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山:
你好!
我找到萍萍了,也把你的話全告訴她了。她的條件很簡單:只要你徹底戒酒,她不僅馬上回家,而且從今往后,飯她做,碗她刷,地她拖,總之所有的家務(wù)活她全包了——原話是“我會把他當(dāng)爺敬的”。都五年了,你不僅沒戒掉酒,反而越喝越厲害!
二弟呀,我這才知道你近來還有這么史無前例的鏡頭:你明知道下午要開年終總結(jié)表彰大會,為什么中午還喝那么多?你們局長正在臺上做報告,你迷迷瞪瞪突然站起,沖著局長伸出胳膊,翹起指頭,大喝一聲:“三桃園哪!”然后咕咚一聲倒進(jìn)座位里,鼾聲如雷。在場所有職工先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佳山啊佳山,你真乃出奇制勝,能從這兒來個一鳴驚人哪,叫我該說你什么好呢?
不僅僅丟人現(xiàn)眼,令人最不放心的是你的身體。我多次警告你:再這樣天天醉會肝硬化的,你說“喝死去球!”聽聽多氣魄!多好漢!多英雄!斬釘截鐵,視死如歸。細(xì)品品卻并不覺得英雄在哪兒,因為你活著時只顧自己喝美喝醉,整天飄飄欲仙。全不顧親人、家人、友人們的感受,把痛苦統(tǒng)統(tǒng)扔給了別人去承受,這怎么能算英雄好漢呢,這該叫自私!
更重要的是你家庭。結(jié)婚后剛有了孩子,所在的企業(yè)卻破產(chǎn),一家三張嘴,每月除萍萍當(dāng)小學(xué)教師的一點工資,別無任何收入。為了生活,你頂著毒熱的日頭賣冰棒,像要飯似的挨門挨戶收廢品,后來又站街頭賣甘蔗。那年臘月,我夾在你攤前的人堆里,發(fā)現(xiàn)你手被凍裂了好幾道口子,刮甘蔗時正往外沁血。我當(dāng)場掉淚了,回家后又趴床上吭吭大哭,你嫂子問怎么了,我啥也沒說,又跪到二老的遺像前哭著喊:“爹,媽,我對不起你們呀,我這個老大沒當(dāng)成啊……”后來我蹭著臉皮,央人托友,總算又把你安排到××局,日子才逐漸好起來。如今你倆月月近五千元的工資,住著兩室一廳的時髦公寓,家里也有了輛五六萬元的小車,兒子也考上了大學(xué)。應(yīng)該說苦盡甘來,整個家庭已站在幸福的起跑線上了,你卻戀上了酒,而且要“喝死去球!”——你來到人世間,難道專門是為了受罪的?
其實最最重要的是萍萍。再過三年,兒子就大學(xué)畢業(yè),就到了該結(jié)婚的年齡。當(dāng)今姑娘們找對象的標(biāo)準(zhǔn)是“三有”:一有好工作、二有好住房、三有好小車。你如果撒手西去了,一家人收入就剩下萍萍那兩千元工資,她既無好親戚,又缺人民幣,憑什么給孩子找份好工作?至于住房,你那兩室一廳的小窩窩,媳婦來了住哪兒?有了孩子怎么辦?肯定得再買一套,90平方的,按現(xiàn)在最低價,至少得70萬元。說到小車就更沒戲了,我認(rèn)識兩個收廢品的,接媳婦時給兒子買小車,都花了20萬元。你家那六萬元的二手貨能算有小車嗎?好啦,僅后兩項便90萬元,全砸到一個靠工資吃飯的單身弱女子肩上,她能否扛得起?但是,兒子總得結(jié)婚吧。怎么辦?明說了,路只有一條:萍萍再婚。
你曾經(jīng)給我交過底:“她分居只是嚇嚇我,勸我戒酒。俺倆談了八年才成家,山盟海誓過,所以別說離婚,我死了她也不會改嫁的!”這話我信。然而我還信,真到那時候,你若在天有靈,也會含著眼淚勸萍萍再婚的。我作為親哥,也會千方百計勸萍萍再婚的。要知道,悠悠萬事,還有什么比兒女還大呢?你真的愿意自己愛人哭著迫不得已地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嗎?
話到這兒,以你平時對啥事都滿不在乎的樣子,肯定要笑話我夸大其詞,酒既然如此可怕,為何全國建那么多酒廠?為何報上還討論酒文化?對,確實有酒文化,生活中處處都有文化,然而文化不等于文明。比如說希特勒、墨索里尼、東條英機(jī),他們是文盲嗎?能沒文化嗎?你肯定要說這沒有可比性,是的,你毀滅的只是自己和家庭,但這不也是一種罪惡嗎?從本質(zhì)上看,這和他們能有什么區(qū)別?
告訴你,今后不要在我面前提什么酒文化,我不想聽。我勸你還是好好研究研究肝文化、胃文化、生命文化、家庭文化、兒女文化、幸福文化!
二弟,好壞話都說完了,能聽進(jìn)去了你便戒酒,聽不進(jìn)去了還繼續(xù)喝。
哥
2013年1月11日
責(zé)任編輯:趙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