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田

烤田是種水稻的專業(yè)演練。

這有些奇怪，俗話說，水稻水稻，水里浸泡。你不浸泡也罷，卻怎么還要烤田？那不把稻苗烤死啦？

烤不死，烤田不是打著火，烘烤水稻禾苗。是截斷稻苗的供水，讓太陽曬著，曬秧苗，也曬稻田。要曬到水汪汪的田里一滴滴水也沒了，沒了還曬；要曬到白花花的田里干揭起泥皮，揭起還曬；要曬到泥皮皮卷起的田里裂開能插進(jìn)手指頭的縫隙，裂縫還曬，直曬到稻苗卷起葉，蔫軟梢，才告成功。此時，將潺潺的清流再灌進(jìn)畦田，你看吧，水田里處處吐露著狂飲的泡泡，那泡泡是稻苗欣喜的歌舞。喝足后，直起彎曲的腰，從從容容朝上長。

這不是折磨稻苗么？是折磨，可是不折磨高產(chǎn)不了。孟子說：“天之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農(nóng)人說：“天之將高產(chǎn)于斯稻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嘿嘿，農(nóng)人沒有這么說，農(nóng)人不會這么說，我是逗你一樂。農(nóng)人只是以自己的行動展示自己的思想，烤田是因為稻苗生長得太優(yōu)越，太茂盛，以致野心大得想后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三千身。今兒分一個蘗，明兒分兩個蘗，后兒分三個蘗……分吧，無休無止地分下去，分到炎夏轉(zhuǎn)涼秋，還想再分，可季候不讓她分了。驀然回首，遲了，遲了，不僅后分出的蘗沒有結(jié)穗，即使前面分出的那些也秕癟癟的，沒有籽實。這豈不是虛擲年華？

烤田，就是要烤得稻苗成熟，不是籽粒成熟，而是肢體和思想成熟。有了肢體和思想的成熟，還怕沒有籽粒的成熟啊！

（《山西文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