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城攬勝圖》,約繪制于清同治、光緒年間,展現的便是當時蘭州府治所在地——皋蘭縣城的山川形勝、城郭面貌,其地正是現在的蘭州市小西湖至中心廣場東口舊大路東口地段。迄今為止,這是發現的保存最完好的,也能最完整地反映出當時金城形象的畫作。
隨著城市現代化的推進,蘭州古城逐漸消失。只在一些資料記載和知情人的講述中,還能咂摸出些昔時況味。
金城形象的畫作
早在明宣德年間(公元1426年—1435年),蘭州的城池建設便已初具規模,后幾經展筑,至明正統年間,城郭建筑基本定型。只是,隨著城市現代化建設的不斷推進,古老的蘭州城也一起湮沒,只在年邁的老者呷上一口三泡臺,緬懷那些流逝的歲月時,我們才能在那些古老的故事中,咂摸出些昔時況味。
當一座城市再難尋那些曾經蔓延在生活中的古老標識,所有關于曾經的零碎記載便顯得難能可貴。
一幀圖,一段歷史、一番舊時光,掩埋著藏在光陰里的悠遠故事。
《金城攬勝圖》,即便是許多土生土長的蘭州人也感覺有些陌生,比起上世紀八十年代后人仿作的《古金城》,也未見得更加廣為人知。然而這些都無損其在蘭州歷史上的特殊地位。它的主要價值并不是體現在繪畫上,而是迄今為止,這是我們發現的保存最完好的,也能最完整地反映出當時金城形象的畫作。
它與《清明上河圖》一樣,以寫實的手法繪就,只是前者以中景為主,故對人物的表現也比較清晰,而后者則選取遠景,客觀地反映出了當時蘭州的城市面貌和形象。《金城攬勝圖》背后蘊藏著豐富的歷史文化信息,對于研究明清時期蘭州的歷史和文化具有重要的意義。
《金城攬勝圖》,出自清末民間畫師之手,展現的便是當時蘭州府治所在地——皋蘭縣城的山川形勝、城郭面貌。全圖以白塔山為視點,近可見黃河浩浩蕩蕩,稍遠有城池依山傍水,巍峨矗立,房屋鱗次櫛比,又可見遠處山巒起伏,古剎錯落。于當時標志性的建筑,如鎮遠浮橋、握橋、肅王府等,此圖也有精心展現。作者以寫實的手法,在一片淡煙古墨中,對當時蘭州名勝古跡的分布情況和城郭的整體布局,進行了翔實的描繪。
蘭州市地方志辦公室副主任鄧明曾在《金城攬勝圖》識讀里提及:由于畫家是蘭州人,熟悉蘭州歷史與文化,明了蘭州的地理特征與城建概貌,胸中自有丘壑,因之能夠重點突出地如實反映蘭州面貌。其重點在于黃河、城郭、南山,同時對一些次要景物予以虛化,避免喧賓奪主。例如城郭內,突出衙署、城樓、寺院等主要建筑物,虛化街巷。這樣處理,既便于技藝操作,又能給觀賞者以鮮明的印象。
一幅畫,一座城
《金城攬勝圖》所展現的蘭州城,是現在的蘭州市小西湖至中心廣場東口舊大路東口地段。
畫上有四根高桿豎立的地方,正是明肅王府所在地,清代的陜甘總督府也正位于此。省政府里面的古建筑在1976年基本拆完,新蓋的樓前面那排低矮的建筑,是民國時期建的中山堂,而明清的建筑,基本就只保留了門廳,現在掛國徽的那扇門是明朝的遺存,而兩側的門,也只是仿建。
省政府前面的花壇,當時還是陜甘總督府轅門的所在地,東西南三面掛著筆力蒼勁的大匾——東面書“節制三秦”,點明陜西也歸此管轄;西面書“懷柔西域”,囊括西邊廣袤國土;南面則書“文武憲綱”,勸勉官員要遵守法令,盡忠國事。三面牌匾,吞吐出宏大的氣魄,也將總督府與外界隔成不同的世界。”
《金城攬勝圖》中,黃河南岸的兩輪水車清晰可見,也總能勾起蘭州人的一些溫情回憶。
節園是左宗棠經略西北在蘭州建的兩大公園之一,以“總督府在此駐節(舊指高級官員駐在外地執行公務 )”得名,在今市委大院內,原址上有新立的石碑作為標識。立于其間,仍可見輕風敲竹,魚翔淺底,風景甚好。
另一處公園現在是省文化館和通渭路小學所在地,旁邊就是老店“馬三洋芋片”,巷子雖然偏僻,食客卻是一直爆滿,大抵關注蘭州小吃的人多不會覺得陌生。
除了衙署,《金城攬勝圖》對民俗也有所反映。
今日的下西園小學,曾經便是八蠟廟舊址,祭祀的是一手執鵪鶉一手執蛇、相貌兇惡的“八蠟爺”,傳說為降伏蝗災、蟲害的神祇。廟北系今天上西園煤建公司所在地,是圃子灣“彭爺墳”,葬著明嘉靖時兵部尚書、太子太保、蘭州進士彭澤。
圖中氣勢恢宏的城墻現在已幾不可見,只在南關的居民樓內還有小段殘存。
背后的故事
《金城攬勝圖》蘊含著豐富的文化內涵,然而其作者系何人,畫作的具體時間圖上也沒有標識,其圖如何流布,也沒有確切的史料記載,這些都為這幅畫蒙上了神秘的面紗。
鄧明曾經就圖的題跋和流布過程進行過專門的考證:
《金城攬勝圖》上有行書跋語18行:“二十年前感舊游,夜深有夢到蘭州。五泉頂上重題句,借問山靈許我不?秉丞世講農部出圖索題,漫成一詩,采塵郢正。回憶前游,不勝今昔之感也。光緒丙午夏四月。紫帆成昌并識。”并鐫“成昌”、“紫帆”小印兩枚,跋語左鐫收藏印一枚:“煦園”。
鄧明在《金城攬勝圖》識讀里言,題跋者名成昌,秉丞,即吳鈞的字,其父錫齡為欽賜藍翎候選典史。“二十年前感舊游”,是說光緒十二年(1886年)成昌來過蘭州,與吳錫齡訂交。20年后吳鈞持此畫,以晚輩的身份,請成昌題跋,地點當在北京。而畫面上梨花盛開,黃河春汛,當為春季四月。
作畫的時間頗值得商榷
因畫面上高聳入云的木塔于同治十三年(1874年)毀于大火,因之作畫的時間上限大概在同治十三年之前,小稍門外東南部的蘭州織呢局建于光緒五年(1879年),光緒九年(1883年)廢,據此推測下限在光緒九年前。“也不排除光緒五年至九年為作畫時間,因為可以補繪毀于同治十三年的木塔。但揆諸情理,前者的可能性較大。”
而關于畫作的作者及流轉情況,則只能在吳鈞侄子遺存下來的筆記中窺見一些脈絡。
田有年曾在其姑父吳鈞家見到過《金城攬勝圖》真跡,并在遺著中有所提及:馬鴻賓的本家馬四給吳鈞畫一幅畫,寬約三尺,長五尺,畫的是蘭州城垣郊外圖,南面在上,北面在下,是精妙之作,當時就裱糊好掛在客房里。
田有年曾跟后人講過,吳家在吳鈞過世后逐漸衰頹,子孫們難以維系龐大的家業,終至變賣家中典藏,可能是當時還不懂得《金城攬勝圖》的價值,便賣給了時任甘肅省教育廳廳長的“識貨人”水梓。
據田有年之子田多琛回憶,父親一輩子謹慎小心,是再實誠不過的人,所言應該不為虛。
而在此本筆記的扉頁上,田有年還特別注明,“看過以后不可說,要守密,免生問題”,時間注明為1978年4月1日。
至于為什么沒署名,田多琛猜測,“也許是馬四當時與吳鈞身份不對等,此畫或作為‘孝敬’之用,不署名也是以示謙卑。”
當然,真相已不得而知。也有說法提及,田有年在世時曾回憶,《金城攬勝圖》為馬五所作。事實究竟如何,仍有些撲朔迷離。
1956年,水梓將此圖捐贈給政府,現藏于甘肅省博物館。
不該有的陌生
據甘肅省博物館歷史部工作人員介紹,1992年,省博布置絲綢之路展的時候,《金城攬勝圖》還曾經是其中一環。只是后來重新布展,因為宋以后陸上絲路逐漸被海路取代,為了突出重點,明清時期就少有涉及,此圖也就收入了文物庫。“當然,其中可能也有保護文物方面的考慮,畢竟長時間地展示肯定會對文物有所損害。”,“而且館藏文物為數眾多,究竟展覽哪些,也很值得思慮。”
而對于許多人來說,《金城攬勝圖》甚至只是一個陌生的名詞。
《金城攬勝圖》周全而形象地反映了明清時期蘭州的城市面貌,從其中也可以窺見明清兩代社會的進步,主流社會的文化導向、生活情趣等內容,為挖掘整理蘭州的歷史文化提供了形象的資料,是研究晚清蘭州城的實證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