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實踐哲學問題作為海德格爾哲學思想尤其是早期思想中突出的特征,不僅表現了海氏哲學對人的生存一以貫之的關注,同時把哲學自身的研究引向了對于生命實踐的探究。以前期的實際性解釋學作為開端,到對此在的生存論分析,海德格爾澄明了一種生命實踐的存在論境域。
關鍵詞:實際性解釋學 此在 生命 實踐哲學
1923年發表的《存在論:實際性的解釋學》很大程度上是作為《存在與時間》發表的引子而出現,隨后對于此在的生存論分析,使得實踐哲學的路向暗含于早期海德格爾哲學思想之中。
一、實際性解釋學的開端
海德格爾最早關注“實際性”是在1919年寫作的《哲學觀念與世界觀問題》一文中。“實際性”從一開始就表示著“‘我們的’‘本己的’此在的存在特征”①,“實際性”是同此在的生存聯系在一起的。海德格爾正是從這樣的開端,區別于以往的形而上學哲學思路(物與人的存在方式統一化)。從這一角度來說,“實際性”的開端也是通向海德格爾實踐哲學的根本路徑。
海德格爾講“實際性”直指人的生存,因為在他看來對人的存在方式的理解是我們進入存在思考的唯一途徑,只有從此在的生存論結構分析才能通達存在的本己特性。“此在在某一種‘事實上的現成存在’的意義下領會著它最本己的存在。然而,自己的此在這一事實的‘事實性’在存在論上卻根本有別于一塊石頭事實上擱在那里。每一此在總都就作為實際此在而存在,我們把實際此在的這一事實性稱作此在的實際性。”②當然這只是前期哲學的出發點和運思之路。在海德格爾看來,人的生存同物的存在之區分,最首要的特征就是人生存的實踐指向。傳統形而上學正是由于把人與物統一化而導致了人被視為對象,同物一樣作為客觀存在去審視。經驗直觀的對象本身與此在的最大不同即在實踐層面的缺失,而人又是存在于與世界不斷的打交道過程之中。實際性的內涵就是要通過理解此在生存的世界而加以展開。這也預示著此在的分析從基礎存在論開始就包含了實踐的開端。
二、此在的實踐性
1927年《存在與時間》的出版開始了海德格爾早期對于傳統形而上學的肅清工作。同時在對基礎存在論的分析過程中,雖然他借助亞里士多德的實踐展開分析,但他仍就沒有在《存在與時間》中把理論實踐與生產制作有所區分。這與海德格爾的實踐哲學本身是相一致的。傳統哲學正是在偏向了理論的同時遺忘了人的生存實踐。海德格爾發現,實踐本身是有時間性的,它不是人的某一行為過程,而是不斷的抉擇,以人的全部生命為依托的過程。
在海德格爾那里,對于生存的不斷抉擇除去了此在作為在世之中存在的特性之余,也同時指向了此在“去存在”的生存特性。此在對世界的理解基于其自身存在境遇,這就把此在歸向了屬我的性質。“‘去存在’這一存在方式在本質上就是向來屬我的去存在,無論我是否明確地意識到這點,無論我是否迷失了我的存在。”③此在從根本上與生存相聯系,就如前面我們所講奠基于生存的現實性。因而此在只要生存,它就是一種去存在或說讓自身存在的過程。所以說海德格爾中期轉向的必然暗含在了他早期實踐哲學的開端處——此在的生存論分析之中。
三、生命實踐的存在論境域
從以上兩方面出發,海德格爾早期的哲學指向兩條路徑:其一是對此在的解釋學分析,其二則就傳統形而上學的弊端所生發的批判,二者究其根本都是實踐哲學的早期表現。《存在與時間》第二篇首要的分析了此在與時間性問題。海德格爾講“在被拋境況與逃遁或先行著向死存在的統一中,出生與死亡以此在的方式‘聯系著’。”④生命由發生之時就與此在在生存歷史的時間性結構上相聯系。此在并非有某種現成的“生命”的軌道,而是靠他在生存諸階段的瞬間現實來填充生命,此在本己的組建自身并且將自身伸展于生存與死亡之間。這樣看來,生命在海德格爾這里其實與實際性有相同的含義,都是為了更加清晰的揭示出此在的存在方式。“生存絕不是‘對象’,而是存在。”⑤對人生存的實際性即生命的理解是我們進入存在思考的唯一途徑。
海德格爾考察了傳統形而上學對人的思考,把人與物統一化為對立物的認識,以至于人變成了直觀對象,在他看來這正是傳統哲學生發的思維弊端。人的生存同物的存在最大的區別就是人生存的實踐性,即人的生存是與其周圍世界打交道的過程。這樣個體的存在就交給了此在的世界,實際性意味著此在生存的經驗特征,而這也恰恰源于此在的實踐和生活——生命。海德格爾進一步考察了此在的歷史性問題,他肯定并深入探討了狄爾泰將生命帶入哲學的看法,這樣就對生命從基礎存在論上作了說明。
此在對其生存更為本己的發生又表現在話語的公眾性特征上。“閑言”,此在的這種生存方式中“它自己‘的’這種言談是公眾的和平均的方式,此在以這種方式來把握自己和保存自己。”⑥閑言揭示了此在沉淪于世的一種基本情態指向生存的公眾世界,是此在最基本的實踐行為。當然,海德格爾在這里的公眾視野是放大的主體性立場對器具世界的批判,有別于傳統公眾世界。正是生命實踐的生存特性使海德格爾早期思想加固了對此在的生存論分析,到后來呈現出了主體傾向,也給他前期的哲學研究帶來困境。從中期的轉向過程不難看出,海德格爾早期哲學本身的實踐內涵把作為真理二重性(遮蔽與去蔽的顯隱二重性)的思想產生的必然已經在前期基礎存在論的分析過程中有所沉淀。正如張汝倫先生所言:“這樣,雖然海德格爾從來不談實踐哲學,但通過他對希臘實踐哲學思想的改造和轉型,我們看到了一種新的實踐哲學的可能性,即作為第一哲學的實踐哲學的可能性。”⑦
注釋:
[1]海德格爾:《存在論:實際性的解釋學》,何衛平譯,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7頁。
[2]海德格爾:《存在與時間》,陳嘉映、王慶節譯,北京:三聯書店,2006年版,第65頁。
[3]海德格爾:《時間概念史導論》,歐東明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9年版,第207頁。
[4]海德格爾:《存在與時間》,陳嘉映、王慶節譯,北京:三聯書店,2006年版,第424頁。
[5]海德格爾:《存在論:實際性的解釋學》,何衛平譯,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3頁。
[6]海德格爾:《存在論:實際性的解釋學》,何衛平譯,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38頁。
[7]張汝倫:《海德格爾與實踐哲學》,載于《哲學動態》,2005年,第2期。
參考文獻:
[1][德]海德格爾著,陳嘉映,王慶節譯.存在與時間[M].北京:三聯書店,2006年
[2][德]海德格爾著,何衛平譯.存在論:實際性的解釋學[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
[3][德]海德格爾著,歐東明譯.時間概念史導論[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9年
[4]張汝倫.海德格爾與實踐哲學[J].哲學動態,2005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