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強：從文科狀元到治國“宰相”

“即將出任中國總理的李克強，是唯一參加過競爭性選舉的中國高層領導人。”

《金融時報》所指的選舉，是在1980年，李克強在投票中勝出，擔任北京大學學生會負責人，當時的北大盛行自由派政治觀點。早年的這次民主競選經歷是否仍然對李克強有影響，很快將會變得更加清晰。

中國共產黨揭曉新一代領導人之際，李克強成為黨內二把手。明年3月，他將接替溫家寶出任總理。李克強即將成為首位“50后”的總理，也是近年來以人文社科背景進入政壇高層的代表人物。

作為1970年代末高考恢復之后第一批北大學生，獲法學學士和經濟學博士、曾任北大學生會主席的李克強身上帶有最為典型的文科知識背景，盡管后來的政治生涯磨去了他的一些棱角，他仍被視為改革派力量和溫和知識分子的希望寄托。

作為一個知識性的、務實的總理，即將登上更高舞臺的李克強，會為中國的前景帶來怎樣的影響？

“理想主義的年輕人”

1955年7月，李克強出生在安徽合肥。其父親李奉三曾任安徽省鳳陽縣縣長、安徽省蚌埠市中級人民法院院長，后在安徽省地方志辦公室副主任任上直至退休。

上中學不久，由于趕上了政治動蕩年代，李克強只好輟學在家。國學大師李誠將其視為門生，認真地給他說文解字。

1977年，中國恢復高考，李克強被北京大學法律系錄取。北大法律系法學家龔祥瑞告訴李克強等，憲政道路就是法治的道路，法治是走向民主的第一步。李克強很快成為龔祥瑞的得意門生。英國著名法官丹寧勛爵的名著《法律的正常程序》一版再版，李克強是第一譯者。

李克強酷愛讀書，在學生時代就表露無遺。李克強屬老三屆，是北京大學法律系77級的學生。在當時的文科學生中，李克強發言較多，且見解尖銳深刻，這得益于他的大量閱讀。大學期間，李克強在自己的專業方面也有獨到見地。他曾經提交一篇論文，試圖以現代控制論和系統論解釋法學學科問題。在跨學科小組的討論中，他也常常妙語連珠。

李克強身邊的人說他在河南和遼寧任職期間，幾乎每次回到北京，都不忘抽空逛一下書店，他的閱讀范圍也相當廣泛，政治、經濟、法律、管理、文化都有涉及。對外國書籍的研讀也是他的興趣所在。熟悉李克強的人說，李克強的時間觀念強，什么時候吃飯、什么時候乘車、什么時候作息，都嚴格遵守。

與李克強同屆的同學何勤華在回憶錄中表示，“李克強曾刻苦地學英語，他利用走路的時候、食堂排隊的時候、等公交車和坐車的時候都在背英語單詞”。

了解李克強的人士透露，在北京大學求學的經歷深深影響了他。北京大學歷來就有提倡自由的教學傳統。和其他蒙受創傷的中國年輕人一樣，毛澤東時代瘋狂的“文化大革命”讓李克強失去了最好的歲月。他在1978年進入北大時，充滿了對西方觀念的渴求，以及對個人權利、市場經濟和民主制度的好奇。

晚上，學校宿舍熄燈后，他和同學們會聚集在路燈下，辯論憲政的優點和無休無止的階級斗爭的弊端。

在經歷了失落的十年之后，這些年齡從不到二十歲到三十幾歲不等的學生，滿懷熱情地投入到了學習當中。陶景洲說：“我們求知若渴，把所有時間都花在了教室或圖書館里。”他和李克強一樣，也是被安排進北大法律系的81名學生之一。

李克強的一些同學記得，他也曾胸懷著那個時代的理想主義。不少同學認為，李克強年輕時思想前衛。

王軍濤曾經是北京大學物理系的一名學生，他表示：“我了解的過去的李克強是相當大膽的。他的思想前衛、大膽、充滿理想主義。”王軍濤和李曾在同一個學習小組中。

王軍濤對路透社表示：“在所有的年輕一代的領導人中，李克強是唯一一個曾經在那些自由主義者當中生活并與之辯論的人。”

幾十年磨一“相”

1982年1月，李克強畢業前夕準備留美考試。但是，北京大學黨委副書記馬石江看中了他，先后十多次找他談話。李克強最后留校，1982年起擔任北京大學團委書記。

1982年12月20日，共青團第十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北京舉行，李克強被選為17個團中央常委之一。曾有評論說：“至此，李克強進入政壇快車道。”之后李任共青團中央書記處第一書記。

在團中央工作期間，李克強就讀北京大學經濟學院的碩士、博士研究生。李克強當過知青，關注中國農村經濟，1988年，他以《農村工業化：結構轉換中的選擇》一文獲得經濟學碩士，指導老師是經濟學家蕭灼基。后來，他師從著名經濟學家、中國市場改革的先驅厲以寧，并于1995年拿到博士學位。

團中央工作的栽培鍛煉之后，1998年，43歲的李克強被任命為中原大省河南省代省長、省委副書記，開始真正步入政界。而且，一進來就是做省長，這是那些從底層開始攀爬、打拼、纏斗的官員們根本無法比擬的。

香港《明報》發表文章稱，改革開放以來，中央先是支持深圳等東南沿海城市的改革發展，隨后又相繼出臺了西部大開發和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的戰略舉措，而地處中部的農業大省河南長期未能搭上“政策便車”；清楚表明中央對“中原崛起”的支持與肯定的是以河南為龍頭的中原經濟區發展戰略上升到國家戰略層面，李克強在其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李克強在2002年提出的“中原城市群”概念以及實施的“中心城市帶動戰略”，當時曾引起爭議，事后證明，其思想與后來中國以城市群為主體推進城鎮化的發展思路是一致的。李克強曾先后主理有“中國縮影”之稱的河南和被稱為“共和國長子”的遼寧，處理過許多棘手難題，對他了解國情、了解基層和民意助益良多，為他后來的發展打牢了基礎。

香港有媒體認為，李克強是正統科班出身的經濟學博士，胡錦濤一開始就把他按照經濟總理一職來一步一步培養。中共政治圈內達成了共識，那就是只有經濟發展才是中國共產黨執政合法性存在的最根本的保證和基礎，找一個真正懂經濟的人、有能力的人當總理，也成了各派的共識，所以李克強才能夠成為各派妥協的對象，才能夠贏得擔任未來國家總理一職的資格。

頻釋改革信號

過去5年里，李克強擔任中央財經領導小組副組長，這一職位讓他成為經濟決策方面第二重要的領導人，僅次于溫家寶。中國在全球金融危機中的表現幾乎優于所有其他國家，可以說李克強“掌舵”有功，即便批評家認為，成功度過危機的代價是債臺高筑。

據信，李克強在世界銀行（World Bank）和中國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聯合撰寫的報告《2030年的中國》（China 2030）中，也發揮了作用。該報告建議限制國有企業的權力。

這激發了一些樂觀情緒——盡管李克強可能將改革派的政治觀點留在了大學，但他將積極推行財政金融改革，引領世界第二大經濟體走向更可持續的增長模式。

11月21日，李克強主持召開全國綜合配套改革試點工作座談會，這是李克強在十八屆一中全會上連任中央政治局常委后，首次主持工作會議。會議首場活動就選擇將重心放在改革試點省市，突出改革的重要性和緊迫性，李克強明確地向外界釋放了深化改革的信號。

他在會上呼吁加快改革步伐，打破固有的利益格局，更大限度地借用市場和社會組織的力量。他強調，改革是中國最大的紅利，中國“必須也只能往前走，沒有退路”。

據媒體報道，李克強在座談會上會見了11個改革試點省市以及相關政府部門的干部，并在座談會大談改革。

雖然尚未正式接任總理一職，但李克強已讓人明顯感到了他對問題的表述風格更為直白。據中新社報道，就連當天的這場座談會，舉辦方式也意外地有更多互動，令向來習慣“照本宣科”的官員難以適應。

本身修讀法律的李克強鼓勵改革試點省市在法律框架內大膽地、靈活地推進改革，先行先試，如果效果良好再按程序將改革經驗寫入法規法律，用法制鞏固改革成果。李克強說，這樣的改革試驗雖然是漸進的，但步子更堅實，可以避免大的波折。

李克強說：“改革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中華民族這一百多年來歷經磨難，現在離民族復興只有幾步之遙，我們身上責任重大，必須往前走，必須勇于試，這是我們的責任所系。不干可能不犯錯誤，但要承擔歷史責任。”

蘇晨根據《金融時報》《紐約時報》《明報》、新華網綜合編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