軟件的特性，是“由點、線、面構成的，在制作模型的過程中，需要通過節點和布線控制形體的轉折。”^[3]在雕刻細節方面，3ds max軟件的優勢并不明顯。因此在細節的表現上，采取了z brush軟件，該軟件結合手繪板控制相應的筆刷工具，猶如雕塑藝術家，拿著雕刻刀在泥巴上雕逐物象一般。“渡海觀音”像的衣服紋理和表現衣紋的力學效應，都將通過z brush軟件相應的筆刷進行雕刻。同時，該軟件還可以把這些復雜的細節導出成法線貼圖和展好UV的低分辨率模型。這些法線貼圖和低模可以被所有的大型三維軟件如：Maya、Max、Softimage| Xsi、Light wave等識別和應用，也將為渡海觀音像降低了在場景中的渲染時間。

在后期的處理上，主要使用了Photoshop CS3，該軟件所有的選擇工具都包含重新定義選區邊緣（Refine Edge）的選項，比如定義邊緣的半徑，對比度，羽化程度等等，可以對選區進行收縮和擴充。另外還有多種顯示模式可選，比如快速蒙版模式和蒙版模式等，為“渡海觀音像”的后期處理帶來了極大的便利。

3渡海觀音像三維數字化表現的難點

3.1線造型的三維數字化技術運用

線，相對于點來說，是一個過程，完整地暗示了生命的規律，是最有抽象性與概括性的造型手段。何朝宗瓷塑作品的衣紋刻畫，圓柔自若，宛轉流暢，且不拘一法，靈活自然。不僅衣服質地的 輕薄、厚重之感能真切地刻畫出來，更通過衣紋的走向、折變表現人體的動態、身段，巧妙地利用衣段的特征烘托人物的精神氣質和內在性格。

何朝宗瓷塑觀音像的衣紋處理深得中國工藝畫以線造型的神韻，線描十八法中的釘頭鼠尾描、鐵線描、游絲描在這里交替使用，氣勢縱橫飄灑，節奏抑揚頓挫，疏密錯落有致。而且不論陰陽凹凸都圓潤婉轉、渾厚，衣袂飄舉處是吳帶當風，胸腋緊身處是曹衣出水。畏短交錯，緩急相輔，最具樂感也最有詩意。

在數字化技術表現中如何用“線”，塑造渡海觀音像是一個難點。最后經過反復的對比、推敲、設置。采取了手繪板加zbrush軟件結合的方式，手繪板的壓力控制靈活，可以很好的體現中國畫中線的韻味，而zbrush軟件中的筆刷則能為線的塑造提供了極大的便利。如Move（移動筆刷）：同樣是一個使用頻率比較高的筆刷類型，常用于調節物體大形。筆刷特征是從影響區域中向某一方向拉伸。這主要體現在德化傳統瓷塑技法中的推、鏤、修上。

Smooth（光滑筆刷）：常用于光滑模型表面過度不自然的區域。筆刷特征：筆刷影響范圍內的網格將會被向四周放松。這主要體現在德化傳統瓷塑技法中的塑，有如陶瓷坯體的刷水。

Pinch（收縮筆刷）：一種可以收縮兩個隆起處之間的縫隙的筆刷類型，常用于收縮隆起網格形成硬邊，或者收縮凹陷形成縫隙。筆刷特征：筆刷影響范圍內的網格，由邊緣向中心收縮，這主要體現在德化傳統瓷塑技法中的捏、雕。

Displace（置換筆刷）：與一些三維軟件中的置換功能一樣，能從模型上置換出幅度很大的隆起或凹陷，在制作椎形化物體時經常用到它。筆刷特征：筆刷影響范圍內的網格，從根部向頂部成椎形隆起或凹陷，這主要體現在德化傳統瓷塑技法中的雕。

Z brush這些筆刷都非常有利于觀音像衣服紋理細節的雕刻，能更好地把握“線”在三維數字化表現過程中的應用。但在三維數字化表現過程中，傳統瓷塑技法的界定并不是很明顯，是綜合應用的一個體征體現。

3.2形神表現的數字化技術塑造

何朝宗“瓷塑觀音”像秉承了中國美學，突出強調情景交融，虛實相生，追求著那種“天地渾溶一氣，明暗高低遠近，不似之以似之”的境界，在塑形上注重寫意傳神，氣韻生動，形神兼備，“神似勝于形似”，十分注重人物雕塑的頭部塑造，而在頭部之中則尤重眼神。在頭部以外，又用充滿韻律的身體衣紋線條來發揮美感，使人受感染的不是比例結構的準確，而是傳神美化的韻律美。

正因為中國藝術以表現、抒情、寫意見長，追求“以形寫神”，以天成、本色自然、含蓄蘊籍為品位，追求一種“作品妙在似與不似之間，大似為媚俗，不似為欺世”的藝術意境，所以何朝宗瓷塑觀音真正表現了中國古代雕塑“以形寫神”的藝術效果。與西方獨一無二的寫實性雕塑相比，西方雕塑從古希臘時期起，就努力摹仿再現自然，講究描摹寫實，寫實性極強。而明代何朝宗瓷塑觀音像則是通過揉、捏、塑、雕、鏤等技法，對潔白溫潤，細膩柔軟的優良瓷土進行塑形，講究的是行云流水、骨力追風、剛柔相濟的氣韻，充分展示了中國雕塑中線條的靈活性和自由美。

為了更好的把握形體的轉折變化，控制形體的形似、傳神。在數字化技術表現渡海觀音像的頭部過程中，采取了在3ds max中建立該基礎模型，并進行UV展開，然后導入到Z brush中進行雕刻加工的制作思路。便于在控制整體形體的基礎上，追求更多的細節變化，以求達到傳神。具體的思路，概括起來如下：1）使用3ds max建立基礎模型，并進行UV展開，為細節雕刻做準備。2）將基礎模型導入到Z brush，使用Z brush豐富的雕刻工具雕刻模型的大體結構和形態，以及細節，完成模型的制作。3）“使用法線貼圖（Normal Map）或將高精度模型的細節記錄成貼圖的形式，運用到一個面數相對較少（一般在1萬個面以內）的模型上，”^[4]后在3dsmax等軟件中進行渲染，得到同樣精度的模型效果。

3.3動力學系統在衣紋處理上的運用

自然界的一切物體，都因為受到力的作用而產生運動、變化。從而形成各種形態與生動性，使得人們對物體形態的感覺、知覺，在審美上合理性。同時，物體在運動過程中又會受到各種不同作用力的影響和制約，使其運動狀態發生各種各樣的變化。物體在運動時，受到重力、空氣阻力、地面摩擦力，以及慣性、彈性等反作用力的影響，動作形態就會發生變化。各種動態可以自然地呈現出不同角度的夸張與變化。在生活中，我們只要認真觀察就會發現不同重量的物體在受力時會產生不同的變化。這是由于地心引力的作用。因此，根據物體重力的不同，設計創作的過程中也要隨之不同，并且把這種真實的物理現象進行藝術的夸張。何氏作品中，可以看到其在處理衣服褶皺上的用心之處。如：“渡海觀音”的袖子部位，由于受重力的影響是一種自然下落的形態，衣服緊貼著人體結構；而在袖子以下部分的衣紋，受空氣阻力的作用，則出現了紋理的卷起；在腳部周圍，可以比較形象的看出，受到了摩擦力的作用。這三個力并不是獨立存在的影響，它們是一個整體，相互相成。而“渡海觀音”這形態特征也不是獨立的，她是運動中一幀的捕捉。因此，從視覺上分析，她是動作中的一個關鍵動作的固體形態，而非靜止的固體形態。

三維數字化技術的發展，已經可以將藝術理念上的“力學”美，通過合適的動力學系統進行仿真模擬。渡海觀音像的整體形態，略向前傾斜，也帶動了衣服紋理的飄動。為了達到這一細微的變化，在模型制作完成后，使用了3ds max的動力學系統進行了模擬，開始的時候創建了柔體、剛體進行了計算，但速度極慢，且效果不佳。經過測試，最后運用了SimCloch3.0插件結合3ds max的動力學系統進行了模擬。

4數字化觀音像的成像比對分析

本文研究的出發點并不是仿真復原“渡海觀音”像，而是借助數字化技術制作、創作渡海觀音像，為德化傳統瓷塑技法三維數字化的發展提供思路。在數字化觀音像與原作比對過程中，主要強調的是數字化觀音像特征把握的制作思路，以及傳統瓷塑技法如何通過三維數字化的表現得以實現。

“渡海觀音”像原作強調的是整體形象造型以中國古代對人物造型的理解，運用古代美學思想，采用“S”形，對稱與均衡來構圖。衣紋布局與結構疏密、松緊、寬窄、高低極其合理，并在衣服紋理的處理上使用了“釘頭鼠尾描”的工筆畫技法，體現了衣服皺褶與身體肌肉骨骼的關系，表現出了雕塑技巧與書畫的結合。數字化渡海觀音像是在參照原作“渡海觀音”像的基礎上，通過三維軟件的節點數據，使用合適的軟件工具進行制作，體現了德化傳統瓷塑的塑造技法捏、塑、雕、鏤、貼、接、推、修等技法。在整體特征的把握上，沒有偏頗于原作的基本造型及神韻。軟件最大的功能在于鏡像，所以數字化的渡海觀音像，在開臉的制作上優于原作，沒有產生開臉的對稱問題。如頭部開臉的對稱制作，三維軟件只需要雕刻一邊，而原作采取的是傳統的雕刻技法，要做到絕對的對稱卻不容易。當然軟件的制作，體會不到手與土的靈性，數字化渡海觀音像在衣服紋理的處理上，中國傳統工筆畫曹衣出水和吳帶當風的效果還不盡人意，這需要在具體的生產和創作過程中，加以細微雕琢。

5結論

傳統的瓷塑制作需要有泥巴進行塑造成型、晾干、開模、倒坯、燒制等過程，所投入的時間、資金成本之大，且不易于修改。而德化傳統瓷塑技法的數字化發展，能夠把儲存在計算機中的數據，直接倒入到三維打印機，進行立體的三維模型制作。這一過程不僅節省了大量的資金成本和時間，還為模型的制作提供了便利的可修改性、實驗性和創作性。這也是本文以“渡海觀音”像數字化表現制作為例，闡述德化傳統瓷塑技法三維數字化發展的價值所在，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可持續性、多樣性發展提供更多的可能性。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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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張盛.Z Brush 3高精度模型制作實戰技法[M].北京：人民郵電出版社，2008：195196.

作者簡介：林振忠（1982—），男，福建泉州人，研究生，福建德化陶瓷職業技術學院設計藝術系講師，主要研究方向：數字藝術與計算機動畫。

汪世曉，福建德化陶瓷職業技術學院設計藝術系講師。

鄭振雷，福建德化陶瓷職業技術學院陶瓷藝術系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