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當政：“二號首長”的官場路

中共十八大前夕，國務院多部委最近進行了人事調整，一批副部級高官履新。幾位履新的副部長都是本系統內工作長達幾十年的資深官員，并具有地方省市基層工作經驗。本次人事調整除了延續干部選拔的高學歷、高知化的趨勢外，另一個值得注意的特點是，多位新任的部級高官都有給部長當秘書的經歷。戴均良曾是原民政部部長多吉才讓的秘書，新任農科院黨組書記陳萌山曾任原農業部長何康的秘書，新任國家行政學院副院長楊克勤曾在原國家計委主任辦公室擔任秘書多年。

秘書當政現象再一次引起了人們關注。秘書在官場中承擔著什么角色？做過秘書的是不是更容易當官？

秘書當政不新鮮

秘書當政成為一個現象，不僅僅指秘書在首長身邊工作時所處的獨特地位和掌握的隱性權力，更是指秘書職位成為官員升遷的終南捷徑。

2011年10月，有記者調查稱，當時國務院27個部委主管中，有秘書經歷者19人，是秘書派的重鎮。地方省市大員中，有秘書經歷者24人，占總數62人的三分之一稍強。實際上，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就在中共中央做過多年辦公廳主任。

華中科技大學行政學專家梁木生教授認為，“當秘書的容易當官已經是個公開的秘密。秘書善于接近并討好領導，而領導也更喜歡提拔自己的秘書?！薄霸谶@種相互選擇中，秘書與領導形成了很微妙的人身依附關系?！?/p>

當然，事情也可以從另一個角度去理解，今年五月，《解放軍報》刊登的一篇文章說，“領會首長意圖是做好機關干部的首要問題”。這里的機關干部主要就指秘書。文章認為，機關干部作為黨委和首長的參謀，完整準確地理解、領會首長意圖是首要的問題。文章還總結了一個“三要工作法”，簡單說就是要善于揣摩領導心思。

在現有的干部選拔機制之下，領導意見對一個人的升遷至關重要，秘書作為最善于領會領導意圖的人，受到提拔重用也在情理之中。

藏身領導身后的人

領導秘書是特殊的政治群體，他們的工作、生活都不太為人所知。但在所有的官場小說里，都少不了秘書的角色，甚至有很多還是以秘書做主角的，如《市長秘書》、《二號首長》，寫的都是秘書的經歷。

過去的秘書權力有限，但隨著官僚體制日益擴大，官員事務繁忙，秘書的工作也跟著日漸繁重起來。

有個段子是調侃秘書的：“首長沒來，你先來，看看誰坐主席臺；首長沒講，你先講，拍拍話筒響不響；首長說話，你鼓掌，帶動臺下一片響；首長喝酒，你來擋，誓把生命獻給黨?！笨此苹恼Q的段子里，其實包含了秘書的會務、生活、外聯等多項職能。當然，為領導寫各類文件和講話稿更是基本工作。有位領導秘書談到工作體會時說，一篇稿子寫完了，交到領導手中，往往是心里最忐忑不安的時候。領導一聲不吭，自己就會半天喘不上氣來；領導一聲嘆息，自己更是面紅耳赤，無地自容。秘書需懂得順從，當秘書久了，往往會變成一個軟弱的人，一個唯唯喏喏的人。

秘書“隱權力”甚至超過副職領導

梁木生教授說，秘書從來都是權力體系中的小人物，秘書在整個國家行政管理體系中充當著領導的參謀、助手和事務工作者的角色。這種職位的特點意味著秘書本身并不具備權力。但現實權力體系中的秘書群落總是扮演著與其身份不相適應的政治角色，他們成為國家公共權力的執行權的主要運作者。有學者研究發現，一把手秘書的實際權力在某些時候超過了副職領導。

北京大學政府管理學院博士生導師李成言教授接受《瞭望新聞周刊》記者采訪時指出，“秘書從屬的領導干部大都是部門、地方或單位的‘一把手’，經常有人有求于他們，或反映情況，或請示批復，或參加典禮儀式，或請賜墨寶題詞題名，能否上達或誰先誰后大都由秘書來安排。”

王霄先生認為，秘書必須是領導的心腹與鐵桿，除了為領導提供工作上某些服務如信息搜集與反饋、出謀劃策、督辦重大事項、接待信訪、端茶倒水拎包開車門等等之外，也需要在領導生活上、私事上進行服務。

“目前有些領導干部‘拐杖化生存’現象嚴重，他們的權力行為，相當一部分是通過秘書來實施?！北本┦袊临Y源局一位年輕干部指出，“有些領導干部檢查工作走的也是秘書和基層領導干部安排好的線路，聽匯報都是秘書篩選過的內容，所作報告都在念秘書寫好的稿子。如果領導干部決策能力低下、專業知識缺乏的話，工作中對秘書的依賴程度就更高?！?/p>

跟首長一榮俱榮

秘書基本上只對自己服務的首長負責，所以，他們的命運跟領導的命運息息相關，領導升遷，秘書會隨著領導走，領導仕途走到盡頭，秘書的前途也會驟然暗淡，如果碰到貪污腐敗的領導，秘書往往難以獨善其身，一旦領導被查處法辦，秘書也將身陷囹圄。秘書想要換到實權崗位上，也并不那么容易，除了等待領導開恩，別無捷徑。所以秘書跟領導就成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

秘書抓住領導這個“主要矛盾”是最關鍵的為官之道。據報道，原北京市市長王寶森的秘書閆振利起步的時候只是北京市財政局的一個普通干部，據說，時任財政局局長的王寶森起初對其并無好感。而閆振利抓住“支援西藏建設”的機會，每次回京休假總要攜上西藏的土特產去看望王寶森，幫王寶森安裝浴盆、買電視機，攬下了王不少的“家務事”后，逐漸取得了王的信任。

領導也往往會拼死保護自己的秘書。“河北第一秘”李真跟程維高的關系就是如此。當年提拔李真當省委辦公廳副主任時，省委常委中就不只一人明確表示反對，但程維高一意孤行。接到中紀委轉來的反映李真嚴重問題的信件時，程維高不僅不查，反而非常生氣，兩次親自給中紀委寫信，信誓旦旦地擔保李真沒有任何問題，甚至將省紀委書記提前退休。“上海第一秘”秦裕也是如此。

領導干部權力越大，秘書的“含金量”也就越大，秘書的權力直接來自于分享領導干部的權力。因此，理解中國的秘書當政現象，離不開對領導干部選拔制度和權力監督制度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