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默療法綜述

摘要：幽默療法是一種積極心理療法，也是當代臨床心理學關注的主題之一。本文就幽默療法的起源、積極功能及其在臨床醫學中的實踐應用進行分析探討，在此基礎上指出幽默研究領域的未來發展方向。

關鍵詞：幽默療法；積極心理學；干預技術

一、幽默療法的起源

二十一世紀以來，隨著工業社會科學技術的迅猛發展，人類的生存環境日趨復雜，身心全面健康已成為當代人們關注的焦點，心理因素對健康的作用不容小覷。因此，打破舊的傳統醫學模式，開辟新的醫學思維，滿足人們高層次的健康需求便成為世界醫學發展的一大趨勢。順應這一趨勢，早在二十世紀二十年代，美國便率先成立了身心醫學學會，注重人的社會心理因素在健康與疾病中的作用，在醫學領域中開辟了新的途徑。到了五六十年代，以“笑療”為萌芽的“幽默醫學”作為其中的一朵奇葩迅速發展，并逐漸滲透到人們的生活和治療實踐中。

“幽默療法”是幽默的醫療和保健功能的集中表現，也是幽默醫學中最精華、最有發展前途和最引人注目的一個新領域。從五六十年代興起于美國開始，幽默療法很快便風靡于整個歐洲大陸，并且與醫學科技的各種成果聯手，在保護人類健康和治療疾病的實踐中發揮著極大作用，使成百上千被判了“死刑”的患者重享生命的歡樂，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人們的生活質量。

我國《心理學大辭典》中將“幽默”定義為：通過象征、諷喻、雙關等修辭手法，揭露生活中矛盾、乖戾和不通情理之處，使人情不自禁發笑的機智言語或行為的現象。它比滑稽含蓄，比諷刺輕松與溫和，帶有快樂的色彩，常使人產生微笑、苦笑或會心的笑。

在幽默療法中，“幽默”則被定義為能夠幫助我們笑和保持開心的刺激之一。幽默感作為一種特殊的心理人格特質，主要指人們對于不同的刺激物存在不同類型的幽默反應，比如笑、積極情緒、愉悅的想法等。

幽默療法是針對醫藥治療所提出的一種積極心理療法，建立在幽默的潛在醫學功能基礎上，憑借其生理、心理方面的特殊優勢，作用于患者的精神和心理，使軀體發生相應的良性反饋，從而發揮其在心理調節、疾病治療和健康維護方面的獨特效應。簡言之，幽默療法是通過使被試獲得“笑”的經歷，調節積極情緒出現的頻次，從而改善生理健康和心理健康。幽默療法不僅能使人的心理從失衡到達平衡，還可以通過調節生理指數達到治愈疾病的目的。

二、幽默療法的積極功能

1979年，隨著Norman Cousins將其強直性脊柱炎的康復歸功于堅持每天大笑和大量服用維生素C的方法后，幽默和笑在醫療領域的積極作用就得到了廣泛的接受，并獲得了大量科學研究的支持。2005年，阮鵬和阮浩然兩位教授通過對106位慢性萎縮性胃炎患者進行幽默療法干預，再次證明了幽默療法可有效改善患者心理癥狀與胃腸功能，促進病理癥狀的改善。雖然現有科學證據并不能完全證明這是幽默的獨立作用，但是幽默能使人產生一種愉快的積極情緒，這種愉快的積極情緒能通過其生理機制，改善患者心理條件，增強抗病能力，從而消除身心癥狀，重新保持個體與環境之間的平衡，達到治療目的，這就是幽默療法的生理-心理機制。

（一）生理健康

在幽默對生理健康的作用研究上，現有研究證據不能得出確定的結論。有研究表明，幽默水平較高的個體只是自認為身體很健康，而不是實際的身體健康[1]。Svebak等的研究結果也未發現幽默與身體健康參數之間的顯著相關[2]。Laganà和Zarankin的研究發現，幽默與生理機能并未達到顯著相關[3]。但大部分實證研究都證明了幽默對生理健康的積極作用。早期研究表明，維持人體生理健康必不可少的免疫系統功能受心理經驗的強烈影響。Dillon、Minchoff和Baker發現，幽默視頻引發的笑可以引起被稱為上呼吸道感染（URI）的第一道防線的唾液免疫球蛋白A（S-IgA）濃聚物的顯著增加。通過分析被試的CHS數據發現，CHS與S-IgA濃聚物存在正向高相關（r=0.75，p<0.01）[4]。Dillon和Totten以哺乳嬰兒的母親們為被試，研究結果顯示，CHS和S-IgA 濃聚物、CHS和URI之間都存在高相關（r=0.61；r=-0.58）[5]。Lefcourt、Davidson和Kueneman的研究也發現，當幽默材料的有趣等級發生變化時，S-IgA濃聚物的急劇增加僅出現在CHS和SHRQ得分較高的被試身上。這些研究表明，幽默可使人體免疫系統的潛在活動性不受限制，減少其消極影響，增加其積極影響。近期的研究也證明了幽默的積極作用。正如Ford的研究發現，幽默能緩解女性在數學運算過程中因習慣性緊張及焦慮而出現的生理癥狀。Fredrickson和Branigan的研究表明，幽默引起的快樂情緒可幫助個體拓寬注意范圍，減輕消極情緒引起的生理喚醒[6]。

（二）積極情緒

積極情緒在人類的身心健康中扮演著很重要的角色，因此幽默與積極情緒的研究是現階段積極心理學研究中必不可少的。Seligman認為，積極情緒可以根據個體對過去、現在、未來的看法進行分類?；趯^去的看法，積極情緒可以分為滿足（contentment）、自豪（ pride）、自信（complacency）等；基于對現在的看法，積極情緒可分為喜悅（joy）、勝利（triumph）、歡樂（amusement）、上進（elevation）、流暢（fluency）等；基于對未來的看法，積極情緒可以分為樂觀（optimism）、自信（confidence）、希望（hope）、信仰（faith）等。幾乎所有的積極情緒都是相互獨立的，但是當幽默出現時，它們可以單獨發生或者同時發生。

幽默療法通過調節患者積極情緒的喚醒層次，使患者的積極情緒處于興奮-喚醒狀態，從而改善其治療效果。積極情緒不僅可以改善個體的思維方式[7]，還可以幫助個體面對和處理生活中的逆境[8]，同時能增強幸福感[9]、提高生活質量[10]。因此，幽默療法是一個非常值得研究的課題，并且很有可能提高醫藥和心理治療的共同效果。幽默療法應首先觀察和鑒別積極情緒的狀態，然后試著強化這些積極情緒狀態。

（三）樂觀

樂觀是一種心理上的性格特點，指的是我們對生活中事件的解釋方式，與積極期望和未來目標有聯系[11]。樂觀者認為挫折是由外界引起的，是具體的、可克服的、短暫的；悲觀者則認為引起挫折的原因是內在的、個人的、普遍的和永久的。當樂觀者獲得成功的時候，他們相信這是內部的、普遍的、永久的原因，而悲觀者相信成功源于外部世界，有其暫時和具體的原因。

樂觀在幽默心理學中的研究也非常重要，是臨床心理學的一個現代學科分支。研究表明，樂觀影響健康、幸福和生活質量，它可以減少痛苦和不適，決定我們在面對焦慮和抑郁時的應對方式，帶來更健康的生活習慣。[12]有許多研究將樂觀與健康和長壽聯系起來。[13]盡管基因影響樂觀性格的發展，許多其他變量和環境也決定著處理不同生活情景的方式，然而，我們依然可以通過幽默療法而使人變得樂觀，譬如通過認知治療技術和塞利格曼模型建立一個可供選擇的內在對話機制或者通過質疑信念修改悲觀想法。

（四）幸福感

主觀幸福感是人們對幸福的主觀感知，包括積極的情緒（愉快、靈感、勝利、享樂、希望、愛等）和其他與積極相關的情緒（挑戰、承諾、痛苦等）。幸福感建立在愉快、美好生活的積累上，建立在經歷過的積極情緒上，還建立在有意義的生活上（其中包括滿足）。滿足是一種長久的狀態，包括更多的想法和情緒，與美德和個人力量發展相聯系，通過自由意志來表達。滿足經常伴隨著一種狀態或經驗——心流，在這個狀態下，時光飛逝，人們完全沉浸在當下，因為活動的愉快而完全地卷入事件。身體運動（體育、舞蹈、瑜伽等）、感官活動（音樂、藝術、事物等）、智力活動（寫作、閱讀、詩歌、戲劇、語言）、笑和幽默（被描述為人類24種力量之一[14]）都是最容易讓人享受和促進心流的活動。

（五）心理健康

在幽默對心理健康的作用研究上，研究者從不同的角度進行了研究。進化心理學興起后，Howrigan和MacDonald[15]從進化心理學角度考察了185名大學生的幽默、一般智力和大五人格特質的關系，其結果支持了真實的幽默創造是智力的必要條件的假設。這與幽默是基礎的認知能力和心理健康的必要指標的觀點一致。另外，研究發現，大五人格特質中的外傾性和開放性能夠反映激發幽默創造的動力特征。有研究者對幽默與五因素理論的人格領域及具體各方面的關系進行了研究[16]，為幽默對心理健康的作用研究提供了人格理論基礎。Cann等的研究發現，幽默的正確使用有助于維持積極人格的穩定，而穩定的積極人格與身心健康存在正相關[17]。

Higueras等[18]則以綜合醫院的精神病區患者為被試（選取兩個同質性樣本作對比），通過準實驗設計，調查了基于幽默的活動對患者破壞性行為的影響。實驗分為兩個階段：前一階段為基準階段，即沒有幽默活動的干預；后一階段為干預階段，加入了幽默活動。兩個階段均長達83天。結果發現，盡管干預階段的患者人數較多，但整體破壞性指標（GDI）卻顯著減??；而且，數據結果經Bonferroni修正分析后發現，與基準階段相比，三種行為（企圖逃跑行為、自我傷害行為、打架行為）均顯著減少?？梢姡瑢τ诰窦膊』颊邅碚f，幽默的積極作用也非常明顯。這為精神衛生護理工作提供了有價值的參考。

以上研究結果表明了幽默對心理健康的積極作用。但也有研究表明，幽默對心理健康并沒有顯著影響。例如，Ferrin等[19]的研究發現，作為干擾項的幽默并沒有使實驗組和控制組的沉思反應量表（RRS）得分出現顯著差異，說明幽默對抑郁心境沒有顯著影響。Aarstad等的研究結果表明，幽默僅僅能夠預期頭頸癌病人在后續過程中的較低生活質量和抑郁水平[20]。亦有研究表明，幽默不能夠降低有害事件引發的心理壓力[21]。Kuiper等[22]的研究表明，不能簡單認為幽默是一個提升個體幸福感的積極概念。

三、幽默療法：幽默的醫學實踐應用

（一）幽默療法的身心效應

目前，大部分生物醫學研究認為幽默療法對生理和心理都有很多益處[23，24]（見表1）。因此，幽默療法介于補充療法和替換療法之間，是一種集心理-生理治療和干預于一體的治療方法。它不僅適用于個人，也適用于團體。它使患者以經歷“笑”開始，以“身心健康”結束。從藥理學角度講，幽默具有普遍良好的耐受性，副作用非常小，幾乎不存在禁忌癥，但在某些狀態下的患者身上應謹慎使用。近期曾進行過外科手術的患者是不適合應用幽默療法的，因為手術切口還沒完全愈合，大笑可能會使切口撕裂，造成不必要的和額外的痛苦；對于心臟病、高血壓或青光眼患者，也應盡量避免使用幽默療法，因為情緒高漲會使血壓急速升高，容易引發心肌梗死、腦卒中等心腦血管疾病。

在臨床心理學中，幽默療法可以用于預防消極情緒的產生，同時也可以作為一種補充或替代療法。在社會領域中，它主要用于預防干預，在工作場所、社區、家庭或個人環境中促進個體身心健康。

（二）幽默課程

用幽默進行積極治療，必須使被試產生“笑”，因為笑是一種最常見和最有吸引力的積極情緒。越來越多的醫務人員在他們的治療干預中應用笑和積極技術。最近幾年，與幸福和快樂有關的一系列課程得到發展，并被多次應用于工作和學習中，從而有效地促進了人們對積極資源的充分利用。

表2表明，幽默課程可以在關于笑的積極治療中提供幫助，適用于個體或者團體，作為一種補充或替代療法應用于日常臨床實踐中。使其成功的因素包括：創造出一種情緒背景，以利于產生心流；通過分享創造出來的觀點、語言和討論激勵改變；同時出現幾種交流渠道和形式（幽默、口語、非口語的語言、藝術、音樂、舞蹈等）；對未來抱有希望的態度，為行為、互動、交流、夢想提供動力。

關于笑的積極治療方案也是有限制的，盡管限制比較少。譬如在一些情況下放松是很難的，完全的放松和自由自在的笑沒有自我審查標準，而且在分享和暴露特定個人問題時有初始的障礙，把不同社會階層的人放在一起分享治療也是一種挑戰。

四、幽默療法的現代趨勢

隨著社會經濟的迅速發展，人們的工作、學習及生活節奏不斷加快，緊張程度越來越高，心理問題及心理障礙也日趨增多。因此，幽默療法也越來越受到人們的關注。

積極心理學興起后，幽默的積極心理功能的研究也備受關注。各種積極心理品質與幽默之間的關系則成為研究者近日研究的焦點。例如，Hughes通過實證研究初步探索了幽默與積極心理品質（包括自信、希望、樂觀和彈性）之間的關系，研究發現：自信與整體幽默成顯著正相關；樂觀和彈性與整體幽默成正相關；而希望與整體幽默之間不顯著相關[25]。Ronan以低收入群體為被試的研究結果顯示，幽默與希望之間存在顯著正相關（r=0.36，p<0.01）[26]。

積極心理學的出現在幽默研究領域也已經掀起了不小的波瀾，在幽默療法中應用積極資源已成為一種趨勢。治療不是試著減少悲傷狀態，修改或者減少癥狀，而是對潛在能力的建設。因此，積極心理治療已經提升為現代幽默療法的焦點。

五、幽默療法的未來展望

隨著積極心理學的迅猛發展，幽默正受到各個領域越來越多研究者的關注，未來走向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發展幽默的理論框架與測量技術。不同文化背景下的研究者對幽默的概念有著不同的理解。概念的界定是研究得以進行的前提，因此明確及整合幽默概念將有利于后續研究的進行，這是未來研究幽默的首要任務。另外，幽默本身極端主觀、缺乏客觀效標的特性及概念與方法學上的種種問題都為其有效評定造成了困難。因此，加強幽默的概念和測量研究，仍然任重而道遠。

第二，拓展幽默相關研究與應用領域。目前對幽默的相關變量研究不多，比較局限。一方面，幽默與其他積極心理品質（如希望、樂觀等）的關系缺乏探討；另一方面，幽默產生的心理健康、幸福感、工作績效、學業成就等積極結果，均存在進一步研究的空間。醫藥領域中能從積極心理學現代療法中受益最多的是心理健康領域，心理醫生在傳播幽默療法的益處和在實際應用幽默療法中充當著很重要的角色，不僅可以為患者進行治療，同時也需要結合自身，在工作中應用幽默來調節患者的生理和心理指標。

第三，開發幽默技巧干預技術。在中國文化中，幽默的研究已經歷了整整一個世紀之久。中國人不乏幽默，但是對待幽默的態度則保守甚至帶著批判性；而幽默其實是中國人固有的人格特質，并非西方文化的舶來品?？傊敶袊舜罅μ岢哪?，并大力發展幽默技巧干預技術。

幽默作為中華民族的一種傳統美德，在處處講求競爭的現代社會，越來越受到人們的關注。積極心理學認為，幽默是一種胸懷，一種美德，一種風度，一種智慧，更是一種修養，在當代日益凸顯出積極的價值。因此，幽默不僅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更是中國現代化發展的基石，我們應該發揚幽默精神，以強壯我們的國家和民族，成為真正的東方巨人。

注：本文為國家社會科學基金中國公民幸福標注課題“中國公民幸福指數測評與應用研究”（12BSH050），江西省社會科學研究“十二五”規劃項目“全民健身與幸福指數提升研究”（12JY11）的研究成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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