鷓鴣圖

煙雨蕭蕭苦竹秋，感人常自叫鉤辀，披圖無限江南思，不必聞聲也自愁。

徐有貞（1407-1472），號天全，明代書法家。這是一首題畫詩，詩人托畫寄情，抒發賞畫時不經意間觸動的鄉思歸愁。

前兩句點明畫境，使人如見其畫。盡管沒有見過詩人題詩的《鷓鴣圖》，但畫中的景致和情韻卻是清晰可辨：秋雨蕭蕭而下，淅瀝的雨聲敲打著苦竹，時而傳來鷓鴣濕轆轆的“鉤辀”鳴聲……詩句不但生動地狀寫了畫面所繪之“形”（冰冷的秋雨、蕭瑟的苦竹、悲啼的鷓鴣），而且形象地摹擬了畫中所蘊之“聲”（“蕭蕭”的雨聲、“鉤辀”的鳥聲）?？嘀瘢涔S微苦；鷓鴣，其聲凄婉。它們都是古詩人筆下常用的“凄苦”意象：如“黃蘆苦竹繞宅生”（白居易《瑟琶行》），“不是傷情即斷魂”（張詠《聞鷓鴣》）等。故而，詩句又渲染了一種清冷寂寥的悲凄意境。

三、四句是詩人由畫中之景而生心中之情。畫中秋雨下的“苦竹”凄景，以及鷓鴣那感人不已的“鉤辀”凄鳴，未免惹動了詩人的鄉愁歸情。鷓鴣者，啼聲之悲（猶唱“不如歸去”），早已化為人們心頭的思鄉情結?！傲b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鄉思是古代羈旅、宦游之人所常有的情懷。身為江南人，詩人徐有貞一直仕宦在外，而深藏在內心深處的桑梓之情，此時被“鷓鴣圖”所喚醒，頓生對江南的“無限”情思。細膩而敏感的詩人觸“景”傷“懷”，由眼前的“鷓鴣”幻化為了心底的“鉤辀”悲音。故詩人不無動容地說，“不必聞聲”（僅憑這“聲情并蓄”的鷓鴣圖），也是歸愁滿懷?。?/p>

全詩生動再現了畫境，并蘊藏了豐富的詩情，便有了攝人心魂的抒情效果。

——陳 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