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肖瑜(1987—)女,重慶師范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碩士,研究方向:文藝理論
摘 要:文學是否能擁有完整自足的特性,這一問題歷久彌新。本文在探討了資產階級批評和當代馬克思主義批評之間在此平臺上的關于文學的不同定義與激烈的博奕之后,得出在當代馬克思主義美學視角下,文學擁有特權不過是一種幻覺的結論。文學并不是擁有某種特質的恒定自足的事物,它蘊含在歷史的實踐中,并始終受其約束。
關鍵詞:文學性 文學特權 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 資產階級文學批評
中圖分類號:K23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3)1-0000-01
馬爾赫恩在《當代馬克思主義當代文學批評》引言[1]中,提到了一個“有趣的問題”:“文學是否能提出合法的要求,使自己具有作為分析的客體或主體性規范的特權。”關于文學的特權,實際上強調的是文學的特定性,即它可能擁有的、獨一無二、完整自足的特性。托尼·貝內特在他的《馬克思主義與通俗小說》[2]中認為,資產階級批評的中心問題即文學的特定性。而如何在歷史唯物主義的問題框架內去探討這個問題,乃至于是否有必要討論這個問題,都曾經在馬克思主義文學研究中成為熱點。
那么這個“有趣的問題”的回答究竟為何?馬爾赫恩給出了這樣的答案:“巴利巴爾、馬歇雷、貝內特和威廉斯一直正確地堅持說,不能。”因為發展到今日,當代馬克思主義批評的功能不能只是確證資產階級批評業已作出的劃分,如此會使馬克思主義在自己的問題框架內被迫服從于主導的資產階級意識形態。正如馬爾赫恩警告過的:“如果馬克思主義批評作出的判斷到頭來是前面的唯心主義傳統所下斷語的幽靈,那將是令人愕然的。”
一、文學的特權——文學性
“文學性”(literariness)是俄國形式主義批評家、結構主義語言學家羅曼·雅柯布森在20 世紀20 年代提出的術語,意指文學的本質特征。根據這個定義,如果文學批評僅僅關注文學作品的道德內容和社會意義,那是舍本求末,文學性指的是文學文本有別于其他文本的獨特性,即文學性決定了文學是什么,決定了文學實踐的主導規范,當強調文學具有文學性的同時,便給予了文學行走于世間完整自足的特權。
而這恰是與歷史唯物主義的文學文本研究方法相矛盾的。因為它強調施加于文學文本的特定歷史和意識形態的約束,如果強調那些構成文學之“文學性”的關鍵的區別屬性,那就顧名思義地超越了任何嚴格意義上的歷史決定性,成了片面的唯物主義,這嚴重地扭曲了馬克思主義構想和解決批評領域中的方式。
當然,這并不是認為文學就沒有其特殊性。馬克思主義批評并不需要確立文學范圍內的相似性與差異性的關系,而是要建構這些關系時的制約準則。過去許多馬克思主義的文學研究者深陷在資本主義劃分出的泥潭之中,正是因為沒有看清這點。
那么當代馬克思主義批評中到底是如何定義文學這一范疇的呢?要辯證地看到這一點,重要的是要理解“歷史”與“文學”的關系——這兩者可謂水乳交融。在這一范疇下,正如馬爾赫恩所言,馬克思主義批評在探索文本時,就不是描述一種脆弱的獨特性,而是要探究其直接的社會關系、寫作和閱讀的構成情況,。一種程序性的開放和一種多元的合作精神,是真正的“批評的”文學研究的起碼條件。
二、文學性的建構與消解——賦予與剝奪特權的博弈
馬爾赫恩指出,面對在文學研究上對于“意識形態”的攻擊,過去馬克思主義批評很少針對形式主義。這種文學性所強調的形式的本質正是“統一”或“完整”。
巴利巴爾與馬歇雷在《論作為一種觀念形式的文學》[3]提出,文學在資產階級時代是作為一個語言整體——或特定語言實踐的整體——而歷史地構成的,它被插入一個普遍的教育過程之中,以便提供適當的虛構效果,從而再生產作為主導意識形態的資產階級意識形態。
文學受到“語言的”、“教育的”和“虛構的”三重因素的決定。語言決定性是指文學生產取決于一種普通語言的存在,這種語言存在為自身的物質目的而規定著語言的交流,這在資本主義時代與“資產階級民主”的政治形式密不可分。原因便在于,資產階級要獲得霸權,它不僅需要改造生產關系,而且要根本改造上層建筑即意識形態構形。這種改造稱作資產階級“文化革命”。這種革命改造把教育機制變成強迫服從主導意識形態的手段——個體的服從,而更重要的是被統治階級的意識形態的服從。其實現手段就是一種“教育層次”的制度分工。而這種分工在根本上又基于一種語言的分化。它通過堅持一種特別的民族統一——普通語言——保證了資產階級意識形態的統治地位。這種統一形式才是分化和矛盾的主要手段。而文學生產正是為其物質的和獨特的基礎(通過不確定地重復虛構的勞動)采納和內化了教育中語言實踐的矛盾。
辯證地說,在資本主義社會,文學既是教育中語言分化的產物,又是它的物質條件,即其自身矛盾的條件和結果。在這種矛盾中,本身是文學的組成部分的文學的意識形態總是不斷地被否定。特別是在資產階級文學批評語境下,刻意延長“形式”與“內容”的無休止的虛假的辯證關系,把文學簡約到文學自身,就是為了掩蓋這種矛盾。
即資產階級在進行文學批評,特別賦予文學性這一文學特權時,是為了強化自己主導意識形態的教育機制,因而它著重強調文學生產的統一性。但是,這種統一性實際上是幻覺和虛假的。。因為,即便只是語言,它“實際上的無限性和指意過程的互文性質就不允許在‘審美’和其他創造意義的活動中實現這種完整。”
因而當代馬克思主義批評便要重視消解其文學特性,最終剝奪文學身上特權的幻覺。
因此,雖然文本成為一個成品,一方面需要為其提供一個必需的秩序,表達一個主觀主題或時代精神,一方面也還要取決于它的閱讀,但它在物質上終究是不完整的、異質的和擴散的。文學折衷地實現和掩蓋了構成它的沖突,使人產生和解不可和解的矛盾的效果和幻覺,將全部意識形態的矛盾置換到一個單一矛盾或單一方面來,即語言沖突本身。
三、結語
因而,正如馬爾赫恩在《當代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認定的,文學得到特權是非法的。“它在語言中可能的確存在,也可能發展,但卻不能證明公認的‘文學’假說。”
然則文學雖不能是完全獨立自主的,但“它被種種公眾的實體體制化,被無數的個體內在化,組織了寫作與閱讀的整個文化,轉變了其它媒介實踐的道路,使主要的話語傳統具有效力”,它依然有資格成為一種規范。
但是,它也只是一種規范。因為“社會生活中乖戾的種子”是不可消滅的。文學說一不二的特權永遠不會存在。去詢問文學的特性,問出“文學是什么”的問題,實際上就像皇帝的新衣一般,看似是至高無上的象征,現實中卻是虛假的,因為它意味著文學是帶有某種本質的永恒不變的事物,而實際上文學是永遠蘊含在一種“完整“的變化無常之中的,具有豐富的意義。
參考文獻
[1] 馬爾赫恩 劉象愚.《當代馬克思主義批評》[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3-34]
[2] 托尼.貝內特.《馬克思主義與通俗小說》[A].見:馬爾赫恩 劉象愚.《當代馬克思主義批評》[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202-224.]
[3] 埃蒂安納·巴利巴爾 皮埃爾·馬歇雷.《論作為一種觀念形式的文學》[A].見:馬爾赫恩 劉象愚.《當代馬克思主義批評》[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39-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