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易色”,就是感情色彩的變易。在文章中,有時為了表達的需要,會臨時變易詞語的感情色彩。具體來講,就是將褒詞貶用或將貶詞褒用,以收到意想不到的表達效果。在課文《包身工》中,這種易色手法就運用得十分成功。下面列舉數例作分析,讓我們一起來領會作者高超的語言藝術。
例句:有幾個“慈祥”的老板到小菜場去收集一些萵苣的菜葉,用鹽一浸,這就是她們難得的佳肴。
分析:此句中“慈祥”和“佳肴”均可看做褒詞貶用。“慈祥”本義是形容老年人的態度、神色和藹安詳,為褒義詞,在此句語境中卻轉為貶義了。這說明有的老板提供“粥菜”,看起來好像是為了改善包身工生活,實質上卻是心懷鬼胎,為了從包身工身上榨取更多的利潤。“佳肴”指美味可口的飯菜,屬褒義詞。從菜場上收集來的菜葉當然算不上佳肴,作者故意謂之“佳肴”,變褒為貶,反襯出包身工粥菜之難得及質量之粗糙,暗含諷刺的意味。
例句:罰工錢就是減少他們的利潤,停生意不僅不能賺錢,還要貼她二粥一飯,于是帶工頭不假思索地就愛上了毆打這辦法。
分析:此句中“愛”一詞可看做褒詞貶用。“愛”是喜歡的意思,“毆打這辦法”本不應被“愛”,但帶工頭不僅“愛”了,而且還是“不假思索地”。這充分揭露了這伙帶工老板們為了榨取包身工的血汗而不擇手段的丑陋嘴臉,揭示了他們喪盡天良的豺狼本性和蛇蝎心腸。
例句:東洋婆望了一會兒,也許是她不喜歡這種不文明的毆打,也許是她要介紹一種更合理的懲戒方法……
分析:此句中“文明”“合理”可看做褒詞貶用。所謂的“文明”和“合理”,只不過是說讓包身工頂皮帶盤心子的做法比直接毆打包身工的行為更省力,看上去也不那么血腥而已。從本質上說,他們對包身工懲罰的殘酷程度是一樣的。
例句:每年特別是水災、旱災的時候,這些在日本廠里有“腳路”的帶工,就親自或者派人到他們家鄉或者災荒區域,用他們多年熟練了的可以將一根稻草講成金條的嘴巴,去游說那些無力“飼養”可又不忍讓他們的兒女餓死的同鄉。
分析:此句中“飼養”一詞,可看做貶詞褒用。“飼養”本義是喂養動物,用在牲畜方面。父母對兒女理應用“撫養”,但作者卻選用了“飼養”,這反映了在舊中國由于中外反動勢力的殘酷剝削和沉重壓迫以及連年饑饉災荒,以致廣大窮苦農民無力對自己親生子女給予應有的撫養的悲慘境況。
例句:血和慘叫使整個工房的人都
怔住了,大家都在發抖,這好像真是一個榜樣。
分析:此句中“榜樣”一詞可看做褒詞貶用。“榜樣”的意思是可作為仿效學習的人或事例,多指好的。老板對那名寫家信的包身工的踢打投擲無疑是一種暴行。這名包身工作為被毆打、被污辱的對象,血和慘叫只會讓其他的包身工望而卻步,又怎會是他們的榜樣呢?
從以上例句及分析中不難看出,由于易色手法的廣泛使用,文章的語言更富有特色,更耐人尋味了。讀出來的是淡淡的幽默,品出來的卻是辛辣的諷刺。
另外,在很多文學作品中都有易色手法的廣泛運用。
例句:我用兒童的狡猾的眼光察覺,她愛我們,并沒有存心要打的意思。
分析:此句中“狡猾”若是換用與之相反的褒義詞“忠厚”“老實”,或是“狡猾”的本義“詭計多端”來理解,都不能表現出“我”當時作為一名兒童特有的那種天真可愛相,調皮機靈勁。顯然,“狡猾”只有當做“調皮機靈”的詞義來理解最恰當。
例句:日本報紙很斥責他的不遜,愛國青年也憤然,然而暗地里卻受他的影響了。
分析:在此句中,“愛國青年”若是換用與之相反的貶義語“叛國青年”就講不通。魯迅在這里實質上是借“愛國青年”這一褒稱,來貶指那些受軍國主義思想影響而妄自尊大,盲目忠君、思想狹獈、寫匿名信疑忌魯迅的青年學生,寓含著對他們的嘲諷之情。