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張潔小說中的女性意識

摘要：張潔是一位女權主義者，也是新時期女性文學的開創者。她的一系列女性小說以細膩的筆觸塑造了一批事業獨立、追求真愛的女性知識分子形象，關注當代女性的生存狀態和在事業、家庭中的境遇，向男權主義社會發動了猛烈的攻擊，凸顯了崛起的女性意識。

關鍵詞：張潔 女性文學 女性意識

長期以來，女性一直扮演著依附于男性的“第二性”的角色，是“別人的人”。在傳統敘事中，相對于男性勇猛、獨立、智勇雙全的形象，女性則大多美麗、賢惠、溫柔，在經濟和社會中沒有獨立人格，這是男權主義對女權的控制和壓抑。新時期以來，受西方女權主義運動的影響，我國女性主義運動開始發展，追求女性人格的獨立和婦女的解放。作家張潔開創了女性文學這一新的文學形式，探索女性解放的道路，為女性的獨立和解放吶喊助威，這種精神對其后的女性文學創作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具有重要的先鋒和啟蒙意義。

一、張潔小說中女性意識的表現

（一）對事業的追求——女性自身價值的實現

女性的獨立，首先應該體現在經濟和社會地位的獨立。在我國漫長的封建社會階段，男性的使命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而女性則是“相夫教子，嚴守婦道”，在經濟上和社會地位上都依附于男性而存在，女性的獨立便成為空談。正如魯迅一針見血指出的那樣，娜拉出走之后，非但不能得到所謂的獨立，反而會因沒有經濟來源而餓死街頭。張潔對此有清醒的認識，在她的小說，獨立的女性形象首先要取得經濟的獨立，有自己的事業。①比如《方舟》中的三位女主人公都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一位是頗有才華的理論工作者，一位是有藝術追求的導演，一位是外貿部門的翻譯。正是有了一定的經濟基礎和社會地位，她們才能夠奮力反抗家庭和婚姻給他們帶來的痛苦和不公，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追求自己的事業中，通過個人的努力換取社會的承認，并實現自身的價值。

（二）對愛情的覺醒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愛情是人類永恒的主題，真愛也是每個人不懈的追求。新時期以來，伴隨著社會思想的解放浪潮，人們開始勇敢的抒發對愛情的渴望，對真愛的渴求。舒婷在《致橡樹》中表達了對平等愛情的追求：“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這是新時期女性對愛情中男女平等地位的追求。張潔小說中的女性已經開始認識到自己婚姻中愛情的缺失，這給他們的感情造成了很大的痛苦，對她們的精神也帶來不停的折磨，覺醒的女性毅然決然的脫離沒有愛情的婚姻，追求精神上的愛情。

《愛，是不能忘記的》中的女主角作家鐘雨因無法忍受和一位公子哥式的男人的婚姻，選擇放棄和堅強，獨自撫養女兒長大，后和一位和她心有靈犀的老干部發生一段堪稱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在這種毅然放棄肉體婚姻、選擇精神戀愛的抉擇當中，顯示出新時期女性愛情觀念的巨大轉變。《方舟》中的三位女主角同樣面對失敗的痛苦婚姻，先后做出離異的決定，堅決告別不幸的婚姻。《沉重的翅膀》中的知秋在愛情方面更是一位完美主義者，如果遇不上一個值得她愛的知心伴侶，她寧愿選擇做一個寂寞的單身貴族。張潔塑造的這些和傳統婚姻觀作頑強斗爭的新女性形象，表現出一種更高層面的精神追求。

（三）男性形象在女性眼中的顛覆

張潔的小說有明顯的“大女子主義”傾向，在表現新女性女強人形象的同時，也塑造了很多反面的男性形象，并對庸俗、淺陋、卑鄙齷齪的男性給予無情的嘲諷和辛辣的諷刺。比如，《七巧板》中的譚光斗卑鄙陰險，為了得到金乃文，在值夜班時伺機占有了她，卻在婚后對她極盡虐待折磨之能事，可恨可憎。《方舟》中的男人更是丑陋不堪，令人作嘔。用這種兩相極端的手法，張潔并非排斥、侮辱男性，而是希望改變在愛情和婚姻中女性所處的弱勢地位。在小說的結尾，張潔更是對男人滿懷期待：“對，等蒙蒙這一代人長大，等他們成為真正的男子漢的時候，但愿他們能夠懂得：做一個女人，真難！”

二、張潔小說中女性意識的局限

張潔的小說中成功塑造的眾多強悍女人的形象，對推動我國婦女解放運動、改變男權主義觀念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但是張潔的小說在宣揚女性獨立解放的同時，對于男權主義社會的批判帶有一定程度的偏激。

張潔的小說中把男性形象刻畫的丑陋無比，并被女性超越和唾棄，表明張潔對于男性這個大群體有帶有明顯偏激化的痛恨。對此，②張潔也完全承認：“對，我是恨死了男人。”最明顯的就是《方舟》中，三位女主人公都是自尊自強的新時期知識女性，他們的丈夫卻要么是殘暴的村夫野民，要么是熱衷酒色的公子哥兒，要么是唯利是圖的小市民形象。其他的男性也是要么如魏經理般好色下流，要么似謝昆生般陰險毒辣。這些反面的男性形象，在一定程度能夠反襯出新女性的積極自立，凸顯女性意識的覺醒，但是，過度的貶低和譴責男性，甚至把女性遇到的困境歸結為男性則是走向了男權主義的另一個極端，讓人感覺無法接受。

另一方面，為突出女性精神上的強硬形象，張潔小說中把女性的大都描繪成了沒有傳統女性的美貌，甚至外形丑陋不堪的的形象。比如《方舟》中的柳泉“仿佛一張沒人精心保管的古畫，被蟲蛀損了的，被溫度、濕度、酸堿度都不合適的空氣剝蝕得褪了顏色”。《沉重的翅膀》中的葉知秋更是“幾乎是一千個女人里也難以遇到的一個頂丑的女人”。可以明顯看出，張潔刻意將這些女性形象加以丑化，讓她們外貌丑陋、談吐粗俗，毫無女性魅力，成了“假男人”，這對于女性來說，本身就是一種壓抑。其實，③女性真正的獨立和解放，首先要敢于肯定自己女性的身份，而不是變成失去女性特征的男性。

三、結語

盡管張潔小說中對女性意識的刻畫仍有一些不足之處，但這也是基于對女性憐愛的基礎之上偏激。整體來講，張潔小說真切的描繪出了新時期女性的生存狀態和心靈世界，女性意識已經完全迸發，作品中的女性已經成為獨立男性之外的另一種性別群體，而不再附屬于男性，這種探索和思考，使張潔的小說具有了獨特的意義，是新時期女性小說的一座里程碑。

參考文獻：

[1]牛玉秋.對婦女解放問題的痛苦思考——張潔小說論之一[J].小說評論，1995：4.

[2]戴錦華.“世紀”的終結[J].文藝爭鳴，1994：4.

[3]許文郁.張潔的小說世界[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