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失敗者樹碑立傳,歌頌大難臨頭時刻閃現的永不磨滅的人性光輝,是茨威格寫作《偉大的悲劇》的本意所在。的確,斯科特一行對科學的熱愛,對事業的執著,對親人的眷戀,面對失敗的誠實守信,面對死亡的從容坦然,團隊內部的精誠團結,超越極限的挑戰精神……無不令人動容。
然而,閱讀,既要讀出作者,也要讀出自己。關于探險,我們還應該超越作者的本意去思考另一個問題:僅有理想化的憧憬,僅帶著高貴的精神去挑戰殘酷的大自然,足夠嗎?
失敗不一定是恥辱,但一定是悲劇,即使再偉大的悲劇還是悲劇。透過失敗的迷霧,我們重新審視這場悲劇的發生,是有著深刻教訓的。研究南極探險史的科學家指出,阿蒙森的勝利和斯科特的失敗,并非在于兩者的計劃周密與否,而在于前者憑借豐富的實踐經驗制訂計劃,后者則憑推理設想來制訂計劃。阿蒙森斷定,人的體力和西伯利亞矮種馬都無法抗御南極的嚴寒,惟有北極的愛斯基摩狗才能在極圈拉著雪橇前進,于是他用了20條膘肥體壯的狗勝利完成了去南極點的往返路程。而斯科特則主要用西伯利亞矮種馬和少量的愛斯基摩狗,結果,狗跑掉了,矮種馬凍死,在以后的時間里,只能靠人拉雪橇前進。這樣前進的速度就大打折扣,遭受滅頂之災也就成為必然了。
但茨威格竟然對這些科學問題忽略不計,而站在文學家的立場,運用文學的筆法,從人類征服自然,不畏犧牲的崇高悲壯精神的角度來寫這一事件,讀來令人感奮的同時也不免令人擔憂。
文學家有文學的感悟和思考,科學家有科學的視角和結論,文本解讀和教學設計中不妨交互一下,追求文學與科學的兩種價值觀的平衡。我們應該想到,阿蒙森的成功絕非偶然,如果,斯科特也能從實踐經驗出發,制定可行的計劃,這場悲劇也許可以避免,成功也可能屬于他們。
精神的高貴,人性的高尚難以抵消生命的寶貴,親人的痛苦,科學上的巨大損失。勇于犧牲的精神不是探險成功的最重要因素,犧牲更不應該是探險的唯一結局。在激勵學生探索自然奧秘的壯志豪情的同時,也應該讓學生注意到探險過程之中精確預測、精密謀劃的重要性。絕不能漠視科學的價值,絕不可以忽視對學生的科學素養的熏陶,絕不可以漠視生命的寶貴,否則難以培養學生尊重規律、尊重自然的科學素養,珍惜生命、熱愛生命的強烈意識,深思熟慮、應對險境的健全思維。只有認識到這些,斯科特悲劇的偉大意義才能更完美的體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