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有企業中的價格激勵扭曲研究

摘要：文章從價格的激勵機制角度來研究國有企業。國有企業的壟斷，公共產權性質，政策性負擔，預算軟約束等方面導致國有企業中價格缺失或者價格機制不完善，這導致國有企業存在激勵扭曲。國有企業改革一定要改變這四個方面，才能建立良好的價格機制。良好的價格機制會對國有企業形成正確的激勵機制，國有企業改革才會成功。

關鍵詞：國有企業；預算軟約束；激勵扭曲；價格；政策負擔

一、 引言

我國目前還有數量眾多的國有企業，而且很多是特大型企業，對國家和社會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我們一定要重視對國有企業的研究。研究國有企業的學者從不同的角度給出了不同的結論。主要有四個角度：國有企業的壟斷（張春虎、吳能全，2008），公有產權（蔣滿元，2008），政策性負擔 （林毅夫、李志赟，2004），預算軟約束（謝作詩、李善杰，2012；劉瑞明、石磊，2010）。但是很少有從以上四個方面一起研究的。本文發現這四個方面其實都影響到國有企業中價格機制能否發揮作用，價格機制不能發揮作用必然會引起激勵扭曲。國有企業因為其自身的壟斷性質，所有權性質等原因，使得國有企業不能像私營企業那樣建立完善的價格機制。這里價格不單是指出售商品的價格，而是把一切需要付出成本和取得收益的行為都轉化為容易衡量的價格。這樣才能更好地采用經濟學的分析方法來分析企業問題。經濟學最基本的分析方法就是成本收益分析法。在本文中，無論是成本還是收益都可以轉化為價格，就是用價格統一代替了成本和收益。國有企業的壟斷，公共產權性質，沉重的政策負擔以及預算軟約束導致其不能形成有效的價格機制，或者不能執行完善的價格機制。企業中沒有較好的價格機制將導致企業中的一些行為無法衡量其成本和收益。不能衡量成本和收益常常會導致一些效率較低的行為被采納，給企業帶來損失。下文將逐一分析這些因素是如何導致國有企業中不能充分發揮價格機制的激勵作用。

二、 壟斷導致價格激勵扭曲

在我國，不少國有企業是壟斷的，在一個地區的某個市場中只有一個國有企業提供商品服務。國有企業可以制定壟斷價格，這個壟斷價格可能會比競爭市場中的價格更高。當然有些自然壟斷行業中的國有企業制定的價格是受政府規制的，防止其制定壟斷價格損害消費者的福利。但是無論是國有企業制定的壟斷價格還是接受政府管制的價格都不是競爭市場的價格，這樣的價格是不會達到社會最優福利的。沒有競爭價格的標尺，壟斷的國有企業不會知道那些只有從競爭價格中才能反映出來的信息。比如壟斷企業可能不知道企業的成本是高還是低，不會知道企業的效率如何。市場中的競爭價格其實是衡量每個企業成本高低的指示燈或者標尺。競爭市場中的任何企業必須接受市場價格，如果企業制定的價格高于市場價格，那么就會失去消費者；制定的價格低于競爭價格雖然會吸引更多的消費者，但是也會導致利潤降低。除非企業的生產成本發生了較大幅度的降低，否則只有接受市場價格才是最優的。壟斷國有企業缺少競爭價格的指引，就缺少降低成本以及努力創新的激勵。壟斷企業雖然也可以憑借壟斷市場獲取收益，但是缺乏努力創新、不斷前進的動力，最后企業必將越來越落后和僵化。

三、 公共所有權引起的價格激勵扭曲

國有企業在所有權上是屬于全體人民所有的，但是全體人民不能行使所有權，只能由國家代為管理，并行使所有權。由國家代為行使所有權就是由政府代為行使所有權。而由政府行使所有權其實就是由政府官員行使所有權。那么監督管理國有企業的最終責任就落到政府官員身上。但是官員面對數目眾多的國有企業不可能詳細地監督國有企業的生產經營過程。政府官員只能高高在上地監督企業，不能夠象私營企業所有者那樣深入到企業內部去監督企業，這樣就存在嚴重的信息不對稱。官員不可能完全掌握企業的收入、支出、決策、員工努力程度等。另一個問題就是誰來監督監督者的問題。官員是在為國家監督國有企業，自己不會從監督中獲得什么收益，他只是獲得固定的工資，只要不出現大的意外，他還會繼續當他的官。這樣政府官員就沒有激勵努力監督國有企業。私營企業就不一樣了。私營企業的所有者會獲得企業的最終經營收益，更有激勵監督企業的運行。私營企業的所有者可以通過股東大會，董事會，還可以自己擔任企業的高層領導等方式監督控制企業。雖然可能也會存在一些委托代理的問題，但是私營企業的所有者對其企業的了解肯定比官員對國有企業的了解要多得多。這些信息的掌握更有利于私營企業所有者監督企業。私營企業所有者投入更多的監督他會獲得更高的價格（收益），他自然會更加努力監督企業。而官員即使努力監督國有企業也不會獲得更高的價格（收益），他就缺乏努力監督國有企業的激勵。監督上存在的漏洞很容易被國有企業的經理利用，常常會給企業造成不利的損失。

公有產權使得國有資產界定不清，一些國有資產就處于公共領域中。這些處于公共領域中的資產是沒有所有權的，也沒有價格，任何接近它的人都可以得到。一些有機會接近這些公共領域中資產的人就會攫取利益。沒有價格，免費的東西，理性的經濟人都想要。當很多人都想要這些資產時，大家就要競爭這些資產的所有權，而競爭是要付出成本的，當人數非常多時，這些成本可能會非常大，這些成本在產權清楚界定或者存在明確價格的市場中是不會被浪費的。這些浪費的成本就是所謂的租值耗散。這樣看來，沒有價格的東西其實不一定會很便宜，有時候沒有價格機制的指揮會造成更大的浪費。只有價格才是衡量商品需求和價值的唯一有效的標尺。

公有產權導致國有企業不能象私營企業那樣采取靈活的經營激勵機制。私營企業可以采用許多措施對經理等代理人進行激勵。比如一些現代公司會給予企業的經理等領導人股票期權。讓代理人成為企業的股東，代理人把企業經營得越好會獲得越多的分紅，代理人有激勵更努力工作。這就相當于給代理人建立了明確的價格（收入）預期。如果他經營得好，就會獲得更多的收益。私營企業還可能采取收入提成方式激勵代理人努力工作。企業效益越好，經理會獲得越高的價格（收益）。但是國有企業因為其公有產權的性質很少能夠采取這些激勵代理人的方式。國家不可能把全體人民所有的產權給予經理個人，也很少給予代理人收益提成。國有企業的經理如果付出了更多的努力沒有獲得更多的收益，那么他就缺少繼續努力工作的動力，畢竟努力工作是要付出更多的腦力和體力，對他來說是一種負效用，他會盡可能減少這些負效應。這就導致國有企業經理努力激勵扭曲。

四、 國有企業的政策負擔導致價格激勵扭曲

國有企業不僅要承擔自身的經濟責任，而且要承擔很多的社會責任。我國的國有企業存在很多政策負擔。林毅夫、李志赟（2004）認為國有企業存在兩種政策負擔，一個是戰略性政策負擔，一個是社會性政策性負擔。戰略性負擔是指傳統趕超戰略時建立資本密集型的重工業所形成的國有企業負擔。社會性政策負擔 ，則是指由于國有企業承擔過多的冗員和工人福利等社會性職能所形成的負擔。黃速建、余菁（2006）認為國有企業承擔著實現國家社會經濟發展戰略、改變經濟結構失衡的狀況、平抑經濟周期波動、體現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特性等目標， 這些都是國有企業的非經濟目標，也是社會性政策負擔。這些政策負擔基本上都是政府為了完成自身的某些職能而轉嫁給國有企業，或者說國有企業是政府一些職能的延伸。這些政策負擔都不是通過市場來進行交易的，而是由政府的指令轉嫁給國有企業的。所以這些政策負擔是沒有價格的，其實也是不能制定出清楚的價格。沒有價格的指引，國有企業在完成任務時就會無法衡量該任務的成本收益。沒有成本收益的衡量就會產生許多不經濟的行為，不能夠最小化成本。所以國有企業在承擔一些政策負擔時往往會需要支付巨大的成本，這就是沒有價格造成的激勵扭曲。私營企業很少會承擔政策負擔。私營企業只有一個目標就是利潤最大化，或者反過來說成本最小化。私營企業的任何行為都要接受價格的指引，在價格基礎上衡量成本收益，賠本的生意是不會做的。即使是現在頗為流行的企業捐贈行為，也是企業在衡量了成本收益之后才做出的決定。經濟學里有專門對企業慈善行為的成本和收益進行研究的。價格可以激勵企業用最少的成本做出更多收益，減少浪費行為。國有企業承擔的沒有價格的政策負擔必然會導致成本高昂。

五、 預算軟約束導致價格激勵扭曲

預算軟約束最早是由科爾奈在研究社會主義短缺問題時首先提出來的，其后被廣泛用于研究社會主義和轉軌經濟問題。一般研究預算軟約束從兩個角度進行：一是動態不一致會引致預算軟約束，二是公有產權會引致預算軟約束。動態不一致是指政府首先聲明，國有企業必須自負盈虧，如果出現問題政府是不會援助的，但是國有企業真的出現問題時，政府又必須援助，不會讓國有企業破產。國有企業經理預期到政府在企業出現問題時必然會援助，就可能在工作中采取一些不當的行為，可能會導致企業損失。這說明經理存在道德風險問題。國有企業經理可能會采取一些冒險的經營行為，當項目出現問題，比如虧損，經理再向政府報告。而政府不會讓國有企業破產，就給予各種援助，包括經濟援助，政策援助等，幫助企業度過危機。從公有產權角度研究預算軟約束的人認為，國有企業是國家的財產，當經營出現問題時，政府不能不管企業，政府必須救助企業，從而導致預算軟約束。但是也有人指出俄羅斯在私有化后也存在政府對私營企業的預算軟約束問題。無論是從哪個角度研究預算軟約束都指出當國有企業出現問題時，政府一般會給予援助，幫其度過難關。預算軟約束導致國有企業缺乏降低成本和慎重對待冒險經營的激勵。因為即使企業虧損了還有國家為其做后盾，企業不會破產。當國有企業出現問題時，一些成本是不需要企業負擔的，政府會為其埋單。這樣預算軟約束就沒有給國有企業接受價格（成本）標尺檢驗、自負盈虧的激勵。私營企業一般沒有政府做后盾，在出現危機的時候是沒有任何援助可以依靠的。私營企業能做的只是在平時努力經營企業，以利潤最大化，成本最小化為目標。私營企業必須在任何時候以價格（成本和收益）為標尺，把任何風險降低到最小限度。私營企業員工的憂患意識要比國有企業員工高很多，因為私營企業要是出現資不抵債情況就只能破產，而國有企業還有政府的援助，還會繼續維持著。難怪國有企業被稱為鐵飯碗，首先國有企業的解雇率比私營企業低；其次，國有企業的破產率也比私營企業要低。但是這個鐵飯碗卻降低了經理和工人努力工作的激勵。

六、 結論與建議

本文嘗試從價格機制缺失對國有企業產生的激勵扭曲角度研究國有企業。國有企業在四個方面存在價格機制的缺失和不完善，導致了國有企業的激勵扭曲。壟斷國有企業一般制定壟斷價格或者接受政府的價格管制，缺乏競爭價格的指引，從而缺少降低成本和努力創新的動力。國有企業的公有產權性質使其缺乏監督機制，也缺少私營企業中盛行的經理激勵機制，不能給予監督者和經理合適的價格（收益），導致激勵不足。國有企業承擔著大量的政策負擔，這些政府轉嫁的任務是無法制定價格的，企業在完成任務時無法用成本和收益來核算，造成成本高昂。預算軟約束使國有企業沒有完全承擔企業行為的全部價格（成本），企業出現危機時政府會對其援助。這樣常常會導致企業缺乏努力降低成本和謹慎投資的激勵。國有企業在這些方面的價格缺失，導致企業激勵扭曲。所以國有企業改革一定要變革這些不利因素，建立完善的價格機制，讓價格機制充分發揮作用，這樣才會對國有企業形成正確的激勵，企業的效率才會提高。

根據上文的分析擬提出以下建議：第一，放開壟斷市場，引進民營企業，增加競爭。民營企業的競爭有利于形成競爭價格，讓價格機制充分發揮作用。第二，完善所有制結構，形成多元化經營模式。僅保留重要的關系國計民生的國有企業，其他的經營不善的國有企業可以逐步推行民營化。第三，政企分開，減少對政府對國有企業的干預，減少國有企業的政策負擔。第四，硬化國有企業的預算約束。硬化預算約束有助于國有企業內部化其成本，促使企業節約成本，努力發展創新。

參考文獻：

1. 張春虎，吳能全.自然壟斷產業國有企業壟斷經營的弊端及其改革.現代管理科學，2008，（1）：19-21.

2.蔣滿元.公有產權背景下經濟過度競爭形成的基本動因分析——基于我國國有企業產權特征的視角.貴州社會科學，2008，（8）：77-81.

3.林毅夫，李志赟.政策性負擔、道德風險與預算軟約束.經濟研究，2004，（2）：17-27.

4.謝作詩，李善杰.軟預算約束的原因與性質：綜述及評論.產業經濟評論，2012，（1）：109-125.

5.劉瑞明，石磊.國有企業的雙重效率損失與經濟增長.經濟研究，2010，（1）：127-137.

6.黃速建，余菁.國有企業的性質、目標與社會責任.中國工業經濟，2006，（2）：68-76.

7.張卓元.中國國有企業改革三十年：重大進展、基本經驗和攻堅展望.經濟與管理研究，2008，（10）：5-19.

8.吳延兵.國有企業雙重效率損失研究.經濟研究， 2012，（3）：15-27.

作者簡介：蘇常祿，南開大學經濟學院博士生。

收稿日期：2013-0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