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出生時間考辨

摘要：關于李清照的出生時間，歷來頗有爭議。根據《金石錄后序》所記載，建中靖國辛巳年間，趙明誠二十一歲，是年李清照與趙明誠結婚。這一年后，李清照家庭遭遇變故，其父李格非被編入元祐黨籍，被貶象郡，據此推測《后序》所說的十八歲后經歷憂患得失的一年當為清照與明誠結婚的這一年，也因為這一年兩人結為秦晉之好，以后共同經歷了很多磨難，所以清照記憶尤深。據此推測，李清照生于宋神宗元豐七年（1084年）。

關鍵詞：李清照；出生時間；趙明誠；憂患得失

中圖分類號：K24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7387（2013）01-0161-02

關于李清照的出生年月，學術界頗有爭議。如臺灣學者于中航《李清照年譜》認為李清照生于宋神宗元豐五年壬戌（1082），同樣，學者謝學欽在《李清照正傳·李清照年譜》里面也認為李清照生于1082年。而學者畢寶魁在遼寧大學學報上發表的《李清照生年新說》和《（李清照生年新說）補證》認為李清照生于宋神宗元豐四年（1081），他認為學術界爭論已久的《金石錄后序》末尾的“紹興二年玄默歲，壯月朔甲寅，易安室題”是正確的，與內容并無矛盾，這一年清照五十二歲，以此上推，清照當生于宋神宗元豐四年。而且文中所說的“自少陸機作賦之二年”，即十八歲時，并不是清照出嫁的時間，而是李清照開始經歷憂患的時間，并且找出了很多資料證實了李清照十八歲這一年，正是他父親李格非遭貶，通判廣信軍的時間，也是他舅父被革職而且剝奪當官權力終身的時間。所以他認定李清照與趙明誠同歲。這種說法有一定道理，但也存有一定疑問。

也有很多學者認為李清照出生于宋神宗元豐七年，如陳祖美，徐培均、劉振鵬等編著的年譜都認為李清照生于公元1084年。筆者通過查閱史料，也發現李清照生于是年的資料。

據鄭因百《宋人生卒考示例》“趙挺之”條下石：

《宋史》二十徽宗紀：“大觀元年三月丁酉（十一日）趙挺之罷，癸丑（二十七日）趙挺之卒。”同書三五一本傳云卒年六十八。《宋宰輔編年錄》十二：“大觀元年三月丁酉，趙挺之罷右仆射，后五日卒，年六十八。”……趙挺之長于其子明誠四十一歲，長于其媳李清照四十四歲。清照生年有元豐七年甲子一零八四及元豐四年辛酉一零八一兩說，應從前者。

由上可知，趙挺之是大觀元年（1107）去世，以此上推六十八年，趙挺之應生于宋仁宗康定元年庚辰（1040），而如果按鄭因百先生的結論推算，下推四十一年，趙明誠當生于宋神宗元豐四年（1081）。再根據《后序》所說“余建中辛巳，始歸趙氏。時先君作禮部員外郎，丞相時作吏部侍郎。侯年二十一，在太學做學生。”據黃啟方在《黃庭堅論集》里考證，趙挺之做吏部侍郎的時間是紹圣四年（1097）十一月癸亥（十三日），徽宗即位時改禮部侍郎，建中辛巳時任御史中丞，為欽圣皇太后儀仗使，五月六日，皇太后葬后，應已序遷吏部尚書，次年七月即以吏部尚書為尚書右丞，遷左丞，為門下侍郎。所以李清照所記有誤。大概寫《后序》時隔結婚時已有三十多年之久，許多事情就不一定記得那么準確了。但趙明誠的年齡是一定不會記錯的。這也應證了趙明誠比其父趙挺之小四十一歲之說。

但李清照是比趙明誠小三歲還是畢寶魁學者所認為的與趙明誠同歲呢？現在再來看看李格非被貶的事情。宋哲宗紹圣元年甲戌（1094），李清臣首倡紹述，鄧溫伯和之，加上宋哲宗對元祜大臣的不滿，政局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元祐大臣如范純仁、蘇轍等皆被罷官，而變法派章悖四月入相（《宋史·李清臣傳》卷三百二十八）。五月癸丑，始編元祐章奏（《續資治通鑒》卷八十三），實際是整理整治舊黨的材料，《宋史》本傳稱：“紹圣立局編元祐章奏，以為檢討，不就，戾執政意，通判廣信軍。”可知李格非是在紹圣元年得罪了章悖而遭貶的。按畢寶魁學者所認為的李清照生于元豐四年推算，李清照這一年也只有十四歲，而不是十八歲。而且紹圣二年的時候，李格非又被召回京城當起了校書郎，并撰《洛陽名園記》。《洛陽名園記》稱：“今潞公官太師，年九十，尚時杖履游之。”潞公，即文彥博，生于景德三年（1006），至紹圣二年（1095），正好九十歲。格非撰成《洛陽名園記》時肯定不在通判廣信軍任上，而很可能是在京城為校書郎時。

這一段不愉快的日子并不長久，也許對李清照的影響并不大。所以畢寶魁學者的論證就不太可靠了。然而真正能讓李清照對自己的十八歲念念不忘的應該是她這一年發生了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這件重要的事情最大的可能是她出嫁了，嫁給了心中的白馬王子趙明誠。而這一年之后，也就是建中靖國元年辛巳后一年的崇寧元年壬午（1102），她的父親李格非被罷京東提刑，七月乙酉，在宮觀任上被編入了元祐黨人籍，名在第六（《皇宋通鑒紀事本末》卷一二）。其時趙挺之自試吏部尚書兼侍讀、修國史、編修國朝會要，遷中大夫，除尚書右丞（《宋宰輔編年錄》卷十一），李清照向趙挺之上詩救父：“何況人間父子情”，而被趙挺之拒絕了。張琰《洛陽名園記·序》：“文叔在元祐官太學，建中靖國用邪朋，竄為黨人。女適趙相挺之子，亦能詩，上趙相救其父云：‘何況人間父子情！’識者哀之。”

不久，李格非被貶象郡，有劉克莊《后村詩話續集》卷三所載文叔詩《初至象郡五言》為證。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李清照逐漸感受到世間人情冷暖，憂患得失。所以她在《后序》中所說的“余自少陸機作賦之二年”的十八歲當是建中靖國元年。而“過蘧瑗知非之兩歲”是指李清照寫作《后序》時的年齡。《淮南子·原道訓》：“蘧伯玉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可知李清照寫作《后序》時是五十二歲。這與李清照生于宋神宗元豐七年的推算正相吻合。而《后序》應當寫于紹興五年（1135），而不是紹興二年。按道理李清照不會記錯寫作《后序》的具體日期，可能是后人流傳中造成的錯訛。

通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李清照應當生于宋神宗元豐七年（10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